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竞在滑道上用热情开朗来伪饰,体贴地照拂到纪星唯,同时也不忘带夏理熟悉场地。
任谁看来,这都是一位极富涵养的青年。
只有夏理和徐知竞自己知道,这不过是在自幼的约束下编织出的表象。
徐知竞把所有被压抑的情感汇集起来,糅成亟待发泄的狂热。
夏理便是将它们化为爱欲的容器,要拿呢哝、眼泪和体温去消解,换徐知竞变回旁人所熟知的矜肃谦和的贵公子。
徐知竞一面吝啬给予爱情,一面又幼稚地以为喜欢就是要天长地久,永不逾期。
他无所谓夏理的苦痛,认定那有时效,一旦变质就会成为甜津津的新记忆。
徐知竞捉夏理去林间接吻,用犬齿勾对方红润饱满的下唇。
夏理拿着雪杖,有些无措地不知该作何回应。
徐知竞的舌尖点在皮肤上,好慢地一寸寸舔过去。
夏理却在过分靠近的距离下晕乎乎无法聚焦,只感受到对方好像一直盯着自己,审视般等待他的反应。
“刚才和纪星唯说了什么?”
徐知竞忽地退开了,摘掉手套,用温热的指腹擦过才刚吻完的位置。
夏理被亲得仿佛缺氧,半天才回神,恍惚还要往徐知竞颈边揽,觉得该维护好他假想出来的爱。
他不去回答,反而先追着徐知竞继续索吻,直到对方将他回搂住才结束这样无意义的举动。
“说我好喜欢你,要你到我的肚子里去。”
夏理说着将脑袋埋进徐知竞的颈窝,贴着脉搏痴痴地轻笑。
他早就忘了自己的纪星唯聊过什么。
不喜欢的就该忘掉,最好变成可控的失忆症,永远只记得快乐的部分。
那些极乐的时刻就很好,灵魂都在一瞬间抽离,剩下无用的躯壳去感受漫长而空泛的郁热。
夏理把视线扬起来,越过徐知竞的颈侧,看从积雪的林中冒出夏日的太阳。
他听见不属于自己的喘息贴着耳廓缠上来,漂亮细薄的眼帘就跟着蝉翼似的颤动。
夏理于是瞥向徐知竞的颌角,故作纯情地亲亲对方,伏在对方肩上,猫一样倦怠地看被包下的雪场里除了纯白什么都没有剩下的雪道。
徐知竞过了一会儿才把他扯开,显得有些困惑地沉默了片刻,打量道:“你也太有趣了吧。”
——有趣?
——有趣什么?
夏理心想,徐知竞大概是搞错了,他是世界上最无趣的人。
夏理没有梦想也没有目标,不存在爱好,更不期待未来。
他只要当下的快乐。
要立刻掩盖所有不知为何诞生的苦涩,拿即时生效的愉悦将每一瞬填满。
雪杖刺在泥里,被碰到便倒下,发出难以描述的一声脆响。
夏理的心跟着很重地抽搐了两下,将平展的眉心揉皱了,又叫他否定伪装出来的毫无意义的爱。
他别过脸,光影顺着鼻梁分隔,优柔而古典地在靠近徐知竞的一侧沾上叶片间散落的光斑,刻出被太阳烫得温热的璀璨泪痕。
“徐知竞。”
“嗯?”
夏理叫了徐知竞的名字却不看对方。
他想起纪星唯说过的话,不知所措地开始思考究竟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
玩物无疑是要温驯的,然而夏理并非真的全然忘记了更久之前的徐知竞。
纯粹的物质交换当然可以买他的乖巧顺从,偏偏徐知竞登场太早,留下一道空远的影子,总让夏理心存妄念。
十六岁的徐知竞不会掐他的臀肉,不会沉着声命令他塌腰。
十六岁的徐知竞有最明朗温和的形象,以至于一度越过了唐颂,让夏理误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他说讨厌。
夏理蹲下身去捡雪杖,抬眼时莫名又想起昨夜他们在酒店里做过什么。
徐知竞居高临下地看他,突然就和记忆里一样,伸出手,将他的下巴托了起来。
“这么喜欢唐颂?”
