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又有了新的情况,曾经文献记载的情况再次出现,一开始只是很小很小的苗头。
据文献综述,“芽种”是魔族巫山氏的咒术,极为恶毒,魔气越强悍的人可操作性就越多越广,在一次人魔大战时出现过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巫山氏族人,将“芽种”种在了各宗门的天之骄子身上,再在战场上催发让他们成为了能言的低魔。
这种低魔由人族之中天赋异禀的能者转化而来,所有灵力通通化为魔气,以至于实力强悍,却因为有违天理的咒术只能模仿生前的声音。
当然,如果他们还能称之为“活着”这一词。
那一次大战死伤惨烈,可谓是人族有史以来最惨败的一战,付出了无数优秀弟子和能人异士才力挽狂澜的胜利,随后就是休养生息的百年之久。
而如今,历史重演,甚至是比之前更让人忌惮害怕。百年前,数位人族大能围剿才将巫山氏清除,百年后,又出了一位巫山氏在背后操控一切,甚至将“芽种”悄无声息的……毛骨悚然。
原以为“芽种”只流传于毫无灵力的凡人百姓里,未料想“芽种”在修士的体内潜伏期更长,变故横生,措手不及。
将刀刮在粗糙畸形的血肉里险些拔不出来,皮糙肉厚,对方还没有任何感觉,陈非后退与师兄背靠着背。
低魔身上的负面怨气很浓厚,在陈非的眼里简直就是几个大型能量源,略微思考就找到了一个解决办法,只是……
掌风扑面而来,两人顺势分开,陈非冲向一只低魔,看似刀光剑影去对战,实着平掌打下去,顺走了一部分怨气,瞒天过海。师兄那边力战两位,力不从心,陈非跨步挡下一击,用力踹开。
师兄脚步不稳,用剑撑着身体,将鲜血咽下去。虽不知道师妹何时那么厉害了,但现在也顾不上思考,无论如何,师妹都不会出事就好。
陈非获取怨气的上限足够多了,也并不恋战,就想拼一条生路,奈何低魔不肯放过到嘴的肥肉。作为修士转化的低魔,它们其实没有多少神智,在吃完生前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人族之后,凭着本能思考反应,学习生前的话来诱骗新的人族过来,修士的肉可比那些人的肉可口多了。
可悲,可恨,可怜。
吃了生前守护的百姓,又因为本能和饥饿去诱骗曾经共同浴血奋战的道友。
低魔吼叫起来,声波回荡空巷中,像尖锐的东西狠狠刺进耳中,对于修士来说绝对是大杀伤。陈非脑子就像被裹进钟钵里,被狠狠敲了十几下,本就精神不济,来这一下险些失神恍惚。
“师妹!!!”
师兄声嘶力竭的声音掩盖在吼叫里,陈非却听得分明,神智不清的抬头,却见到师兄背后张牙舞爪的危机,濒临的压抑终于暴走,理智的弦疏松。
数条黑影从陈非脚下冒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充满恶意的东西摧毁消除,陈非就犹如刺猬一样攻击着它们,连同妄想分杯羹的魔物。
她面无表情,双眸涣散着癫狂的红光,冷漠的看着黑影将魔物的身体刺穿,血里的怨气一起吸收回到身体里。
“……”
陈是回神的时候,异变的东西都被祂杀尽了,鲜血分不清是谁的,沈清惊恐万状的看着祂。
陈是头一回这么不受控制的让怨气厮杀,不用说都知道是陈非那边出了问题。她们两个灵魂,陈非为主导,但绝不会把怨气放肆到这种程度,连祂也承受不住,更不消说陈非。
陈非为人体时神经纤细,情绪不稳定,她自己也知道,很少使用怨力,不仅仅是因为怨力与魔气有异曲同工之妙,更是因为她清楚,怨气会将那些记忆勾出,扰乱思绪神智。
但她就是用了。
“你,你怎么了?”沈清咽了口唾沫,瑟瑟发抖的伸出手,“受伤了?”
陈是无言,看着沈清。对方觉得这目光又冷又厉,是冰中出鞘的刀口,锐利的对准目标。所以沈清没动,手一直伸出来没有收回去,说不上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
陈是后退一步,消失不见。
“魔族……”
据《四族》记载,魔族之间的等级分明,低等的魔族大都奇形怪状,像是天罚而产生的畸形物种,没有智力,只凭本能生存,偶尔有几只能比较起来入眼。中等的魔族产生神智,能学习人族语言,大多数可以化为各种人形,却没有能力精进,容易被识破。
而高等魔族,它们几乎与人无异,像人族一样思考反应,尤其狡诈。
所有的魔族都有共同性,就是身上的魔纹和无法忽略的红瞳,那是嗜血和残暴的特征。越有实力的魔族,魔纹颜色就越发明艳,甚至可以遮盖住作为魔族身份的象征。
通红的瞳色,脖颈隐隐约约爬上来的黑纹,所展现出不属于修士的力量,多么相似的特征。
“若是遇见了魔族,或逃之,或杀之。”
“先生,这是何意?”
