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照,喜字贴窗。
家中四处都点着灯,但很安静,人都在祠堂那边吃席。
许斯年轻轻推开新房的门,身边跟着他的新夫郎满夏。
满夏的盖头早就在拜家庙的时候掀开了,他看向许斯年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那双手此刻正握着他的掌心,温柔有力地扶着他。
新房的桌上早已备好一席酒菜,一碟水晶肴肉,一盘清炒虾仁,还有几样时令小菜色香俱全,一壶酒并两个酒杯静置于桌角,酒香隐隐浮动。
新人方才拜过双亲,谢过宾客,但那些热闹的繁文缛节却叫人难以饱腹,是以多数人家会在新房内备下酒菜。既能让新人填饱肚子,更是给这对璧人一个亲近相处的场合。
烛花轻爆,映得满夏面颊更添几分红晕。
“累了吗?”许斯年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轻轻拉着他在桌边坐下。
“还好。”满夏抿嘴摇头,他阿爹今日给他梳的这个发太紧了,拉的他头皮酸痛,但确实管用,磕头拜首那么多次,他都累了,头发还整齐着。
“我帮你把头发散开吧。”
许斯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他让满夏朝向他,自己站在他面前,手指在他头上研究片刻。
他的动作很轻柔,头上的每一件饰物都被小心翼翼地取下,满夏能感觉到许斯年的指尖擦过他的耳垂,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当最后一支被用来固定的簪子取下,他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浓密的黑发如瀑布般垂落。
“舒服些了吗?”许斯年的声音近在耳畔。
满夏抬头,正对上他专注的目光。烛光照在男人英俊的脸上,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他的新婚郎君,真的非常俊俏。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触动了什么。许斯年的呼吸微微一滞,他缓缓俯身,温热的吐息拂过满夏的耳畔:“饿不饿?咱们先用些饭菜可好?”
满夏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他突然抬手摸了摸散落的发丝,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嗯,是饿了。可你方才把我的发髻都拆散了。”
“嗯?”许斯年执壶的手顿了顿,他侧首看新夫郎,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
“方才梳的那个样式好看。”满夏指尖绕着垂落的青丝,眼波流转,像是在说你要夸我好看。
许斯年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将酒杯轻轻推到他面前:“是好看,不过我倒觉得,现在也好看,想来是我夫郎人好看。”
烛花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满夏更加诱人,许斯年觉得他现在也饿了,感觉来得凶猛又迅速。
喝过酒,用过饭,满夏不许他跟着一块去洗漱,许斯年只好百无聊赖坐在房里等,慢悠悠地自斟自饮,指尖在桌沿轻叩,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眼底映着烛火,笑意浅浅。
夜深了,他不着急。
待满夏洗去脸上的脂粉,换了一身轻软的红色寝衣回来,肌肤如玉般透润。他强撑着仰首挺胸,直挺挺坐到床边,开口催促道:“你快去洗。”
许斯年搁下酒杯,目光在他身上流连片刻,忽而低笑一声,缓步走近。满夏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见他只是俯身,指尖轻轻拂过仍带着水汽的发梢,嗓音低哑:“好,我都听你的。”
男人转身时,指尖故意掠过他的下巴,满夏望着他的背影,心跳如擂,心想这人莫不是茶馆说书的口里诱惑人的妖精。
刘满夏,你要撑住,许斯年应该听你的。
许斯年回来时,满夏已悄悄挪到了床榻里侧,锦被半掩,露出一双眼睛,若有若无地望着他。
他唇角微扬,也不急着靠近,只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沾在发梢的水珠,刻意任由寝衣松散地挂在身上,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和锁骨。
满夏的视线不由自主被那滴水珠抓住了,盯着他从发梢滑落,又沿着男人的颈线蜿蜒而下,最终没入衣襟深处。
“喜欢吗?”许斯年突然抬眸,将人逮个正着。
满夏淡定别开眼,咂吧着嘴道:“还行吧。”
许斯年低笑一声,也不点破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而是上前掀开锦被一角,在他身侧躺下。
床榻微微下陷,男人瞬间笼罩过来,温热而清洌,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只是伸手轻轻抚上他的颈间,满夏就知道自己玩不下去了。
四目相对,而后是红烛摇曳,帐幔轻垂,带起一阵细微的响动。许斯年低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极轻,却郑重:“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夫夫。”
满夏喉间泛起细碎的哽咽,他承受不住地抓向男人的脊背,闷声道:“嗯……”
许斯年用力抱住他的满夏,红帐内,呼吸交融,衣料摩挲间,是无声的缠绵。
