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经理,你对凌霄是什么想法?”安丽尔突兀地问道。
这话题的转变令楚采薇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他认为,你是他的贵人,是他值得一生守护的人。”安丽尔摇了摇头感慨道。
她不自然地点了点头,眼前的人疑似共同谋划了凶杀案,此时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心情讨论这些。
“凌霄是幸运的,身为半尸鬼,他可以选择度过平凡安稳的一生。”
楚采薇震惊地抬头,大脑一时无法接受这巨大的信息量:赵凌霄是半尸鬼?尸鬼是什么?她检索了一番记忆,师父的笔记上并没有相关内容。
“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僵尸。”
说着,安丽尔水汪汪的杏仁眼瞬间漆黑一片,红色的瞳孔像融化的蜡烛,似乎下一刻就要顺着眼眶滑落,配合着苍白的脸色,比寻常鬼灵还要恐怖上一分。被那双血瞳直视,饶是楚采薇也忍不住背后发毛。
纤细的手指伸到她的面前,黑红色的指甲像是春笋冒头一般生长出来,又在指节弯曲时迅速收回,随之面目也恢复如常。
“那凌霄他……?”
“他并不知情,尸鬼混血儿如果没有接触到鲜血,一生也不会对鲜血有渴望,但同时,他也没有任何尸鬼的能力。”安丽尔指了指窗外的路人,“嗜血的滋味并不好受,你看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而我只觉得他们是行走的食物。”
她贴心地为女孩将茶水续满:“我本以为你也是草包,就像之前来的两个道士一样,所以我安心地邀请你来参加宴会,并不担心你会探查到什么。”
听到这句点评,楚采薇挑了挑眉毛,没有反驳。
“凌霄恨我,是因为在他看来,是我亲手杀掉他的父亲。他很别扭,始终不肯承认我是他的母亲。”安丽尔的眼神里满是遗憾。
“……”楚采薇并没有听赵凌霄说过这些。
“赵庭均,也就是凌霄的父亲是个医生,能帮我在医院直接拿到血包,我不需要再吃腥臭的动物血,也不用再克制对人血的冲动。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从棺材里醒来的那一刻起,到我遇到赵庭均前,我从未真正的认同尸鬼的身份,所以我无法对人类下手。
“我一直在想,这种自我欺骗的摄入手段,是不是影响了我作为尸鬼的部分能力。
“因为在我试图转化赵庭均时,他居然变成了真正的僵尸,行动迟缓,肢体扭曲,没有自我意识,无法控制自己对鲜血的渴望,甚至要吃掉我们的骨肉……我只能,”
安丽尔神色痛苦,陷入那段不可逆转的回忆。她习惯性地擦了擦眼角,却发现一滴眼泪也没有,她怔愣地看着干燥的手指。
“一定是这样!我的同情、我的怜悯,导致我失去爱人,凌霄失去父亲!我们都不能再失去更多了。”她的表情先是悲哀,再是疯狂,最后是冷静,眼神中是不可反驳的决绝:“所以,那些人的死是必然。”
“他们为什么必须要死?”楚采薇问道。
“你说的凶手,他是我的哥哥。”安丽尔回答了她最开始的问题,“我本以为他在千年前已经死了,没想到他不仅活着,还变得与人为善了,我怎么劝他,他都不肯再吸一次人血。”
“就像从前的我……现在想想也是可笑,明明是该死的人类,让我们变成这副丑陋的样子。”安丽尔扭曲的神情令人胆寒。
楚采薇知道此刻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但有一点很明确,如果他们要继续行凶,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看着对面女孩眉头紧锁的样子,安丽尔笑了笑,神态放松下来,她看向窗外,楚采薇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此刻正值初秋,些许银杏树叶开始由绿变黄,一些老化或遭受病虫害的叶子已经提前飘落。
“楚经理,我们会离开C市,希望你不要再追究真相,蝼蚁的死亡总好过大厦的崩塌,不是吗?”安丽尔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变成一句微不可察的叹息,似乎是劝诫的话语,楚采薇却没有错过其中威胁的意味。
赵凌霄有些急躁地在茶室外踱步,他担心母亲会为难女友,更担心两人会相处得很好。
“少爷,要不您先坐下喝杯茶。”大堂里的前台殷勤地凑上前。
“不用了,谢谢福叔。”他强打起精神笑了笑。
包间的帘子被撩开,先出来的是安丽尔。
“阿福,把门锁上,跟我去趟外地。王强估计最近有点忙,让他忙完去找我吧。”
“好的,小姐。”阿福乐颠颠地去拿钥匙。
安丽尔将鎏金粉底的长外套披在肩上,回头看了看仍站在屋内傻站着的两人:“你们要在这过夜吗?”
