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永远不会忘记十六岁那年,本该是象征和谐团圆的除夕夜,父亲乔广军在饭桌上对她发了火。
“一一,你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这么任性!坐下,好好吃饭!”坐在她身旁的乔广军伸出手想把她按回椅子。
乔一躲掉他的触碰,眼眶聚着泪。
听到那个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女生改口喊自己的父亲叫“乔爸”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了情绪,猛地将手里的筷子一摔愤怒站起身。
她手抖了几抖指向对面那对母女:“我可以好好吃饭,但你必须让她们两个滚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年初母亲陈秀萍因病离世,乔广军仅仅只消沉了小半年就迎来了第二春。
几天前她看着保姆张婶开始清理这个还保留了母亲诸多痕迹的屋子,就为了迎接那两个女的到来,身体气愤得止不住发颤。
她听张婶说那个叫沈锦欢的女人还有个只比自己大几个月的女儿,于是在深夜偷偷溜进乔广军的卧室拿走他的手机。
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父亲如此执迷不悟。
乔广军的手机密码一直是她的生日,她从不质疑他的父爱,但她始终担心这个父爱会不会在那对母女到来变成不是百分百。
在相册里翻到那个女人的照片,抛开私心,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成了锦上添花,让她看上去比年轻女人多了成熟的韵味,她的确有勾人的资本,难怪乔广军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随手又翻看他跟那个女人的聊天记录。
乔一感觉呼吸困难,握着手机的手不停颤抖。
乔广军出轨了!乔广军居然出轨了!他背叛了她和妈妈!背叛了这个家!!
原来早在母亲尚未离世时,他就跟那个女人有了见不得光的关系,现在他终于有正当的理由将那个狐狸精扶正了!
难道母亲离世时,他所表现出来的悲伤与痛苦都是惺惺作态为了演给她看的吗?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恶心?!他还是那个她满心信任、引以为傲的父亲吗?如果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可以欺瞒她,那这个世上还有哪个男人的话可以信?
陈秀萍的良好教育使得乔一没有大吵大闹,她只是一个人蹲在楼梯间无声地哭了一场又悄悄把手机放回去。
“乔一!”听到乔一不合规矩的话语,乔广军怒极,又呵斥了她一句。
那个狐狸精见场面有些难以收场,还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握住乔广军的手让他算了,乔一愤愤瞪了她一眼。
旁边的张雅则漠然置身事外。
那两人光明正大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你侬我侬,乔一的耐性在直面乔广军的背叛消磨殆尽,眼泪砸了下来,满眼猩红,第一次恶狠狠地盯向自己的父亲。
乔广军没有读懂乔一背后的眼神,只当她一时接受不了自己再婚的消息耍小孩子脾气,埋怨规劝:“你不要太过分!怎么跟你沈阿姨还有小雅姐说话的?!从今以后我们跟你沈阿姨她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不要给我摆出这种态度来!”
她把眼泪一抹,朝父亲大吼:“那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乔一了!”转身气冲冲跑上楼,门一摔,把自己关进卧室。
乔一之所以叫乔一,是因为她是父母唯一的孩子,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可如今这个保持了十六年的平衡被打破,家里住进两名不速之客。
现在她一个人坐在房间内的书桌旁默默流着泪。张婶回老家过年了,父亲有了新欢,还有那个女人带来的拖油瓶,他们一家三口在楼下其乐融融吃着年夜饭,这个家里没有人会关心她饿不饿、快不快乐。
乔一现在住的这栋带院小别墅是她还没出生前,陈秀萍跟乔广军俩人不停跑业务开造纸厂打拼出来的。陈秀萍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乔家的生意有了起色,她就慢慢退出公司业务,将重心放在教育乔一身上,一心一意在家相夫教子。
乔广军把乔一对门的那间客房收拾出来给张雅当卧室,她讨厌那个狐狸精还有她带来的拖油瓶讨厌得要死,还要每天承受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恶心关系。
此后的几天乔一都过得很不顺心,直到张婶过完春节回来,乔一才开心了一些。
沈锦欢一直没有份正经工作,婚后彻底在乔家名正言顺当起了阔太太,每天不是出门逛街买东西就是忙着约人打麻将。
她把自己的位置摆得高高的,成天使唤张婶跑东跑西,一会想吃甜的一会想吃辣的,今天的鱼不新鲜了明天就得换一家。这个女人偶尔还会当着张婶的面暗讽陈秀萍命薄,张婶不是没有怨言,也动过再找下家的念头,但一想到可怜的小乔一就忍了下来。
