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德的手摁在他后颈的伤疤上:“暂时用不了抑制剂,你这次发情会很难熬。”
萧启的意识在焚香的气息中沉浮,眷恋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
维德推开他,强迫他抬头直视双眼:“如果不想被标记,最好离我远一点。”
推开的瞬间,他产生了种被抛弃的失落感,可听到标记二字,萧启总算从信息素的支配中夺回了一丝清明。
他拒绝和另一个人产生猎物般的标记关系,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猎物。
萧启退后,抓起长刀横在二人之间,警惕的看向维德。
“放心,不会碰你的。”维德笑着拿走了刀,无奈摊手,“我说过,绝对尊重你的自由意志。”
激素的作用抑制了他的攻击性,萧启凝视着穿衣镜中自己的脸,东方人的面容本就显得年轻,他又是精致清秀的长相,一双眼雾蒙蒙的,看起来十分好欺负。
维德嘀咕:“明明是乖孩子,平时非要装得凶狠,让人误解。”
在萧启的潜意识里,乖约等于弱小约等于依附他人,他不满的勾了勾手。
维德凑过来,萧启伸手扭了一把他的脸,意思很明显,敢惹他不高兴绝对会被秋后算账。
常识让江瑜之莉迪亚主动搬离别墅区域,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萧启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难以离开维德,一旦对方离开他的视线,他便会产生恐慌,直到重新出现在视线中才能安心。
维德在清理花坛堆肥,萧启坐在花园的秋千放空大脑,观察蚂蚁搬家昆虫大战,强行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
维德在做日常训练,萧启坐在一旁指出破绽,手里还拿着特供的纸杯奶油蛋糕,视线不自在的停留在汗津津的肌肉上。
维德在忙着准备餐点,萧启在一旁研究油盐酱醋,成功摆脱了做饭白痴的标签,晋升为平平无奇的炸厨房天才。
他向来对厨房敬而远之,觉得浪费时间,现在却心甘情愿的在一旁打下手。
萧启习惯以旁观者的视角剖析他人,他总能凭借观察判断出一个人过去的生存环境和内在动机。
比如宋乐水,幼年生长在一个安稳受宠爱的家庭,身边有能力出众的哥哥姐姐,当宋乐水把他当做长辈的替代品后,就一直竭力吸引他的注意,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比如顾珏,自幼在佣兵团生活,她明白责任的意义,所以压抑身为女性的一面,强迫自己成为比绝大部分男人还坚韧的战士,她关爱集体中的每一个人,想要拉拢她需要创造共同目标和一个被她认可的集体。
比如银狐,她过早失去庇护,因为出众的外貌被他人垂涎,在他人的恶意中挣扎求存,为了自保养成满嘴谎言的处事方式,收服她的第一步要击碎她的安全感,培养她依附强者的惯性。
只有维德一人,萧启难以简单的给他定位,价值评判系统被他的出现击碎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评判。
维德总是向身边人展现出他中二诗人的一面,他会说无聊的俏皮话,会洗手作羹汤,会站在其他人身后给予鼓励支持,总是抱有不合时宜的‘乐观’。
生活在阴雨中的人们不会抗拒太阳,也是他充当润滑剂,维持整个队伍的气氛。
中二诗人的背面是生杀予夺,身为左右族群未来的大人物,萧启能从他下达指令时的理所当然窥见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物会因为权力过剩,丧**为一般人类的自觉,在心理上进入非人状态,可他并没有,他仍保持常人的感知,对苦难充满怜悯。
‘大人物’正拿着裱花袋,在烤盘上制作糖霜饼干,在萧启走神的时间里,画出一群粉耳朵粉爪子的黑猫图案。
维德笑:“像不像你?”