“如果碰上比你强的,你就拼了命的去逃,如果遇见比不上你的,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先生顺了一下美鬓,“需知魔族杀人不眨眼,生性多疑,且残暴歹毒,宁可一死也别落入它们手里受折磨。”
说着又叹了口气:“永远别犹豫。”
“弟子知道了。”
先生的话浮现在脑海中。人人自危的时候,亲友之间拔刀相向的事屡见不鲜,师兄应该动作,应该拔剑,像先生说的那样,既然特征如此像,那就宁可错杀也别放过。
两人对立,陈非皱眉,身体一抖呛了血,愣愣的朝他伸手。什么也顾不上了,温热的怀抱挡住凉风,搀扶着,连拖带拽的,从未如此急躁的拉着人。
“师妹师妹……”师兄的手在抖,找到药店险些绊在门栏上,一声声怕极了,“师妹!”
陈非微微一笑,抹了血反而花脸:“师兄,我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一下就好……”
师兄抱紧她,只一昧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药店里没有药,大抵是被搜集干净了,师兄左翻右找也找不出几味药材,陈非靠墙边坐下,面色苍白如白纸,任谁看了都觉得命不久矣。
“师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别出去找药了。”
师兄想反驳她,触及到对方又哑然,慢慢的走去照顾她。陈非看着他,问:“师兄不问我吗?”
问什么?两人彼此清楚的很。
师兄小心翼翼的抹去她脸上的血,心疼道:“你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也不干涉,你人没事就好了。”
“师兄就不怕吗?这个样子,师兄就不怕我当时不清醒就……”陈非的话被吞入腹里。
“你会吗?”
——不会。
师兄认真而无奈的看着她:“你不想说的,我为什么要逼你?”
胸口莫名闷得慌,陈非合上眼,反复咀嚼着这些话。轮回那么多次,她总自以为是,以为对陆萧应该恨,以为为自己一个理由和借口就够了,矫情的想法总是时不时的冒出来,至今为止,走的那么多条路,她到底是要什么?
她歪头靠在师兄的肩膀上,贪恋还是真的累了都不重要,只想合一下眼,一下就好了。
胸口好像被千斤坠压着也无所谓,昏昏沉沉的感觉温度一下子远离了她,便猝然惊醒,抓着刀看周围,四下无人,心慌气乱跑出去,听到吼叫声飞奔过去。
恨不得脚下生风,恨不得长翅而飞,心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身体,迄今为止从来没有这么慌不择路。
在看到师兄的身影下一刻,都还没来得及感受找到的喜悦,下一秒就血溅当场。
一只类人型的魔物看到陈非,嘻嘻道:“还有一个,怪不得……”
头颅被暴起的黑影甩在地上,黑影充分的代表着主人的内心,怒火中烧的鞭策尸体。陈非扑过去跪下来,话未出口,泪已先言。
师兄奄奄一息,似乎叹了口气,断断续续的说:“对不……起,没听你……”
陈非摇头,手死死捂住流血的地方,要将丹田里的灵力榨干输送。师兄宽大的手细细抚摸着她的脸颊,关节的茧子粗糙,是他日复一日挥洒汗水,不断练剑而留下的,还留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也感觉过不公和不甘,可任世俗搓磨,最后只剩下无奈。
“师兄,”她颤抖的握住那只无力的手,弯下腰半背半搂的扶起他,“师兄,别说话了,我们去找药,去找药。”
陈非怕,她太怕了,怕死怕丢命,也怕失去了至重之人,师兄若是落得这样的下场,至死也对不住。她的身形摇摇晃晃,在地上拉长一道影,血蔓延一路,分不清是谁的。
这一幕仿佛回到从前,师兄背着小小的她走入漫漫长阶的山门,如今只不过反过来了。
“师妹……你好像变了好多……”师兄有些絮叨,“其实我想问,又怕你厌烦……想告诉你,我,一直在这里,可师兄这个样子,又有什么资格说?”
陈非语气重了:“师兄!”
“……别说话了。”她道,“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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