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买卖

应思源倒没有那样在意这次会试结果,正如他所言,届时朝堂之上什么局势,人自有自知之明,强逼不得,只是默许李元山给她使些绊子,坏一坏她的名誉。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忙活,朝中乍一看大多数人站在自己这边,但手中没有郎将,自己一个文官多多少少还是不放心,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孙子谋得势力。

眼下大皇子满七岁,还未选授课老师,待得殿试放榜唱名后便要从翰林院挑选,他想借此送些人到孙子身边去。

这天是四月初十,离会试放榜不到五日,平洛城刚过了佛节,热闹未消退,但他并不喜过分热闹的节日喜气,在平洛城住了几十年,早也看腻了浮华。

他正盘腿清坐在府中茗风院中的静室,对着大开的门,着一身清白道袍,头戴玉莲瓣发冠。目光不远处流淌着细细涓流的流水,高低不同的假山点缀分割树林,四周的杏花已经盛开,间或着些许海棠,芳香四溢,清风拂过拭去一些俗世纷扰,最宜饮茶。

应思源热爱茶道,也爱庄重品茶,更不排除叫上外客到府中与他一道。院中无下人,只有清风与花香,流水与碎山交叠。

他将茶炉、茶瓶、茶盏、茶托一一摆放在青龙木茶床上,还置有茶碾、炉龛、炭篮、急烧、茶壶、瓢扚、滓盂,势必要自己亲手从茶饼研磨开始,到自个用炭吹火,每每步骤,亲力亲为。

道袍虽袖口宽大,但他动作十分娴熟,并不局促或许手忙脚乱打湿衣袖拂倒茶具,可见其心性宁静超然,动作优雅从容,仪态端正,若不看他朝中姿态,倒也像位大隐隐于市的禅者。

好歹是个读书人,学问并不比林海伦浅薄,只可惜醉心于权势,爱慕虚荣。

不多时,他照着茶博士王弗的烹茶煮水三沸之发,将茶煮好,酌入自己最爱的兔毫黑盏中,细细品味,树多引来许多报春鸟,相继争名,静也格外悦耳动听。

一声浑厚脚步声踩碎这恬静的意境,应思源见来人,勾起嘴角,起身相迎拘礼:“恭迎晋王光临寒舍,下官当竭力招待,若仍有不周,望王爷包含吾府粗鄙。”

“行了,别整这些繁文缛节,本王听着浑身不舒服,”冯玉田嫌弃的挥挥手,“本王可是听说你得了好茶才特意过来的,若是粗糙俗物,可就要问你罪了。”

“王爷来的正好。”应思源不敢怠慢,“快些请上座,下官正好将茶煮好,王爷快请饮上一杯。”

冯玉田也不跟他客气,酌上一杯品着,思索道:“这不是贡茶龙团凤饼吗?中书令好生阔气,竟舍得拿来招待本王,皇上赐你多少?”

“回王爷话,皇上乃是在大皇子生辰时嘉赏给下官的大龙凤团,有八饼。”

“一斤?他倒是对你这个舅姑大气的很啊,比本王这个亲叔叔还要好上不少。”冯玉田大声说着,语气怪异另有所指,话里有话,“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亲你,还是畏惧你,赏你王公大臣八辈子得不到的贡茶,他自己都舍不得喝,这是想你行个方便呢。”

“王爷这话折煞我,皇上乃天子,怎会畏惧下官这般卑鄙之人。”一番话激的应思源冷汗直流,连忙下跪。

冯玉田笑声更甚:“中书令如今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何需装做乌龟一样,料你请本王过来也绝不能单是品茶,这偌大的茗风院没有一个下人,看来你要同本王说的,旁人可听不得。”

“王爷英明。”话都说开了,应思源也不再拘泥于卑贱的身份,起身坐到冯玉田对面,恢复主人家的从容继续为对方酌茶,“下官知道,先帝在位期间时倚重枢密院,像防贼一样防着王爷您,您心里肯定不舒服。”

“你到底要说什么,少说官话,本王近日时运不顺,诸多烦扰,莫怪本王迁怒无辜。”

“王爷恕罪,”应思源抱拳致歉,“下官想说,下官可助王爷将枢密院废除,让军政权重回王爷的大都督府中。”

闻言,冯玉田的头皮几乎下意识动了动松懈下来:“说的倒是好听。”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安思明就是做一百件好事,但也依旧会因为一次过错就万劫不复,枢密院就靠着安思明独当一面,他若倒下,枢密院将唯我中书省摆布。”

“看来中书令你势力渗透范围不小啊。”

“安思明原籍平州,位居长城边上,北上有契丹人,东边又有倭寇进犯。安思明因着自己的官职便利,给老家亲信都安排了差事。可下官却听得平洲倭寇作乱严重,他们从平洲登陆,一路烧杀抢掠占领到了章武和浮阳,王爷不觉着能从中做点什么文章吗?”