“……”萧启觉得,自己在他心中的画风一定很诡异,他是怎么才能联想到猫这种可爱又娇气的生物。
维德又在黑猫的脖子上画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萧启眼疼,跟见不得粉色一样远远避开。
老实说太甜了,不符合他的饮食习惯,但他现在需要能量,搭配现磨的咖啡,意外的刚刚好。
萧启打了个哈欠。
“怎么又困了?”维德不解,“不该这么困才对。”
“该被兽性支配是吗?”萧启不爽,连带语气都变得夹枪带棒。
维德对他发情期的暴躁相当包容,立马举双手投降:“只是关心你的身体。”
之所以一天二十五小时都看起来无精打采,是因为萧启偷偷给自己注射了镇静剂,他始终无法接受被身体支配的事实。
他不允许。
别墅区附近有大片的闲置房屋,维德前去探索,乐此不疲的捡垃圾,花园里他常坐的秋千就是他捡回来的。
醒来时,萧启躺在床上,怀里抱着沾有焚香气味的被子,他将头埋在被子里,深吸一口气。
毒药,他的脑中闪过这个词。
在发前期前,他从来没想过会这么依恋另一个人。
他伸手,果然在床头柜摸到了一杯蜂蜜水,发情期容易低血糖,所以补充能量的甜食随处可见,怕他没胃口,还特意做成各种花里胡哨的形状。
维德对他的照顾非常周到,不知不觉的让萧启习惯了被驯养的生活,他却无法讨厌这样的相处模式。
一个人持续向另一个人释放真诚的善意,无微不至的包容他的缺点,引导他发觉自己的内心,又有相似的目标三观相互照应。
人心是肉长的,虽然在外人面前萧启依旧冷淡,但他心中维德早已是特别的存在。
远离人群太久,他忘记了该怎么回应另外一个人。
萧启起身,吃掉了他准备的小蛋糕,细腻丝滑的奶油搭配清爽的蓝莓和薄荷,一点也不会嫌腻。
今天维德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柔顺的金色头发上还沾着枯叶,看到阳台上的萧启,吹了声口哨:“呦,我的小殿下竟然在等我。”
萧启转头就走。
维德快步上楼,手里捧着一朵正红色的花,笑着先给他。
这朵花和野蔷薇相似又不同,萧启没有见过这种花,盛开有他小半个手掌那么大,是老玫瑰的香气,和他的信息素很像。
维德带他去辛苦打理后的花坛,当着他的面将从外面捡来的花藤移栽进去,嘴里哼着萧启没听过的小调。
“它大概是佛罗伦蒂娜,是旧世界盛行的一种藤本月季,现在快到休眠期,移栽迟了,等来年春天,它会爬满整面墙,开得十分热闹。”
“大概?”
“嗯,长期无人选育,月季是会退化的,原本它的花型可比现在优雅。”维德刨坑,将他珍视的花儿栽下。
移来的这一株枝条很细弱,萧启担心它会不会枯死。
维德对自己的园艺很有信心,埋好根部后,用细绳牵引:“月季生命力顽强,切下一截枝条扦插也能存活。”
他手把手教萧启剪下枝条,插进砂石颗粒中。
维德感叹:“生命本身就是奇迹。”
在堡垒图书馆,萧启已经通过自传稍稍了解维德的过去,可他还是想亲口听当事人讲述:“战争前是怎样的?”
“在亚述人到来前,人类已经将这颗星球糟蹋得满目疮痍,气象灾害让绝大部分地方不再适合居住,科技发展停滞。”维德叹气,“莉迪亚说得对,如果没有亚述的到来,人类真的会为了最后一块面包自相残杀,某种角度而言,亚述是人类的救星。”
萧启摇头:“不,我想知道的是你,你呢?”
“我?”维德颇为意外。
“有些羞耻,但你想听我可以说。”维德从别墅内取出红酒,“一起喝一杯?”
从傍晚喝到星星出现在天空,他才再次开口。
维德出身于一个专为贵族供应天然食材的农庄,父母为了科学牺牲,他由外祖母亲自抚养,他在农庄里学会了很多,种植、做饭、照顾他人,如果没有亚述的到来,他或许会继承农庄。
十二岁那年,他因为智力超群,进入特选计划。
他自嘲道:“我当时和其他人一样,对亚述的到来极度迷茫,可那时我总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可以靠大脑改变一些事情,所以我比所有人都努力,因此获得执政官的青睐,作为学生跟随左右。”
那是他最遗弃风发的十年,亚述想将星球作为落脚点,向宇宙深处探索,寻找更多适宜定居的星系,作为交换,亚述向人类共享了部分科技。
伤痕累累的星球得到修复,他们都坚信比起前辈,自己才是时代眷顾的宠儿,他们被高速发展懵逼双眼,**无限度的膨胀。
萧启在研究所的影像中见过当时的人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废土稀缺的自信,他能想象到那种昂扬的力量,连佣兵都会为了收获彻夜狂欢,更何况真的手握黄金的‘宠儿’们呢?
维德过得相当精彩,他跟随和执政官站在顶端俯瞰人类的未来。也只有那时的他,才将自己视为神明,理直气壮的在各个场合进行他的中二宣讲。
萧启随着他的表演微笑着举杯:“向爱与和平致敬?”
“你笑什么?”维德借着醉意,慷慨激昂的引用名人名言:“他沉沦,他跌倒。”
“你们一再嘲笑,须知,他跌倒在高于你们的上方,他乐极生悲,可他的强光紧接你们的黑暗。”
表演过后,维德仿佛醉倒一般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说;“我错了。”
开始交心了,但现在的维德是空心人,不适合付出真心。
他们俩都挺别扭的,属于相互成就那挂,算是好事多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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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沦,他跌倒。”“你们一再嘲笑,须知,他跌倒在高于你们的上方,他乐极生悲,可他的强光紧接你们的黑暗。”——尼采《善恶的彼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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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焚香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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