翩翩原本打算在去法国之前都住在吴悠家的老房子里,可自从在何煦嘴里听到“缘分未尽”这四个字,分手的心产生了动摇,便仍旧住在自己家里。
她跟何煦对门对面住着,虽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她每次出门,还不到十秒钟,他家的门随后就会打开。她不知道何煦更改了监控的设置,每次家门口有人出现都会有提示。
翩翩自从提出分手后,便不想再见何煦,起了和好的心思后,这种逃避的情绪更甚,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纠结矛盾什么。虽然一天几乎能见到何煦好几次,可每次她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何煦好像察觉到她内心微弱的变化,竟然不像前几天那样,见到她就提复合的事,每次也只是安静地走进电梯里,送她到地下车库后,自己或上楼回家或同她一齐开车离开。
这样几次,翩翩甚至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攻守易型,他成了那个胸有成竹的掌舵者,而自己却在这段感情里摇摆不定起来,甚至有几次,她分明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一种胜券在握的笃定。
两个人之间这样沉默的对抗没有持续很久。
三天后的一个早上,当何煦看见她背包里的文件袋,终于忍不住开口。
“去办签证吗?”
翩翩点了点头。
何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突然又愤怒又委屈,在电梯打开的一瞬间,疾步走了出去。电梯间外空旷,他的脚步声似在表达着不满。
翩翩站在电梯口,看着他连拖鞋都没有换,开着车扬长而去。
他不是早知道吗?还说异国恋也可以接受,现在怎么跟自己耍起脾气来了!这还是已经分手了,要是没分手,岂不要闹得更厉害!
翩翩恰恰想左了,何煦之所以生气是他以为这几天电梯里的沉默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证明他们之间复合不过是谁先开口的事,可等来等去,没想到办签证这样的大事,她连提都没跟自己提一句,因此一怒之下开车离开了。开出停车场的一瞬间,气消了,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他把车停在路边,给自己妈妈打了个电话。
“您不是说我们缘分未尽吗?我想请您帮个忙!”
翩翩在大使馆外排队的时候,接到了何煦妈妈的电话。
“小叶子,方便见一面吗?”
“您来北京了?”
“嗯,来了有一个星期了!”
翩翩知道何煦母亲下山,并不知道她从云南到北京来,虽然她现在跟何煦处于分手的状况,可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对长辈的尊重,她都不能拒绝这次见面,于是答应下来。
那边得到肯定的回答,语气轻快地说:“好!等会儿我去大使馆接你!”
“好的!”
挂断电话后,翩翩才发现不对劲儿,她怎么知道自己在哪儿?她恍然大悟,这次见面恐怕是何煦的意思,如果他搬出自己的母亲来做说客,她该怎么办呢?
排队办签证的人不多,翩翩的工作签又是以文化交流背书的,并没有花费很长时间,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从大使馆出来,她回电话给何煦妈妈,没想到她已经到了,正在大使馆后面的一家咖啡厅等她。
大使馆附近有很多酒馆和咖啡店,虽然店面不大,但是装修得各有特色,入夏之后,很多店门口都放了遮阳伞,摆几张小圆桌。
何煦妈妈就坐在其中一顶伞下面,不同于在山上时素净的打扮,她今天穿得非常精致,勾着银丝的米灰色套装,脚上配珍珠白色的高跟鞋,胸前戴了一串翡翠项链,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个贵妇。
翩翩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
何煦妈妈问:“你看看喝点什么?”
翩翩点了杯脱脂拿铁不加糖。
何煦妈妈笑说:“何煦也喜欢喝不加糖的拿铁,我以为现在年轻人保持身材都喝美式!”
听她提起何煦,翩翩有些不自在,她虽然在分手前征求了他母亲的意愿,可从云南回来后,她做好了今后不会跟他和他家人见面的准备,可没想到这么快又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喝咖啡。
何煦妈妈看出她的窘迫,话题一转,“怎么样?签证办得还顺利吗?”
翩翩点头:“很快,十分钟就出来了!您这次在北京打算长住吗?”
“先住上一段时间吧!最近,家里的事情也多,何曦那边还要顾着舞蹈学校的事,我这个当妈的躲了两年多的清闲,总不能一点忙都不帮!”何煦妈妈喝了一口咖啡,开门见山,“何煦那个小子给我打电话,让我来劝劝你!”
