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下狠手,说起来真的很不容易,刀锋对准自己最致命,最脆弱的部分,那种肝肠寸断的感受尤其的使人害怕。
血液溅落在手掌心滚烫粘稠的触感,深深地印在季余陶的脑海里,那一瞬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伤口上。
季余陶觉得这会自己肯定是死得透透的了。
……换句话说。
是彻底得死了。
试问天地下有谁会幸运的重生,第一次重生算是幸运之中的幸运,第二次肯定是老天开眼。
第三次……
还会有第三次吗?
季余陶的思绪完全被打断,他是认为自己不可能再来一次重生了。
不然为什么他的脖子还那么疼?
等等……
疼?
季余陶第一反应是最后一面见到岳成幸。说不定是岳成幸来的及时把他给救了?
……不对。
他对自己的那一刀下得可算是狠手,捅下去的一瞬间,他还嫌自己可能死的不够快,几乎是使了全身的力气,让小刀往里面更进去了一下。
季余陶还是觉得脖子好疼。
无意识伸手去摸,却摸到一条鼓起来的小疤。
不会吧,他才划的脖子,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好了吧!
处处透着维和的气息,季余陶无比清醒,但先是人被鬼压床风那一刻,眼皮很重,身体无法动弹。
季余陶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声。
“怎么办才好,这个小少爷怎么就在我这里倒了呢!”
“你跟他爸好了那么久,有钱的时候你赶着上前,没钱的时候你跑得倒挺快啊。”这句话虽然带着戏谑的语气,和女声的主人显得尤其的熟稔。
女人回答道:“谁知道他家的做生意的那么快就破产,不过现在也离他家破产有个六七年了,他怎么一回国就往我这里跑。”
女人叹了口气:“算了,真是欠这个小少爷的,等他喝酒醉醒了,我给他点钱把他送回家得了。”
重生两次的经验告诉季余陶,他可能是第三次重生了,而且还是曾经有钱,现在是个累赘的落魄少爷。
“他哪里还有家?”男人嘴里叼着跟烟,吸了一口吐出白烟,“只能睡天桥下面撮合撮合得了,我劝你别对管闲事,他没地方去,说不定还要赖在你这儿。”
她觉得男人说得有道理,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季余陶只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他们谈话刚好又戛然而止,眯了眼睛露出一小条缝隙,一杯凉水扑面的气息袭来。
“你!”
季余陶慌忙抹脸,狼狈的水珠悬挂在他的发丝,怒气冲冲地瞪女人,可他这一瞪,却晃了神。
这人……
季余陶心口碰碰跳。
女人以为季余陶在瞪他,也是回瞪,尖锐的高昂声伴随白眼砸得季余陶眼冒金星。
“宋录齐,我好心收留你一晚,别不知好歹的瞪我啊,我这又不是收容所。”
宋录齐?
好熟悉,这不是宋录水他那个私生子弟弟吗?
反正自己也不认识这个女人,不用她赶自己都会走。
他不懂,女人也不动了。
好说歹说眼前曾经的少爷现在也才二十出头,不大不小的年纪她也不好说再伤人的重话,她叹了口气,抽了两三张纸递给季余陶。
“你酒疯也发过了,算在我这里睡了一晚,我算是良心发现了。你家破产的那一年,我没捞到多少钱,你别想在我这里混吃混喝。”
季余陶接过纸巾,没跟她计较,站起身来想去照照镜子,宿醉后的疼积压在他的后脑勺坠得头阵通,跌跌撞撞的跑去卫生间。
他忽略了房间还有个男人,走到卫生间门口嘲笑季余陶,又见他照镜子,更是哈哈大笑:“我说宋少爷,你一觉醒来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了?”
季余陶回头警惕道:“你又是谁?”
男人眉毛胡子感觉都一把抓,很久没修剪,他走近惊讶的盯着季余陶看:“不会吧,一晚上喝了几杯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诧异中男人走近观察季余陶的表情,不像是假的,扬起的眉毛塌下来,心想眼前这个又要弄什么花样。
季余陶没耐心跟他耗下去,推了他走出去。
刚走到门外,仔细的琢磨男人的样子。
刻薄,颧骨凸起。
像那个谁?
季余陶绞尽脑汁的想。
好像是之前的王管家!
好久不会,他怎么老成这样了?
季余陶又甩开他,几步跑过去找手机,哆哆嗦嗦翻找到手机,王管家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幺蛾子抓了个空,季余陶烦躁推搡了他一把,又让王管家气急败坏的失手。
客厅的门突然之间被人敲得咚咚直响,力道一声比一声急促,接着就是有人踢门。
女人一下子变了脸色,和男人交替眼神,发疯一般一起上前来拉季余陶。
“把他交出去!这小子应该是在外面借了钱没还,债主找上门来了!”
