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向殿外行去,行礼道:“殿下怎么来了?”
顾宴风蹙了蹙眉,不耐道:“孤明日给你换个婢女。”
褚朝雨见他不耐,显然是小蜡适才的反应有些惹到他了,她急忙道:“谢殿下好意,小蜡跟在我身边久了,不必换。”
顾宴风在夜色中看着她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突然挑了下眉:“新的不是比旧的好?”
“嗯?”褚朝雨不解。
随后又有些若有所思。
顾宴风已经又开口:“陪孤走走。”
褚朝雨乖乖跟在他身后,顾宴风今日罕见的穿了身月白色长袍,与月光同色,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格外的清润温和,腰间依旧配着那支红玉短笛,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偏偏他身上又是极淡的甘松香,混在一起既清冽又香甜。
褚朝雨吸了吸鼻子,她有些想吃桂花乳酪了。
“怕吗?”顾宴风突然问她。
“什么?”
“宫里不都在传有邪祟在,传来传去传的人心惶惶。”
褚朝雨轻轻摇了摇头,回道:“不怕。”
阿娘告诉过她,世间没有邪祟,皆是人心在作怪。
顾宴风侧首看她,眉目间带着点笑意:“邪祟就在你身侧,还不怕吗?”
褚朝雨趁着夜色微微瞪了他一眼。
顾宴风带着她行至一片荷塘处,荷塘四周只有微弱烛火在宫灯里燃烧着,荷塘左侧的凉亭下颇有众星捧月之势,格外明亮。
顾宴风撩袍坐下,褚朝雨本是要坐在他对面,却被他指了指他身侧的圆椅处,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道:“离孤近些。”
有宫人端来了两只茶壶。
还有一大盘莲蓬。
褚朝雨以为那两只金银壶是茶壶,直到宫人摆在面前的石桌处,她才闻到,那不是茶,是酒。
顾宴风要与她饮酒。
只是这样一个念头,就让褚朝雨有些怕。
顾宴风将那只银壶放在她面前,嗓音不疾不徐,听不出丝毫情绪:“虽是夏季,却也不可贪凉,饮些温酒。”
随后他将那只金壶放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斟了杯。
褚朝雨垂眸抿了抿唇,这里的烛火燃的很亮,她偷偷看了顾宴风一眼,说道:“殿下,我不会饮酒。”
其实她会。
从前在临安时,每到秋季,阿娘就会给她买来肥美的螃蟹,她见阿娘会饮些酒,便也闹着阿娘给她添一杯。
一杯一杯添的时日久了,她也就学会了饮酒。
可她不能跟顾宴风在这里对饮。
她那点小心思怎逃得过顾宴风的眼,他轻笑了下,向她身侧凑近了些,故意压低声调道:“在担心什么?孤——还能吃了你?”
褚朝雨被他凑近喷薄而来的滚烫气息烫的脸颊热腾腾的。
顾宴风看着她在烛火下泛红的脸颊,嗓音清润:“只与孤喝一杯。”
褚朝雨给自己添了小半杯,与他饮了。
“今日刚采的莲蓬,在冰里冻过的,尝尝。”
褚朝雨其实不爱吃莲蓬,她拿起一颗将里面一个个圆滚滚的莲子剥出来,然后再剥去外皮塞进了嘴里。
她吃了两颗便不再吃了。
“不喜欢?”
褚朝雨老实的点了点头:“苦,我不爱吃。”
顾宴风轻‘哦’了声,将手中杯盏里的酒液一饮而尽:“剥给孤吃。”
褚朝雨就开始给他剥莲蓬,剥了整整一白玉盘的莲子给他吃,她往他面前推了推:“殿下,少饮些酒吧,吃这个。”
顾宴风不过一会没注意她,这小姑娘倒是手脚麻利,剥了这么多,他单手托腮,修长的指节微曲,轻轻点在太阳穴处,直直的盯着褚朝雨,许久,顾宴风被酒气晕染了的暗哑嗓音轻轻说道:“你也知道孤该去去火?”
