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信息素的味道能简单用酒精掩盖，就不叫信息素了，三十秒后他又闻到身上的气味。
不知不觉萧启已经接受玫瑰与焚香混合的香气，浓郁热烈，让人联想到黄昏沙漠、织金红舞裙与一千零一夜，像一幅流动的史诗画卷。
可惜他身上混杂了一些属于江瑜之的葡萄酒味，瞬间打破了原有的香调，显得不伦不类。
萧启本能的不想带着江瑜之的气味见人，特别是出现在维德面前。
思绪回到纸面，王族绝对不仅仅只有支配异能那么简单，一定有隐藏功能，才会让诺亚城和蔷薇誓约为了争夺他大打出手。
蔷薇誓约的江瑜之莉迪亚他已经见过了，诺亚城呢，诺亚城派出了谁。
维德分头行动后消失了一阵，他应该已经和诺亚城打上了线，萧启提笔将他的名字和诺亚城连起来。
顾珏的警告在理论上是对的，维德哪怕身为异能者，也属于人类阵营，天生的和拥有王族血脉的他立场冲突，当然就结果而言是错误的。
诺亚城不会在乎他的死活，但维德在乎。
变量在于他在维德维德眼中，具有某种特殊意义，让维德选择保下他，不仅没有随诺亚城的使者离开，还劝退了使者，避免他受到不必要的干扰。
几个月前的萧启一定会深挖这条线索，无法掌控对方的真实动机会让他感到不安，可现在不会了，他甚至无法怀疑维德的真心。
他将纸张揉成一团，用火柴点燃，看它化成轻飘飘的灰烬。
他起身离开，准备穿过走廊和大厅去地下层洗澡，在大厅撞上了正在给莉迪亚清理伤口的维德。
按理说异能者再生能力强大，只要止住血合拢伤口，一般的外伤都能很快结痂，但莉迪亚肩上的伤不仅没有愈合，还沿着伤口长出暗红的荆棘印记。
维德拿出不知存放多少年的干枯玫瑰枝条，毫不手软的刺在她的伤口上，带出一滴滴血珠：“下次再对萧启动手，我一定会用荆棘杀死你。”
莉迪亚一声不吭，拿出绷带为自己包扎。
维德仿佛有预感似的，转头看向他，片刻后皱眉：“什么味道？”
萧启莫名心虚，随口答：“葡萄酒。”
可惜维德不买账，看起来更不开心了，他重复道：“葡萄酒？”
维德二话不说往江瑜之暂居的房间去了，不知情的人看这架势还要以为他是去杀人的。
萧启不知道的是，只有双方的基因匹配度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分辨出对方的信息素是什么气味，而且匹配度越高闻起来层次越复杂具体。
维德一脚踹开江瑜之的房门，也不拽他‘优雅’的出场仪态，气势汹汹的直接开打。
江瑜之看起来也早有准备，拿墙上的挂画当盾牌，木屑四射，一脚在爱神美丽的脸庞上开了一个黑洞。
这二人把废土上爱物惜物的美德丢进垃圾桶，还没过两招，椅子摔碎了，桌子倒了背板踩出个窟窿，各类装饰小摆件叮叮哐哐扔得到处都是。
萧启抱臂倚墙，冷眼旁观，活像在看弱智。
每到繁殖季，大脑空空的雄性生物为了□□权，在雌性面前大打出手，炫耀自身的武力，以期获得雌性的青睐。
在废墟外对峙时没打起来，握手言和后反而打成一团，明显是把他当成可争夺归属的雌性。
不巧的是，萧启最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炫耀武力，他伸手直接把摇摇欲坠的门扯下来，抬起厚实的门板掂了掂重量，照着俩弱智的脸狠狠往下拍。
托他俩清空房间的福，他挥舞着门板挥舞得格外顺手，梆梆几下揍得二位眼冒金星。
“清醒了没？”萧启冷笑。
维德还好，他熟悉萧启的套路，蹲在橱柜顶上不敢下来，江瑜之就比较惨了，被揍得两条鼻血流下来。
银狐被打斗声吸引，特意过来吃瓜看戏，她瞅着江瑜之的脸笑得汪汪叫：“你不是很行吗？怎么给人揍得脸都歪了。”
江瑜之揩掉鼻血：“我没输。”
看见萧启放下门板，维德从橱柜顶上跳下来，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拳，他笑着接住第二拳，解释道：“我没有争夺你的想法。”
萧启嫌麻烦，啧了一声抬脚就走。
维德跟上他，表情温和，不似作伪：“你是独立的人，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我只是讨厌他接近你。”
萧启不置可否，但允许维德跟在他身后。
遍地狼藉的房间内。
“哦豁。”银狐笑得更加猖狂，“你管这叫没输？”
江瑜之死鸭子嘴硬：“临时标记而已，我还有机会。”
“真的吗真的吗？我信了。”银狐不放过任何挤兑别人看热闹的机会。