翩翩接到电话的时候就料到了,挂断电话后,一直在想怎么回复,可此时仍然没有答案,她心中的想法在苍山上已经坦白过了,现在自己的内心却发生了摇摆,不知道怎么跟当事人的母亲交代,心中纠结万分,却不知道再怎么跟人倾诉了。
何煦妈妈好像明白她心里想什么似的,竟然没有逼她表态,笑了笑:“我儿子难得求我一次,我要是不出面,显得我这个当妈的
不称职!不过你放心,我并不想介入你们两个的感情,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些真相!”
“真相?”
何煦妈妈放下了手里的咖啡,脸上的笑容也淡下来,她望了一眼旁边架子上的爬山虎,似乎陷入了某种深长的回忆。
“何煦爸爸走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季节。这几年,玉器市场不像前些年遍地能挖到宝,客户结构也在发生改变,很多门店经营困难,他爸爸走之前我们关停了在武汉和苏州的两家店。他当时有些心急,没有适应这一不可扭转的变化,他用我们最旺的三家店铺抵押贷款,打算和一个朋友合伙拿下中缅边境的一处矿的开采权。可贷款批下来后,这位朋友却拿着这些钱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足足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何煦爸爸才接受自己被骗的事实。当时资金链断了,他四处奔波,想要补上这个窟窿。谁知道,事情还没找到头绪,人就先发生了意外,心梗,没有抢救过来!”
翩翩从何煦那听说过这件事,但并不知道这么详细的始末。
“后来的事情小煦应该跟你说过,他就是因为家里的债务才选择签约现在的公司的。当时,我是想拿出瑞丽的那个矿来抵销债务的!可他跟小曦都不同意,那处矿场我们经营了十几年,他们两个都觉得不能浪费他们爸爸这么多年的心血!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把担子全放在了他们姐弟俩身上。可现在想想,什么也比不上人重要!”
“是啊!人是最重要的!”
“当时,我透露出想要处理矿区的意思,一共有两家公司联系我,一个是袁氏珠宝,另外一个是简氏。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小煦在美国谈的那个女朋友竟然就是简氏珠宝家的小女儿。”
袁氏曾经想要买下瑞丽的矿场,翩翩从何煦那里听说过,可从来不知道简氏竟然也对这处矿场感兴趣。
突然,一个荒唐的、未经证实,却挥之不去的念头出现在翩翩的脑海里。
“阿姨,有没有可能……”
翩翩的话还没说出口,何煦妈妈点了点头,“我怀疑,从简氏珠宝的代言合同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是这处矿场。偏巧在活动前几分钟,上场前造型师把这块手表套在了小煦手腕上!从来也不是因为他家小女儿的什么感情纠纷,反而更像他们家那个雷厉风行的大女儿的作风!”
商场无父子,这句话果然没错。简青看起来对自己的妹妹多有纵容,可涉及到商业、家族利益,恐怕比谁都要不讲情面。
“阿姨,如果真是这样,相比作为感情的筹码,恐怕处理起来更困难吧!”
翩翩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担忧还是庆幸多一些,这样看来,这件事情平息与否跟秦炜曈的关系不大,是不是这样,自己对她所谓分手的承诺就可以不作数!
何煦妈妈讥讽一笑:“他们家大业大不假,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越是这样,我越不会让他们如愿!我这次下山前已经联系好了一家企业,本来采矿权还有两年就要到期了。我们这一辈人,好多人都退休了,他们爸爸去世后,当地的关系也没人维系了。怀璧其罪,与其留着这个烫手的山芋,倒不如放手!”
“那手上那些店铺,货源呢?”翩翩问。
何煦妈妈笑笑,有些得意地说:“老关系我还是有点的,自己没有矿,到别人家去买,也足够经营了!我过些日子回山上去,这些生意我也懒得打理了!小煦现在有自己的梦想,有经纪公司,自己还开了公司。小曦的舞蹈学校也够她养活自己了,就算所有的店铺都没了,还是照样过日子!又不是祖宗祠堂,生意还能传几代?”
翩翩被她这样豁达的想法感染,忍不住想起自己近些天的烦恼,好像有些钻牛角尖儿了,舞蹈跟何煦怎么就成了两个必有对错的选项了呢!
何煦妈妈看见她脸上茫然的表情,宽慰她:“我说的这些并不是为了左右你的决定,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利益争端跟你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冲突,你处理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不用考虑这些因素,只要从心出发就可以了!”
翩翩点头,她其实很想问问,那所谓的“缘分未尽”背后还有什么样曲折的过程,是不是她可以现在就改变自己的决定,全无顾忌地去重新再投入到何煦的怀抱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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