“哦?看来中书令已经做好打算了。”

“很多事不能王爷您这个大都督来做,但下官可以为王爷做到这些。”

“说吧,你想要什么。”

应思源倒掉釜中冷掉的茶水,重新倒入新的清泉水再次煮茶,重复了先前的动作,茶水冷掉后口感也随之流逝,二人也就喝了三碗,应思源当真是大气。

“下官想请世子作为大皇子的文武先生,请求皇上让世子伴在大皇子身边。”

“就这些?”冯玉田显然不全信。

应思源眯起眼睛:“世子的女儿好像和大皇子一般年龄。”

冯玉田抬手不停指着他:“原来中书令打的是这个主意,”看着釜中沸腾鼓出一个气泡的茶汤,“看来感情确实得从小养出来。”

应思源从釜中舀出一瓢水搁置在旁,拿起竹?将釜中水搅成漩涡:“那王爷的意思是……”

“都说中书令对茶颇有研究和讲究,称一声茶博士也不为过,往后本王可要多来叨扰了。”

应思源心下明了,脸上浮现一抹笑,茶水大沸后不紧不慢将搁置在旁的水重新倒回釜中止沸。

“承蒙王爷看得起,是下官的荣幸。”

.

佛节当日在相国寺里有些有意思的现象,尚书令林瓒和平远侯世子妃,竟在道院边上摆起摊位来,卖的还是府中珍藏的古玩字画,时不时吆喝几声。

“林府珍藏的古玩字画,个个都是真迹,假一赔十。”

她好似变回了过去的林瓒,神采奕奕,说话也不再低沉,身边还伴着林乐,跟着一起叫卖。

“这里有欧阳昊的《行酒令图》,航雨晟的《古话论》,还有很多文人墨客的绝版真迹,路过的官人娘子看看吧!别错过啦!”林乐不太懂行道话,也不认识自己刚刚念的这些人是谁,她只知道,她姐是不会收集俗物的,只要是姐姐收藏的,定是好宝贝。

林瓒看着妹妹额头上都是汗珠,抬起衣袖给她擦了擦:“回去吧,这儿我自己来就好。”

“哎呀,爹爹病了我没能回来好好照顾,给钱你又不要,送东西你不高兴,现在连一块卖东西也不许了?你怎么那么霸道啊,就许你孝敬爹爹,不许我也一起啊?”

“拌嘴我是比不过你。”林瓒指了指正往这边走来的一伙家丁,看她这幅样子,忍不住唠叨起来,“那边是平远侯府的人,估摸着是来接你这个世子妃回去的,哪有世子妃当街叫卖跟个商妇一样的,成何体统。你现下嫁去了侯府,要注意身份,这里人多眼杂不乏有些嘴碎的人,到时间添油加醋说些不好听的传去侯府里头,又要遭人口舌,乐儿,你该长大了。”

“啊!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啰嗦了,以前你都不这样的,”林乐捂住耳朵,皱起眉,“你怎么说的跟以后见不着了似的,我每见你一次你就要逮住我说个不停生怕以后没机会了,好姐姐,你就不能别这么扫兴吗,我每天在侯府里面听这些听的已经够多够烦的了。”

眼看着妹妹是真的很受伤,林瓒无奈叹一口气:“对不起,是我的不对,我明明知道你也不容易的。”

说话间,家丁已经看到二人并走了过来,为首的家丁低着头请求:“世子妃,世子吩咐小人将您接回去。”

林乐不能拒绝,转眼又巴巴的看几眼林瓒:“阿姊,我得回府了,明日我再来。”

“嗯,明日我陪你踏青,去吴娘子家看厢军打马球。”

“真的?!”林乐脸上立马明朗起来。

“当然,我何时骗过你,知道你的性子,坐不住。”

“那一言为定,你一定要带我去的啊。”

“嗯,一定。”

林乐一扫刚才的不愉快,连带着那几个家丁都顺眼了许多:“我们回府吧。”

送走林乐后,她注意到不远处走来一个年轻郎君,径直走来自己的摊位,对着摊位上一副百鸟图端详。

“这画,卖多少?”

林瓒顺着看过去,答道:“十缗。”

“不可能吧?”这人看起来是个行家,“陶之行随随便便一幅画最少值百两,这幅《百鸟图》可是他的离世之作。”

林瓒笑起来:“您也知道陶之行真迹难求,《百鸟图》更是无价之宝,我怎么可能舍得卖?不瞒您说,我对书画皆有研究,这幅画是我仿的,是不是很像?有时候稍不注意,我自己都可能弄错。”

那人仍旧对画爱不释手,眼睛没离开过画一眼,嘴里喃喃道:“看来摊主画工了得,饶是我,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仿的。”

“看郎君也是行家,定是入不了你的眼,你再看看这些墨,都是潘谷所制,货真价实,不过价格就会比这幅仿画贵上许多。”

“摊主何必这般瞧不上自己,我看这画的也十分细致,瞧着喜欢,十缗,我买下了,给我包起来。”那人从怀中取出钱袋子,拿出些碎银递出去,“这些应该够了,不用称,多的算我交你这个朋友,你我有缘。”

“这……还是称一下吧,我这边有准备剪刀。”

“不了,我家婆娘管得严,这会我再不回去一会有的受的,摊主快些包起来吧。”

“可……”

“真不用,多也多不了多少。”

看对方真的很急,林瓒也不再执着,退后一步:“好吧,您稍等一会。”

“嗯。”

林瓒仔细将画装好递出去,那人确实急,拿到画就跟逃似的跑起来,眼看着那人消失不见,林瓒一改方才热情吆喝的模样,一人又停在摊前问怎么卖,她便婉拒:“不好意思,收摊了。”

因为她要卖的东西已经被她想要卖给的人买到了。

咱这个就是插叙的,前面咱写完离别,咱立马就写初见和相恋,然后再接着离别往后续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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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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