废弃基地没有充足的弹药补给，不是久留之地，不知不觉萧启从独行侠发展出了足有七人的队伍，一个飞行器装不下。
顾珏宋乐水银狐一组，萧启维德江瑜之莉迪亚一组，离开基地前往蔷薇誓约提供的据点。
萧启透过舷窗，看向昨夜的战场，车辆枪械已经被带走，留下尚有硝烟与鲜血气息的战场。
飞行器离开平地，高度抬升越过丘陵，他在唯一的入口发现了另一处战场遗迹，一片山头被炸得光秃秃，裸露的焦黄泥土在群山中好似一块丑陋的疤痕。
看来昨夜他们在基地门口火并之前，就已经消耗了好几拨人。
江瑜之叹息，在胸前画十字为逝去的同胞祈福，他对萧启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诺亚城和蔷薇誓约已经死了太多人。”
比起对逝者的默哀，萧启更觉得荒诞，他们困死在这颗即将毁灭的星球，不想着自救合作，寻找离开星球的办法，反倒不惜一切代价的毁灭对方。
维德也明白那种感觉，评价道：“命可以不要，但对手必须死。”
莉迪亚冷笑：“只要还剩两个人，就会为了最后一块面包同归于尽。”
萧启察觉到她的恶意，却无法反驳她说的话。
虽然出发点不同，但在他看来，无论是种族、血缘还是观念爆发出的冲突，都是基因中残留动物性的延伸，他拒绝受到他人乃至于身体的支配。
察觉到无人反驳，莉迪亚的态度稍稍软化，她叹息道：“我们都是不被神眷顾的流放者。”
“并非神放弃了我们。”维德回答，视线却看向他，“是我们选择了成为新世界的神明。”
维德的眼睛在光的映照下，如同一片清澈的海。
萧启撇开脸，往旁边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免得传染上中二病。
江瑜之得意，就差明摆着说别和傻子玩，影响智商。
和他猜想中一样，飞行器远离宜居带，往偏远的无人区驶去。
死海，废土之上公认范围最大的污染区，无人知晓死海中心是什么情形。
江瑜之把导航地图接在飞行器上，向他们分发药剂：“我们发现，死海的特性是先精神污染后躯体变异，对电子设备干扰极小，所以只要在进入时保持昏迷状态便可安全经过。”
怕他怀疑，江瑜之让他随机选出两瓶，先服用做示范。
确认他们已经睡过去，二人也饮下药剂，维德拉着他在小床躺下。
一张单人床挤两个大男人，别说身上的气息，连对方的呼吸心跳都能清晰的感知到。
萧启不习惯和另一个人距离过近，鲤鱼打挺坐起准备到座椅上休息，却被维德不容拒绝的扣住。
他一拳砸过去，却在药剂的作用下好似挠痒痒。
维德用慵懒的声线抱怨道：“别闹，好好睡一觉。”
“……”
维德对付他的方式总拿捏的刚刚好，卡在他生气与不生气的分界点上，直接像对待江瑜之一样揍一顿会显得他反应过度，不揍又实在不爽。
药剂发挥作用，萧启强忍着困倦在他腰上掐了个带转的。
一觉醒来，飞行器停靠在别墅围栏外。
深秋的草地上还零星开着蓝紫色的小花，别墅保存得很好，精细的大理石雕像，鎏金的花纹，连玻璃窗都在阳光下显得分外明亮。
谁能想到污染区深处还藏着这一处可以称得上天堂的住所，萧启甚至感知不到怪物野兽的气味，这里晴空万里，微风和煦，比人人向往的诺亚城更接近天堂所在。
宋乐水率先进入房子，在二层右边的小阳台上朝他们挥手：“我能住在这个房间里吗？”
江瑜之爽快答应。
“亚尔曼殿下尚在休眠中，得到殿下后认可我才能将你带到总部。”江瑜之向他解释，“现在这里住下，过一阵我和莉迪亚会对你进行特训。”
他点头表示了解。
萧启身上玫瑰的味道已经浓郁欲滴，他有很多事想与江瑜之一一对峙，但这会他已经失去盘问的心思，只想躲进房间反锁，将自己置于安全的地方。
他遵循本能的警告，进入房间用力甩上门。
懵逼中的宋乐水挠门：“萧总，你怎么了？”
江瑜之拖走了他，站在门外长叹一口气，对他说：“我去叫维德过来。”
焚香的气味透过门缝，挑动萧启敏感的神经，可身体却停下了危险警报，告诉他只有门外的维德是安全的，不会伤害他。
维德说：“是我，开门。”
维德环抱着他，安抚的帮他梳理头发：“在发情期躲避其他雄性的狩猎是很正常的反应，没事了，接下来半个月我会守在你身边。”
萧启罕见的没有产生攻击欲，乖顺的任由他触碰。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只是隐约知道他好像把最危险的信任交付给维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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