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不再被允许任何人出入,周围的守卫增加了不少人手。
时晚将办公从书房移到卧室,午餐时分,佣人们只敢将饭菜送至门口。
如同早餐一样,午餐也被放置一边,萧霖睿几乎滴米未进。
时晚放下碗,神色平静,她看着他抗拒不肯顺从的样子,淡然道:“没关系,你想绝食,我陪你。”
萧霖睿冰冷的面容有一丝龟裂,她胃不好,三餐不正就会引起旧疾,可他忍住了,她这么欺辱他,有恃无恐,仰仗的不过就是觉得他狠不下心,他在乎她。
时晚一整天都在屋内办公,她的突然回来打乱了行程,以至于一整天她都忙于公事,他听到她不断的电话,下达决策,以及文件纸张的翻动。
“咚咚。”
“太太,晚餐放门口了。”
佣人被勒令不准踏入卧室半步,更是往里张望都不敢,只小心翼翼放在门口便自行退下去。
时晚侧头夹着手机接着电话,打开房门将饭菜端进去。
萧霖睿指尖掐进肉中,他看不见,判断不出时间的流速,原来一天都过去了吗?
时晚放下手机,再次坐到床边。
她细心的将菜挑好,放入碗中,然后用勺子舀起,放在唇边吹了吹,才递到他嘴边。
床上的人毫无动静,还是不肯张嘴。
时晚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举着手臂没有收回。
终于,萧霖睿张嘴,将她喂来的饭菜含入口中。
时晚看着他,疏冷的眉头缓和了一些,她一勺一勺安静地喂给他吃。
喂完饭,她将碗筷收好端出门,叫来佣人收走。
萧霖睿听着她的动静,心中远没有面上平静,房门被扣上,脚步声由远及近,回到她今天一直呆着的位置。
他烦躁的蹙眉,她却没有任何反应,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命令她:“去吃饭。”
时晚好整以暇地歪着头看他:“不是拒绝跟我说话吗?”
他负气地转开头,明明是她做这样过分的事,最后却总要他妥协。
她起身走到床边,刚碰到他的手,就被他飞速躲开。
“阿睿。”她扶上他的膝头,仰脸看他。
萧霖睿推开她,想退后,可背抵在床靠上,并没有退路。
时晚直起身,不再逼近,她低落又委屈的声音传来:“阿睿,你真的不理我吗?”
萧霖睿侧过身,没有焦距的眼睛落不到实处:“我怎么敢,你多的是办法对付我不是吗?”
她沉默下来,却又不肯离开,两人就这么僵持在那。
萧霖睿叹息,语气不悦极了:“去吃饭,听到没有?”
“我胃疼。”她轻轻说。
原本离得远远的人匆忙转过身,刚想伸手,动作又不由一顿。
时晚说完那一句,就不再开口说话,沉默笼罩着两人。
他记得她犯病时浑身冷汗泠泠的样子,也知道她平时多能忍,再疼也不肯说一句,她说疼,应该是很疼吧。
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摸索过去:“药呢,去叫医生过来。”
时晚伸手,抓住他半空中的手,身体靠过去倚在他的怀里,额头蹭到他的脖子,脖颈感触到一片潮意,她是真的犯了胃病。
他搂过她,另一只手摸索着找按铃,被她出手制止。
“不要叫医生。”她抱住他的腰,往他怀里挤了挤,“叫了也没用,无非就是配点药,卧室里有药。”
“那就起来吃药,然后让人煮点温热易消化的东西吃。”他态度强硬地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握着她手臂的力量却克制地不轻也不重。
时晚拉着他不放:“想吃你煮的面。”
萧霖睿冷了脸色,动了动被锁住的脚踝,铁链虽然足够长,能够让他在卧室内自由活动,也不影响去卫生间,但他不认为能长到他可以下楼。
“你锁着我,我能给你变戏法?”一想到昨夜的事,他只觉气血上涌,不想理会她。
“我可以解开,但是你不可以逃走。”
“从头至尾,只有你在认为我要逃。”
“你明明就跟许子茜暗中商量好要逃走!”
“你哪句话听到我答应了?”
说着火药味又浓重了起来。
“你要真的不想走,何必把位置告诉她?”
“所以,你就要这么羞辱我?”
羞辱?她怎么会是想羞辱他?
她只知道当许子茜说要他子夜出去与她汇合,然后偷偷离开,平时的理智冷静就都被吞没,她讨厌他们之间的任何交集,说话也不行,更别提背着她一起离开。
果然沾染上了情爱,人就变得没有理智,她想过远离,是他要为了她连死都不肯放手,她冲入火海救祁景云除了情谊,也有私心,如果祁景云在她围攻云信的时候死了,要击垮他们就会受到舆论的冲击,C&Y会受到极大的负面影响。
更何况她熟悉祁家的地形,并没有特别担心自己的安危。
而这个傻子,什么也不知道竟然也跟着她冲了进去,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到了这个地步,要让她怎么放过他?
