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惊喜地转过头，对上了男人清明的双眼。
“沈夷！”
沈夷坐在沙发上，嘴里咬着根烟，“你怎么在这里？”
夏天看着他烟雾缭绕的侧脸，“我没地方去，能在你家待一晚么？”
沈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夏天就当他默许了。
夏天好奇地打量这间屋子，不像他生前住的房子空荡荡和单调的白色，客厅，厨房，各种东西摆放着，颜色也很多，还有卧室，夏天不好意思的只是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
回到客厅，沈夷已经抽完烟，头枕在沙发背上，似是睡着了。
夏天悄悄地靠过去，他说不清这种没由来的感觉，每次见到沈夷总是想靠近，很喜欢。
夏天盯着沈夷安静的侧脸，他的脸轮廓很分明，下颌锋利，鼻梁挺直，眉眼深邃，嘴唇薄而直。
突然沈夷睁开眼，看了过来。
他一直醒着，有个身份未明不知道是什么的鬼在家里，他睡不着，而且这鬼存在感挺强，跟团冷空气似的，走到哪儿，哪儿凉快。
四周凉飕飕的，夏天坐在旁边，没想到沈夷突然醒了，愣了愣。
安静了一瞬。
夏天先说话了，“沈夷，你看见我长什么样？”
然后又惆怅地叹息一声，“我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了。”
沈夷看着面前这鬼，和普遍印象里的鬼不一样，不吓人，甚至标致漂亮。
他移开目光，“有鼻子有眼。”
夏天琢磨着开口：“我也有嘴巴，有耳朵，有眉毛，你觉得我好看么？”
“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沈夷眉心一跳，感觉自己耳朵劈了个叉，“什么意思？”
夏天说：“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那我们可以谈恋爱。”
沈夷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什么？”
夏天靠近过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深夷向后拉开一点距离“不喜欢。”
“哦。”夏天有点失落，执着地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
“你，”沈夷闭了闭眼，感觉冷气直往肺里灌，“坐好。”
夏天坐了回去，等着沈夷的回答。
沈夷思索了下，选了个最直截了当的说法：“人鬼殊途。”
夏天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那可以等你死了之后。”
“......”
在这无言的静默中，不知从何处传来清脆的鸟叫，外面的天微微亮了。
夏天想起自己说的在沈夷家呆一晚，于是从沙发上起身，对沈夷说：“我走了。”
完了，又问了句，“我今晚还能过来么？”
沈夷抬眼看他，“我说不行你就不来了？”
“嗯......好像不行。”夏天苦恼地说。
“......行了，你走吧。”
夏天往玄关走，本想像来时一样从门穿出去，然而像是碰到了什么。
夏天惊讶地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地慢慢往前走，又碰到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去触碰门上的把手时，却穿过了。
在屋子各处穿了一遍，夏天又回到客厅。
沈夷坐在沙发上，手撑着额头，问：“怎么回事？”
夏天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我第一次这样。”
沈夷：“你这穿门透墙的功夫失灵了？”
夏天走到沙发旁蹲下，半边肩膀隐没在沙发里，“没有，我就是穿不出你家。”
“不是故意不走。”
沈夷有些好笑，没再理夏天，起身往卧室走。
夏天跟在后面，到了卧室门口，对沈夷说：“这个门和墙我可以穿。”
沈夷：“......不准进来。”
夏天无聊地在屋子里悠来晃去，忽地他的目光扫到沙发上，沈夷坐过的位置稍稍下陷，露出一小块黑色。
他想看得更清楚，但这东西严严实实地夹在沙发缝里，只能看见裸露在外的黑色上有细细的纹理。
夏天想等沈夷出来问问他，但他等啊等的，沈夷一直没出来。
他有些奇怪，叫了沈夷几声，没有回应。
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他敲不了门，于是说了一句，“沈夷，我进来了。”
夏天穿进去，看见沈夷躺在床上，还没等他靠近，一个黑洞洞的东西对准了他。
沈夷似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嗓音低哑，“你怎么进来了？”
夏天走过去，盯着他手里的枪，问：“这是手枪吗？”
“嗯。”沈夷坐了起来，把手里的枪扔在一旁，按着太阳穴，“不是让你别进来？”
夏天顺势坐到他对面，与他面对面，“我有事问你。”
这么近距离，他能感觉到沈夷情绪不好。
“沈夷，你怎么了？”
“嗯？”沈夷掀起眼皮，冷淡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你有什么事？能出去了？”
夏天端详了他半天，才继续刚才中断的话题，他摇了摇头，用手捂住嘴巴，凑近沈夷耳朵，声音轻轻的，说悄悄话似的，“沈夷，你在沙发里偷偷藏了什么东西，被我看见了。”
沈夷斜过目光，夏天也看过来，四目对视，沈夷冷冷的声音响起，“你要靠这么近说话？”
夏天别扭地退开，“你还没回答我。”
“枪。”
又是枪。夏天竖起拇指和食指，比了个迷你版手枪，“你很喜欢枪。”
“习惯。”
夏天不知道是什么习惯，但他很想知道，于是又问：“习惯做什么啊？”
沈夷没说话，看了夏天一会儿，重新拿起一旁的手枪，“习惯——”
说时迟那时快，沈夷举枪瞄准了他。
夏天有些怔。
沈夷扣住扳机的手指缓缓下压。
“噗！”
谁放了个屁。
沈夷松了力道，枪掉在夏天面前。
“吓唬人的，玩具枪。”
夏天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有些赧，“你怎么还吓人。”
沈夷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你不是个鬼，能被吓到？”
这话抬举他了，夏天心虚，嘟囔了句，“我胆子很小。”
沈夷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拿出手机，他无所事事下了个约车软件，用来打发时间。刚一上线，就有单子跳出来了。
他到厨房倒了杯水，思考着这鬼该怎么办。
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沈夷喝完水放下杯子，沉吟片刻，说：“我要去工作，你......”
“我也去！”夏天眼睛倏地亮了。
“你能出去了？”
经沈夷这么一问，夏天似乎是想起有这么个事，跃跃去试了。没一会儿，就懊恼地回来了。
沈夷没说什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就看见门边那忧郁的背影。
“喂。”他叫了声。
夏天转过身，不大高兴地看着他，“夏天。”
沈夷走过去，夏天视线寸步不离地追着他，直到近前，谁都没有先开口。玄关狭小的空间里凉气四溢，夏天灼灼的目光直直烧过来，沈夷平静地换好鞋，拿上钥匙，手握上门把的那刻，叫了声，“夏天。”
“欸！”夏天应了声，胜利似的端起笑脸。
沈夷有些哭笑不得，打开门走出去。夏天站在门口，悠悠地看着他。
“沈夷，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有时六七点，有时十点。”
“哦。”夏天点头，“那你今天能六点回来么？”
“不一定。”
“好吧，再见。”
撂下“再见”，夏天的目光即刻从沈夷身上离开，背过身，朝屋内走。
沈夷觉得这鬼着实有意思，看着他大摇大摆的背影，来了一句：“这是我家。”
夏天顿时停住，又转回来，理不直但气很壮地说：“祝你工作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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