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薇一听更是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许多。
萧珩与她青梅竹马，自是知晓她性情，将人揽着坐下。
“殿下，此事当真再无回转了？”
沈知薇抓着他的手不自觉用了力使劲摇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萧珩抬手握住她的双手，声音低沉，缓缓开口，“其实，只要萧泽失势，婚事自然作罢。”
可……他才刚解了禁足，重新得到陛下重用。
沈知薇就算对朝堂之事并不关注也深知现在此事现在很难做到。
见她面露不解，萧珩紧了紧握着她的手，目光锁着她，眼神温柔，“知薇，若是我们成婚，你愿意吗？”
成婚？
沈知薇突然懵住了，呆呆地看着他，“可陛下并无让我们完婚之意……”
他们的婚约多年前先后在世时便已定下，可陛下不提，朝中应是压着也不提。
一直到太子如今早已经及冠，仍未有人提起太子妃一事，生怕触了皇帝逆鳞。
沈知薇早知其中的利害，是以多年来从未向他提过此事。
萧珩闻言轻笑一声，目光落在她傻乎乎的脸蛋上，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傻不傻，父皇装傻，我们也装傻，孤何时才能有太子妃？”
“陛下会答应吗？”
沈知薇乍然听说此事，心中担忧，“万一触怒……”
萧珩没有让她再说下去，“知薇，父皇无论是何态度，孤也定要娶你做孤的太子妃。”
“这些年陪着父皇装傻，不过是想再给你几年宫外欢愉，也想……看看父皇的心。”
他拥着她的力气大了些，声音低沉悦耳，“薇儿，你愿意吗？”
沈知薇与他自幼相识，豆蔻年华便已两心相许，如今终于等来这一日，本欲开口，却未曾想一开口便是哭腔。
她自觉尴尬，羞恼地偏过脸不去看他，却在下一瞬被萧珩强硬地掰回来。
“薇儿，做我萧珩一生一世的太子妃，成为我的妻子，你可愿？”
他的声音很好听，是她这许多年来早听惯了的，可他此刻看着她的目光却不是，那是她极少见到的，强势的一面。
沈知薇从惊诧中反应过来，手伸上他扣着自己双肩的大手，反手握住，声音温柔甜美。
“殿下，我的心意，你不是早就知晓了吗？”
萧珩却固执地不肯放过，“孤要听你亲口说。”
堂堂当朝太子殿下，闹起脾气来也如同孩童一般。
沈知薇低声嘟囔，却还是仰头重新看向他，眼神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抿唇笑了笑。
“殿下……”她拉长了嗓音撒娇，“小女愿意。”
她望着他，目光中泪光点点，一字一句，“东宫太子是天下人的储君，却只是沈知薇一个人的夫君，我知道位高者孤寂，我陪你。”
萧珩用力将她圈在怀中，下巴垫在她纤弱的肩头，声音中亦是沙哑，“薇儿，无论是东宫还是皇宫，我身旁唯你一人。”
五日后
太子萧珩入宫陪侍，午间陪宣武帝用膳，席间偶然提起先后生前做的莲子羹味道鲜美，陪侍诸人均是脸色一变。
萧珩顿了顿，面色无异，“母后炖的汤，味道自是最好的。”
宣武帝望着眼前这道汤，目光悠远，“朕当年登基后诸事繁杂，经常忙起来便顾不上用膳，入了夏胃口不好，是你母后心疼朕的身体，特意寻了许多菜式汤肴，总是亲手下厨送过来。”
想起过去，宣武帝目光都柔和了许多，望着下座的太子，声音温和，“她做的汤再好不过了。”
午膳后，太子跪安，声音恳切，“父皇，今日是母后生辰，儿臣想去未央宫看一看，望父皇允准。”
是她的生辰吗？
宣武帝一愣，看向身旁侍奉的老太监，看到对方点头后怔了许久，目光重新落回下方跪着的太子身上。
半晌，他沉声道，“朕陪太子一同去吧。”
先后薨逝十年，陛下整整十年都没再踏进未央宫半步。
当初，皇后丧仪后，宣武帝下令封了皇后生前所居未央宫，不许任何人再踏足，就连太子萧珩也不例外。
两人一前一后进殿，十年，屋中一切皆如往昔，从花瓶摆件到他亲自画的屏风，都放在当初的地方。
萧珩目光一一掠过，最终定在母后的梳妆台上，那里，还摆着母后生前最喜爱的几只簪子。
他的手抚上那簪，“父皇还记得这支簪子吗？”
“这是你十岁那年，朕送给你母后的，那时，她逗你取乐，说将来要送给你的太子妃……”
宣武帝伸手接过那簪子，已经年迈的他手从那簪上一点点摸索时，甚至能回想起当初送她这支簪子时，他们的欢声笑语。
他将簪子递给太子，深不见底的目光如同一潭深井，望着他许久，沉声道，“太子今日入宫，不是为了来此吧。”
萧珩双膝跪地，挺胸抬头，声音坚毅，“儿臣请父皇为儿臣与沈氏长女赐婚，履行当年母后与沈家所约。”
萧珩在他面前装了十年与世无争的窝囊太子，此刻，宣武帝望着他，忽然笑了。
“萧珩，你今日所为，是为你当年之诺，还是为了沈氏？”
沈尚书位高权重，乃当朝吏部尚书，门生遍布。而沈夫人背后，是同样权倾朝野的陈家，任何皇子都需要这样的助力。
太子自然明白他的顾虑。
太子颔首，声音不紧不慢，“父皇，儿臣是东宫太子，满朝文武若是可用之才皆是儿臣可用之人，无需姻亲相连。”
“儿臣心悦沈知薇，恳请父皇成全。”
一室缄默，冗长的沉默中，萧珩始终不曾低头，固执地仰头望着他。
而宣武帝也同样，低头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子，目光悠远寂寞，思绪万千。
很久，很久。
他听见自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朕准了，圣旨明日会进沈家。”
“多谢父皇。”
宣武帝没回头，摆了摆手。
“你跪安吧，朕还想再待一会。”
门合上了，他转过身，看着已经再无一人的房门处，缓缓笑了笑。
栖竹，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太子，也长大了。
他要大婚了。
沈氏女温婉贤淑，堪称良配，你为他择的人，亦是他真心爱重之人。
他早不是当年只会哭叫的孩子，如今的太子有勇有谋，胸怀天下，比他看到的要更沉稳。
栖竹，你可以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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