时晚赖过去,不肯从他怀里出来,仰着脸看着他冷硬的面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讨好地拉了拉他的衣服:“阿睿,别生气了,就当是我错了,好不好?”
你看,她就是道歉也是这么敷衍,可悲的是,她这么一句敷衍的撒娇,他就又忍不住心软。
“放开我。”他只有这么一个要求,“我不是你的禁腐。”
别把他弄成最不堪的样子。
想到他昨晚的质问,她认真解释道:“你是我的先生,是我名正言顺的合法丈夫,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点的,你的地位永不会变。”
萧霖睿自嘲的笑了笑:“要我对你感恩戴德吗?”
时晚愣了愣,松开抱着他的手,直起身,脸上的柔情敛去:“如果你还是想离婚,我们可以就这么耗一辈子。”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越来越看不懂她,如果禁锢他不是为了让他腾位置给别人,她将他困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我希望你的眼睛里,一直只有我,是你说爱我,要留在我身边,那就遵守这份承诺,一直爱我,一直陪着我。”
萧霖睿被她的话震撼地有一瞬间空白,他一直以为他的感情在她眼里只是负担和麻烦,她曾亲口说过,他的感情会让她很困扰,她要他收回。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即将死心,愿意放手的时候突然说这些,是为了报复,不肯放过他,所以要给他这种微末的希望吗,好让他日后更加绝望痛苦。
时晚看着他流露出的每一丝表情,讥讽地笑起来,他问她为什么。
“你看,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却总是执着在我身上,口口声声说爱我。”
她抬手抚上他的眼睛:“我喜欢这双眼睛里只看到我一个人,不管从前怎么样,现在我绝对不会放你离开。阿睿,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不是你想象中温柔美好的时晚,我要得到的东西,不择手段,哪怕是毁了,我也要攥在手中。”
指腹下的睫毛轻轻颤动,她的指尖流连在他柔软的眼皮上:“所以,答应我不要再跟外人计划偷偷逃跑了,好吗?”
他抿着唇不肯开口,就像昨晚无论怎么折腾他,他都不肯开口求饶。
“好吗?阿睿,我真的很疼,你一定要这么跟我僵持下去吗?”她问,额上的冷汗比刚才更多,打湿了鬓角的碎发。
颤动的睫毛抖动的更加厉害,被眼皮覆盖的眼珠不安地动了动。
她在千方百计地逼他,无非就是要他低头。
她不听他的解释,一意孤行地在心中认定他要跑,费再多的唇舌她也听不进去。
“好,我答应你。”他哑声道,除了妥协,他还能做什么。
时晚看着他,比起刀绞般地胃疼,她忍不住抚上心口,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并没有让她感到好受,反而更加空落。
好像她一直以来惯常用的手段,并不适合用在面前的人身上。
她想伸手,早已无路可退的人却更加往里缩了缩:“不要碰我。”
他闭着眼睛,哪怕看不到他也不再愿意睁眼,声音疲惫:“去找人给你弄点东西垫垫肚子,把药吃了。”
时晚张了张嘴,没再提要他煮面,站起身退后了两步。
察觉到她的气息远离,萧霖睿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松懈。
时晚转身离开了房间,一个人去了天台,小岛的夜空没有城市污染,星空格外璀璨美丽,可惜他看不到。
她拿出烟,点了一根放在唇边,神色少见地迷茫,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对他才好。
“太太?”管家走上来,站在她身后,询问道:“张医师打了电话来问,明天还需要过来给先生做康复训练吗?”
“让他过来吧。”
“是。”
“先生刚才按铃吩咐,让给您安排了面食,您要下去吃点吗?”
时晚转头,她还以为他不想管她了。
“走吧。”时晚按灭烟,走下楼。
吃了面,服了药,胃被安抚下来,时晚推开门走进屋。
床上的人已经陷入沉睡,她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忍不住俯身在他唇上重重的咬一口。
血珠冒出来,溢进唇齿,铁锈的腥味弥漫开来,身下的人吃痛,从梦中醒来。
“唔……”
她手上的凉意冰的他浑身战栗了一下,随后咬牙切齿地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时晚!”
“嗯。”时晚应了一声,不再靠近他。
好梦被人搅醒,她恶劣又任性的行为激得他胸膛起伏,又不忍责骂,只能侧过身,背对她不再理会。
时晚觉得抑郁的心情突然有如拨云见日般散开,舒畅了许多,不再闹他,自己进了卫生间洗漱。
睡意被人赶走,萧霖睿睁开眼,无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对于她这种行径无奈又恼怒。
熟悉的玫瑰香气靠近,被子被掀开,然后娇小又柔软的身子再次硬生生挤进他怀里,她拉过他的胳膊枕在自己颈下,安安稳稳闭上眼,没一会儿便发出清浅又规律的呼吸,显然是睡着了。
萧霖睿太阳穴突了突,把他闹醒,她竟然自顾自这么快就睡的这么香甜。
可他做不到像她这么我行我素地将对方吵醒,自己不痛快便一定要拉着对方一起不痛快,他始终舍不得,小心翼翼侧过身,将她护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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