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时,许斯年已经醒了。他来这儿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即使在这样特殊的日子也按时睁开了眼睛。身边的满夏还在沉睡,呼吸均匀而绵长。
许斯年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想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起床。刚挪动一下,里面一只手臂就横过来,轻轻搭在他的胸膛上:“再睡会儿。”
小哥儿的声音带着沙哑,眼睛眯着。
“我不困,我去院里做早饭。”许斯年小声说,不能刚做了人丈夫,就要把活丢到一边不干,他可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恃宠生骄。
满夏这才睁开眼,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那我也要起来。”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还抢着去做,许斯年被逗乐了,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嗯,如果你不累的话,那就随你吧。”
看着许斯年穿衣离去的背影,满夏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偷偷嗅着枕头上残留的气息。被窝里还留着他的体温,暖融融的让人不想起身。
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满夏还是悄悄爬了起来。他轻手轻脚地穿好新制的家常衣裳,梳好头发,又往脸上扑了些凉水,这才强作镇定地推开房门。
院子里,爹正抡着斧头劈柴,阿爹撒着谷子喂鸡,大哥坐在屋檐下编着竹筐。听见门响,三人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顿了顿,却又都默契地没敢正眼瞧他。满夏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地往井边走去。只是那脚步比平日快了几分。
灶台的窗口可以看到井,许斯年挽着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正在擀面条,灶台上冒着热气,整个厨房弥漫着麦香和淡淡的葱花香。
他抬眼就能看到满夏从井里打了水,洗脸漱口后,又毫不费力拎着两桶水往后院走,半点看不出早起时那股子懒散。
他用力捏了手下的面团一把,心想昨晚明明是他占着上风,怎么今早某人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满夏浇完菜地,在院子里转悠了两圈,终于忍不住薅了颗最水灵的大白菜,满夏抱着菜叶蹦进灶房,笑得眉眼弯弯:“斯年,我来帮你。”
许斯年一回头,就看见自家小夫郎抱着颗比脸还大的白菜,他失笑摇头:“水浇完了?你坐那儿休息一会儿吧。”
“我一点儿也不累,我精神着呢。”满夏伸手想接过他手中的擀面杖,“让我来帮你擀面吧。”
许斯年却将擀面杖举高,让他够不着:“不行,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做。”
他空着的那只手揽住满夏的腰,将他带到自己身前,低声道:“昨晚累了,今天要好好休息的,乖,你坐那儿待会儿帮我尝尝味道。”
他舀了一小勺素汤,送到满夏唇边:“尝尝。”
汤是用后面菜地里各种蔬菜小火慢慢熬的,满夏张口含住,清透的汤汁裹着蔬菜的鲜甜在舌尖化开,里面还带着菌菇特有的醇厚。
厨房里多了一颗大白菜,许斯年将菜帮片成薄片清炒,嫩叶则撒进翻滚的面汤里做添头。
一家人吃过早饭,刘大山扛着锄头去田里看庄稼,兰知拿着竹篮去串门,就连满仓都急着去族长家算前段时间走商的账目。
家里又空了下来,许斯年和满夏几乎形影不离。他们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墙角的蚂蚁窝都可以头挨着头看上一炷香。
这日,满夏将凳子搬到窗边,拿出许久未做的帕子开始绣,许斯年则在桌上翻阅近期的账本,室内安静得只有书页翻动和针线穿过布料的声音。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进来,满夏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许斯年抬头,发现他靠在窗边,眼睛半闭,手中的绣棚已经滑到腿上。
他放下账本,走到他身边,拿开手中的针线。这要是不小心戳到肉上,可不得了。
“困了?”许斯年低声问。
满夏迷迷糊糊地点头,本能地往他怀里靠。
忽然天旋地转,他整个人被稳稳托起。满夏轻呼一声,手臂自然地环上他的脖子。
“那咱们去睡一会儿。”
窗户被严严实实关上,帐子也被放了下来,满夏瞪大了眼睛,不敢出声,只默默承受,受不住就挥手去打另一个人,都说了要睡觉。
许斯年却知道,他夫郎收着力气,就是喜欢。
我们宝就是那种走路一瘸一拐都会说自己没事的那种倔犟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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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燕尔新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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