夏理实际上不明白徐知竞为什么这么说。
从翻出围栏的那刻起,他们之间的谈话从来都与唐颂无关。
他懒得揣摩对方的想法,敷衍着‘嗯’了一声,站起来试图接着把吻送到徐知竞嘴边。
对方似乎有些抗拒,冷着脸不作回应。
夏理自讨没趣地在徐知竞嘴唇上碰了几下,见得不到回馈,索性褪下了根本演不好的迷恋,照旧省略对白,兀自往雪道的方向走回去。
他觉得徐知竞好像小朋友闹脾气。
分明前夜还在逼他说喜欢,这会儿又连亲吻都不要。
穿过围挡之前,夏理回头看了徐知竞一眼。
对方还杵在那里,眉目压得比先前更沉,直勾勾越过树荫,暴露出近乎原始的,动物般的野性。
——
夏理回到酒店才意识到徐知竞是真的不高兴。
对方拖着他进房间,门一关就立刻揽上腰胯,半强迫地要夏理自己将纽扣解开。
徐知竞神色冷淡,目光倒像带着钩子,随时间迟缓地下移,停在夏理惶惶僵着的手上。
他拎猫似的捏了一把夏理的后颈,修长有力的手指探进衣领,忽地掐紧了细白的皮肉。
两人接着吻跌到沙发旁,徐知竞在靠向坐垫后放夏理短暂地喘息,慵懒地半仰起下巴,完全看不懂想法地让嘴角抿出了一贯妥帖的弧度。
他去牵夏理的手,随后爬到腕间,箍着夏理的手腕将其拽到面前。
徐知竞耐心地等待夏理把那身象征文明的衣物脱掉。
在此期间,他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了卡夹,拿它轻而隐晦地往对方臀边拍了几下。
夏理低头看他,见徐知竞笑得斯文优雅。
徐大少爷将这下流做派都粉饰得耀人心目,年轻迷人的脸上甚至找不出半分不妥,铺满的都是闲适与从容。
“还没吃午饭,哥哥会发现的……”
夏理声如蚊呐,尝试将唐颂当作拒绝的借口。
徐知竞不置可否,依旧好整以暇地与他对视,等他自己想明白眼下的处境到底是谁在给谁面子。
手机的锁屏没关,在沙发上跳过新的整点。
夏理垂眸瞥一眼时间,慢吞吞把手放到了衣领上。
他皮肤白,此时又正值夏季,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没把外套脱掉,骤然一揭,连颈前都是成片细腻漂亮的粉调。
徐知竞拽他坐到腿上,用指腹贴着锁骨往肩上描。
夏理见对方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于是稍微把嘴张开了点,隔了几秒,讨价还价道:“这样好不好?”
“你会吗?”徐知竞问。
夏理摇摇头,很乖地承认了自己的生涩。
徐知竞又不说话,害夏理提心吊胆地等他,直到夏理的手掌试探着去讨好,他这才低声说:“你拿我做实验啊?”
话虽如此,徐知竞却并不去制止。
夏理于是怀着一种实际上不针对徐知竞的恶心俯身,低下头,让领口松松垮垮地随着动作垂落。
对方赞许似的抚他的脑袋,好轻缓地用手指梳过发梢,接着探进后领,沿着背沟调皮地打转。
徐知竞拿最露骨的话夸他,听得夏理的心脏怦怦响。
迟钝的潮闷让他产生将要窒息的错觉,堵在心室与喉咙之间,变成想吐又吐不出来的难受。
他们没有进卧室,自始至终地在套房的会客厅。
夏理的嘴张得发酸,膝盖也在地毯上跪得发疼。他开始扯着徐知竞的衣摆挣扎,为这场表面上你情我愿的交易后悔。
他祈祷有人能来解救他。
然后门就真的被敲响了。
朦朦胧胧隔着墙传来了唐颂的嗓音。
“你们换完衣服了吗?”
“没呢,你和纪星唯先去吧。”
夏理说不出话,徐知竞正按着他的慢条斯理地玩闹。
对方把语调压得很稳,只是字词的间隔略微拖长,绵延变成极度撩人的声线,听得夏理都要以为徐知竞是说情话。
“我把地址发你了,你们早点来。”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呼吸就是黏稠的水声。
可惜夏理还是没能捕捉到唐颂离开的脚步,仅凭借门外的静默去猜想对方应当已经不在原处。
徐知竞过了许久才将夏理松开,似乎心情愉快。
他玩闹般又把后者的脸抹脏了些,满意地看夏理睁开那双哀艳的眼睛。
明明是最放松的时刻,徐知竞却不知怎么空落落酝酿出不该有的乏味。
他抽了张纸巾把夏理的脸擦干净,大发慈悲地允许对方去把嘴里的东西吐掉,注视着夏理从膝间爬起来,步伐虚浮地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徐知竞凝住对方的背影,见清瘦的轮廓隐隐约约从衬衣布料下印出来,被此前细薄的汗水沾湿了,在肩背与蝴蝶骨的位置,刻出几条清绝的起伏。
他好像有点舍不得,又在心软的前一秒记起早先的对谈,末了还是没有跟上去,只在沙发前听着卫生间里传来清晰的水流,以及间断掺入其中的呕吐声。
夏理拿手指扣了半天喉咙,出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指节也不可避免地残余绯色。
他停在门边往徐知竞身上望,隔着不算遥远的距离,割裂出时空错落的诡异感。
“走吗?”徐知竞问。
“嗯。”
声音成为冲破隔阂的媒介。
夏理蹙着眉去到徐知竞身边,很别扭地把手塞进了对方掌心。
他没办法不骗自己,否则一切真的就太过难堪。
两人牵手走出电梯,发现镇上正下着细蒙蒙的小雨。
夏理闻到空气中飘浮的草腥味,忽地又干呕了起来,抓着徐知竞的胳膊一遍又一遍重复起说给自己的听的谎言。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夏理必须要爱徐知竞。
只有爱他才不会让夏理觉得自己恶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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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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