女人手指甲狠扣在季余陶的肉里,王管家力气大得要把他胳膊挣脱臼,季余陶又宿醉一夜,同时四五处拉警报的疼痛难忍。
“你们放开我!”
女人声音骤然提高:“不放!你要逃的债别指望我帮你还,我只是你后妈可不是你妈,你家造得孽关我屁事。”
拉拖带拽的拉季余陶到门口,王管家负责摁住季余陶,女人则一打开门笑脸相迎。
在看见对方拿着的一把切西瓜的长刀,寒光灼了她的眼睛,早上抹过化妆品的脸是腮红都染不上的煞白。
“他就是宋录齐,是他自己找上门来,我们可没帮他逃债!”女人拉扯季余陶的领子,维持笑容的同时眼睛忍不住的往下打瞟,姓王的抓扯季余陶过来,季余陶差点下巴磕到门槛上。
眼睛往上一抬,擦得锃亮的刀面印着自己的样子,薄细的刀刃看样子一动能把自己的鼻子给刮掉。
季余陶的头被王管家摁住,沉闷得男声响起,简单的崩出两个字。
“还钱。”
只能动脖子,抵抗者脑袋上的力挣扎扑腾,拉长脖子:“我才没欠债!”
季余陶越想心里越气,孟宁回弄了个beta试剂他重生了全变成他的错,宋录齐欠了个债,又变成他需要还了。
他眼前的刀一横,刀刃直至的对向他。
死鸭子死到临头还嘴硬,女人和王管家一直抹额头间的冷汗,要报复宋录齐,也不要在他们家里砍人啊,踢了一脚季余陶,语重心长的劝他。
“你家怎么破产你难道不识数吗?”
“你怎么还去岳家招惹人家。”
季余陶爬在地上,一听岳家,瞬间停止挣扎:“那你带我去岳家,我就还。”
“听你的语气,你很想去?”
闹了半天,一把刀横在脖子上,死过三次的人,季余陶都有些麻木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嘟囔着。
“你一刀砍死我,我欠下来的钱,你还不是拿不到一分,干脆还是把我带去岳家得了,”季余陶想了想又补充到一个还债的条件,“我要见到岳成幸,我才还钱。”
鼻子里全是灰尘的气息,皮质的黑色鞋尖挪了个方向,季余陶下巴被一根手指抬起,男性特征明显的嗤笑,热气喷洒在季余陶脸上。
这几年,谁欠钱了,谁没还钱,谁又在临死前挣扎,他见过的人不少。
但是从来没有哪一个不怕死的大声直呼大名的要告诉他,自己要见他才还钱。
这个不怕死的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当初跟自己借钱的人,就是他岳成幸吗?
“还不还钱一句话,用得着在赖账之前扯那么多借口吗?”带来一把刀,显然是专门整治欠债不还钱的人,冷笑着看眼前这个少爷。
啪——
一滴热泪滴在岳成幸蜷起来的手指上。
这样的人,他这些年见过的不少,嘴硬吵着不还钱,到最后不见棺材不落泪,岳成幸黑色的眼眸一动,勾起季余陶下巴的力道更重。
牙齿咬合力瞬间在骨节处咬下一圈牙印子,不服输的在岳成幸缩手之后伸长脖子要咬追着要下去。
女人和王管家惊呆了,不敢相信都到这个时候了为什么季余陶不要命的去咬人,抓他的肩摁了好几次才勉强把他摁住。
到最后女人赔笑在卧室里拿出一些现金,硬塞在季余陶手里,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不要命了,你服个软就行了,把钱给他,再给他道个歉啊!”
她是不敢和岳成幸有太多接触,这位当年把宋家给弄破产,宋录水不知所踪,她只是喜欢钱,根本不愿意跟宋家荣辱与共,更不想触霉头。
季余陶仿佛没听到她在说什么,滚圆的眼睛死死瞪着岳成幸,眼眶的泪蕴起一层,始终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那种害怕的哭。
岳成幸反倒给他弄得不懂了,三十多岁的年纪,眼睛细纹在眯眼的动作下,尤其明显,他的头发不白,手指上的薄茧大概是常年干活日积月累下来的。
季余陶咬下唇,生生吞一下去颤音,努力平稳声音。
“你……”
他开始很小声,再次直视岳成幸,音量徒然增大。
“你这些,都是在做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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