“莲子味苦却可去火降噪,你是喂孤吃莲子去火——还是”他目光炙烈的盯着褚朝雨:“还是你——”
褚朝雨收回目光,不去看他:“殿下你醉了,回辰阳殿吧。”
‘嘭——嘭——’
金银酒壶倒地的清脆声响,褚朝雨只觉一阵恍惚间整个人已被顾宴风拎起落在石桌上,背后还有正在滚落的一颗颗莲子,那是她剥了好久的。
顾宴风生的高大,整个人覆在她身前将她清瘦的身子衬的格外娇小,泛着酒香的滚烫气息将褚朝雨包围,她身子微微发颤,唤着他的名字:“顾宴风,你放开我。”
夜色朦胧,晚风吹动荷塘里的圆荷,带着阵阵清凉的气息,顾宴风瞧着她紧张害怕的模样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宽大的手掌拖住她的后脑,身子又向前倾了下去,褚朝雨急忙转过脸去,愠恼的骂他:“顾宴风,你不可以这样。”
他将她整个人禁.锢的牢牢的,褚朝雨根本动弹不得,顾宴风这般禁锢她时竟还有心思抬手捡起她脖颈后一颗正在滚动的莲子放入口中慢条斯理的嚼了嚼,神色淡然:“是有些苦。”
说完,他身子起开,握在褚朝雨腰间的宽大手掌却又丝毫未动,眼眸半垂的凝视了她许久,突然褚朝雨腰间有些吃痛。
顾宴风捏了她一下。
随即将她整个人又放回圆椅处,他噙着笑意,晚风吹动他身上的月白色长袍,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俊美的如副画作,褚朝雨看了他一眼,起身就要走,却又被顾宴风攥住手腕:“生什么气,孤又没对你做什么。”
褚朝雨从整张脸红到耳根子:“妾身不敢生气,夜色深了,我要回去歇着了。”
不敢生气,语气中却满是愠恼。
顾宴风看了眼被他攥住的手腕,凝脂般的肌肤透出绯红,他下意识用指腹给她揉了揉,褚朝雨只觉得有些痒。
顾宴风是习武之人,指腹有些粗粝,尤其是他给她揉手腕时虎口处擦到她的肌肤更加痒,粗粗粝粝的痒,这股痒意从手腕只蔓延而上,让她觉得心慌。
褚朝雨挣脱了下。
许是今夜的月色太过温柔,顾宴风又穿了件月白色长袍,竟让褚朝雨有一瞬的恍惚,她分明看到顾宴风在对她笑,笑容清澈温润,让褚朝雨思绪瞬间回到几年前。
那时,她还在镇上的学堂进学,顾宴风身上的伤好了些时帮着阿娘去镇上卖晒干的鱼虾,因他生的好看,镇上无论是小姐夫人还是大姐大婶都爱去他那里买,顺道与他扯东扯西的,因着大家都‘照顾’他的生意,所以顾宴风总是早早的就卖完了。
顾宴风偶尔会买上些糕点偶尔会给她买个糖人,去她的学堂门口接她下学。
不止镇上的那些人喜欢他,就连学堂里的小姑娘们也喜欢,都是十几岁的年纪,见过这般一位翩翩公子都心动的很,比赛般的都说以后要嫁给他。
当时顾宴风只是笑了笑。
后来有一日下学,有位即将及笄的女子拉住褚朝雨的衣袖非问她:“你家里的那位哥哥定亲了没?”
褚朝雨一直没理她,她就缠了褚朝雨一路,身旁还跟了几位姑娘家也讨着褚朝雨问。
褚朝雨被她缠的实在没办法了,身旁的几位姑娘也都说褚朝雨小气,就问他定亲了没都不肯说。
小姑娘气恼恼的说:“你们都别惦记着他了,清淮哥哥是我的,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他。”
几位小姑娘齐声惋惜的‘啊’了下,眼里皆是羡慕。
那位缠着褚朝雨的姑娘问她:“你要嫁给他,他愿意娶你吗?”
这句话倒是把褚朝雨给问住了。
她不知道清淮哥哥愿不愿意娶她,其实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定亲。
不远处,顾宴风看着几位小姑娘吵吵闹闹的,直到别的姑娘都回了家,褚朝雨一回身就看到了他,小姑娘当时羞的脸颊红红的,憋了一路子的话,直到第二日才开口问他:“清淮哥哥,昨日的话——你都听到了?”
顾宴风点了点头,轻笑了下:“小姑娘家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褚朝雨不服气的看着他:“知道。”
顾宴风捏了捏她有些肉嘟嘟的脸颊:“若是你的同伴们没有说要嫁给我你也会想嫁给我吗?”
褚朝雨笃定的点了点头。
还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清淮哥哥,我非你不嫁。”
夜色更深了,晚风都清凉了些,褚朝雨从遥远思绪中回过神来,顾宴风似乎是与她想起了同一件事,也看懂了她的情绪,他抬步上前,突然问她:“不是说非我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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