陈秀萍在世时养了一盆蝴蝶兰,整日精心呵护,每年春节花朵都开得很漂亮,她离世后,乔一主动捡走了浇水施肥的工作。
那对母女到来时正是蝴蝶兰开得最艳的时候,乔一特地写了张“私人物品勿动”的小纸条压在花盆底下,有一天她发现纸条不翼而飞,小半个月没浇水的土竟然湿润润的,她问张婶是不是动了蝴蝶兰。
张婶当然说没有,她知道这是陈秀萍留下来的东西,乔一宝贝得紧,所以一直没敢动。她又回忆了一下说,早上擦桌子的时候还有看到那张纸条呢。
乔一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楼上那两间紧闭的卧房,憋着一股气到院子里刨了点土中和湿度,重新又写了一张纸条压在盆底。
某天下楼,乔一看见张雅扯着纸条把没喝完的奶茶倒进花盆里,她满腔怒火冲上去质问张雅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盆花是她的。
一旁的小咪见乔一情绪不对,冲着张雅吠了两声。
小咪不是猫,是一只雌性德国牧羊犬,名字是陈秀萍取的,她说这样等同于猫狗双全。
它是陈秀萍为了庆祝自己跟乔广军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买来的,小咪年龄很大了,马上十七岁,走起路来也不太稳,牙齿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平日里连肉都要绞成肉泥喂,更别提咬人了。所以没有人怕它,哪怕它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张雅看了一眼小咪又看向乔一,笑了笑,无辜地表示,她以为写着玩的,浇点水而已,都是一家人了,哪还分什么公私。
乔一发疯似地揪住张雅的头发往下拽,张雅不甘示弱,二人随即扭打在一起。
很快,女孩们的打斗争吵声惊动了家里的大人。沈锦欢把张雅护在身后心疼地问她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张雅委屈的一句“妈,她先打的我”,就让不分青红皂白的乔广军甩了自己亲生女儿一耳光,他怒斥乔一:“你妈妈以前怎么教你的,什么时候能像小雅一样懂事?”
记忆里这个男人何时打过她?现在他却为了他二婚老婆带过来的拖油瓶打了她!母亲才走了多久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去给别人的女儿当爹了!
乔一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气极,梗着脖子大骂:“你没有资格提我妈!她懂事?懂个屁!她懂事就不会死皮赖脸允许自己在别人家里白吃白住管另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叫爹!”
看见女儿捂住脸吃痛震惊的模样,乔广军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但考虑还有沈锦欢母女在场,为了面子,他还是挤出一句让她好好反省的话,
空气剑拔弩张,小咪朝那对母女还有乔广军龇牙咧嘴。
乔广军脸色铁青,丢下一句“养不熟的畜牲”,转身去讨好他的新老婆,拿了车钥匙带那对母女出门散心。
张婶买完菜回来就只见到蹲在地上的一人一狗,还有乔一脸上的巴掌印,大致也猜到是怎么回事。
“一一,别哭。”
乔一见是张婶,委屈得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哭得更凶了。
张婶扶起哭得一抽一抽的乔一到沙发上坐着,替她擦了擦眼泪,又到厨房给她接了杯温水,见她不哭了,叹了口气,安慰她别多想:“乔先生还是爱你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底多少还是埋怨乔广军续弦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乔一正值敏感叛逆的青春期,又不幸没了妈,她这个年纪最是听不进道理的年纪,他作为父亲,怎么可以光顾一己私欲,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女儿。
站在乔家保姆的立场,她理应不该掺和。
她年轻的时候因为无法生育的问题经历过三段失败的婚姻,最后一次被信任的丈夫指着鼻子骂是一只不会下单的鸡,彻底对婚姻心如死灰。
离完婚后不久,她就被刚生产完的陈秀萍招进来当了住家保姆,可以说她在乔一的童年里承担了一半母亲的角色,乔一也在无形中弥补了她无法当母亲的遗憾。从乔一只会嘤嘤啼哭照顾到现在,她打心眼里将乔一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眼下见乔一伤心掉泪的模样,很是心疼。
往年的南城,每逢春节期间几乎都会连下几天细雨,乔一挨了乔广军一巴掌的那天夜里,雨下得格外大,罕见地出现电闪雷鸣的情况,乔一睡得很不安稳。
后来,被雷声惊醒的乔一再也没能睡着。
她蜷在被窝里伤心地流着泪,耳旁是窗外猛烈的雷雨声,如果妈妈还在的话,这时候一定会来她的房间抱着她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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