两人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街道上,注视着彼此,气氛有些尴尬。
“薇薇,对不起,我隐瞒了你。”赵凌霄蔫蔫地垂下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她几乎不会联系我,虽然在同个城市,一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何况她现在有新的家庭了。”
“谁能想到阿姨那么年轻。”楚采薇摸了摸他的脑袋:“凌霄,我该相信你。”
毫无防备地,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将她拥入怀抱,周围的喧嚣声、嘈杂声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他沉稳而急促的心跳声。
她揽住男孩的腰身,将脸颊轻轻地贴在他的胸膛。
“不要离开我。”赵凌霄说道。
“嗯。”她心里有些酸涩,嘴角动了动,没有开口。
此刻对街的便利店里,周程疑惑地看着如胶似漆的情侣:“和好了?真离谱。”他放下手里的拖把,扯了扯被汗水打湿的黑色背心,满意地看着焕然一新的店面。
“那是新来的实习生吗?”
“公司什么时候直接招收过实习生,那位是事业板块的楚经理,你没见过吗?每次述职大会都来呀。”
“两个板块完全没有工作往来,我哪能注意到。”
“听说还是个学生。”
“哦,不过今天董事长也没有来。”
“嗯……”
后桌两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一个字也不落的进到了楚采薇的耳朵。台上的萧勤正做着季度总结,时而慷慨激昂,时而痛心疾首,听得楚采薇云里雾里,上下眼皮打起了架。
会议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饶是她想好好表现,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今天就到这。”萧勤的目光扫过偌大的会议厅,停留在昏昏欲睡的楚采薇身上,“楚经理,一会儿来我办公室一趟。”
“智安的别墅闹鬼事件,你还在跟进吗?”萧勤靠在办公椅上,疲倦地撑着桌子。楚采薇在他的对面坐下,没吭声,但是也没有否认。
“王强全家移民英国,新闻今天应该会爆料。他按工亡足额赔付死者,家属也不愿继续追究。”
楚采薇闻言点了点头,所以网上没有任何负面消息。
萧勤转身打开身后的文件柜,从中抽出一个文件盒,取出一张照片放在她的面前。
“有人说在东边见过黎金玉。”
“有她消息了?”楚采薇急切地拿起照片,仔细地看了起来。
女人侧对着镜头,栗色的头发扎成一条粗长的麻花辫,垂在肩膀上。她似乎坐在一条船上,背景是小桥流水的江南,一片岁月静好的景象。
如果这不是萧勤给她的资料,她甚至怀疑黎金玉跑去哪里拍写真了。右下角的日期十分醒目,2018年10月05日。
“为什么今天才给我?”
萧勤双手交叉,看向那张照片:“带回它的人说,他们的暗中调查被黎金玉察觉,双方起了冲突,”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黎金玉没有手下留情,这张照片是唯一遗留的线索。”
楚采薇猛地站起身:“这不可能,师父从不对人出手。”
“这我不好说,但目前的信息只有这张照片。”萧勤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黎金玉怎么可能杀人?
她心神恍惚地走出电梯,迎面撞上了一个男人,男人手中的文件夹应声飞了出去,散落在地面上。
男人无奈地摇摇头,蹲下整理资料。
“抱歉。”她也连忙蹲下,与之一起整理散乱的资料,“抱歉,给你造成麻烦了。”
“没事没事,”男人微笑着抬起头,露出鼻梁上的一颗痣。
“蓝主任,好久不见。”
“最近在公司看到楚经理的次数,比之前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呢。”
“啊,这,”被戳破的楚采薇有些脸红,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地上的文件随即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指着那张泛黄的照片,声音有些严肃:“这是什么?”
“公司三十年前刚开创贸易板块时,在江南自设的服装加工厂,这张应该是当时工人的合影吧。”蓝柯将合照递给她。
“公司档案保存的挺好的。”她接过照片,对着灯光细看起来。
“倒也不是,这个工厂当时关闭得匆忙,还有一些旧事没有处理,所以资料始终留存着。”蓝柯思索道,“我这两天还要去考察一下。”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资料整理好递给蓝柯。
“我明白了,蓝主任,再见。”
“再见,楚经理。”
目送蓝柯走远,楚采薇从挎包里拿出黎金玉的照片。她回忆着刚刚的合照,两个照片虽然拍摄角度不同,但背景有几处相似的地方,特别是那座独角龙纹石拱桥,这样邪性的设计并不常见。
黎金玉你到底在搞什么?
她捏紧了手里的照片,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