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萧……
陈非皱眉，双手握成拳，死死嵌进血肉里，面上不动声色地说：“哦，仔细讲讲，我待在秘境里太久，都没怎么听过这号人物。”
老者：“说实话，大概十年前还是七八年前，老巧的确没听过这号人物，也想不通，他堂堂单灵根，那么好的资质，为什么籍籍无名到如今。他在一处秘境里面一战成名，穿云枪选了他作为主人，艳煞众人。”
——而后宗门宗主询问其年龄身份以及资质，完全想不到单灵根，为何会沦为外门弟子受人欺凌？
陆萧告知他们是得到了奇遇，众人也只能这么说服自己，宗主询问他的意愿后，由首徒代收为关门弟子，至此无数资源疯狂倾涌给他，修为高涨，很快就成为了众天才中的第一人。
“单灵根……”陈非失神了一瞬，看向老者，“我，顾家大小姐，顾亭玉，她、她在哪？”
“……”
——“顾家那位大小姐，大概**年前，就死了，听说是病逝，那时我正好在内城，满城都是白布黑墨，好生震撼。”
陈非喉咙干涩：“病逝？”
“是啊，顾家小姐的病天下皆知，本来就是回天乏术，空有好根骨却不能修炼，被家族细心温养了那么久，到底是没有任何办法。偏偏大战时伤了身心，那几年大概是缠绵病榻，撑不住就走了，当时满街满巷都是白布纸钱，老夫正巧去参加这丧事，也够隆重盛大的。”
通过对方的描述，好像就能看到冥纸撒向天空，摇晃的白旗，黑色显眼的“奠”字在旗帜上，下方一片哭啼声。看到精细昂贵的棺木里，温婉含笑的眼再无神采，紧闭着，苍白而冰冷的。
“陈道友。”顾亭玉盯着窗外的湛湛蓝天，问，“天生我顾亭玉，究竟意欲何为？”
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还是因为别人的需要，有哪一刻，可以真正的自己做过一次选择，可以是为自己而活的？
陈非在那一瞬间，通过顾亭玉的情绪解读她真正想问的问题。在那个客栈里，顾亭玉悄悄地，隐秘的，去和陈非做了一个约定。
——“下一世，下一次如果你还活着，还记得我，可以过来找我吗？”
顾亭玉希冀的目光让人难以拒绝，“可以吗？”
可是，太迟了，这个约定就像烂掉的伤疤，太久没有得到的疼痛，从而让它恶化忘记。
约未赴，故人去。
老者背手道：“顾小姐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如果能的话，现在的天才之名也该有她一份，可惜了……命不好。”
许久，陈非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的“嗯”。
老者敏锐地察觉到客人的情绪，咳了几声转移话题：“说起来老夫也略通算命之道，道友要不要算一卦，不收钱。”
陈非没说话，老者全当她默许了，掐指一算，“嘶”了一声，嘟囔道：“这孤苦伶仃的面相，怎么道路也那么忐忑？”
“眉目凌厉，少言寡语，咳咳咳，道友虽少时前路忐忑，烦愁不断，但已经得到了贵人的相助，总算在绝路之间，柳暗花明又一村，窥得一丝生机。”老者摸了摸胡须，“不过这辈子，聚少离多，离愁之苦还要尝过很多次。”
“贵人相助？”陈非不太理解这句话。
“以后道友可能就知道了。”
内城的城门比外城修饰的更加结实，不过护卫并不是很多，老者入城的时候还和护卫聊上了几句，果然是混熟了回来的时候顺带了一小本书：“道友，这这里面是拍卖会要拍的东西，全都一一在里面说明了出处在哪。我还打听到这次铭宗派的真是那刚刚谈过的陆萧，为的就是拍卖这里面的药材，其余的人尚不清楚。”
“多谢。”
陈非打算去拍卖会，她翻开拍卖会册子，册子里大多都是一些奇珍异宝，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看见了传说中刀客所用的刀片，一小块，诡异的熟悉，简直就是她从蟒蛇那拿到的碎片一样，除了锋锐碎裂的地方不同。
当然，也不排除是留影时，通过特殊手段处理看着像。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
平州的夜有些淡，明月倒映在水影里却不太平静，陈非趁着夜色站在顾府门前，小厮忍不住打量了她一下又一下，问：“你是过来干嘛的？”
“……赴约？”
小厮脸色一变，先前是奇怪好奇，现在用正经的目光看着她，又问：“你叫什么？”
“陈非。”
“！”小厮大惊，一边开门一边拉人进府，匆匆带着人去正堂，又把陈非放在正堂门口，自己跑进去。
陈非有几分疑惑，看到正堂出来了一位中年男子，低低打量了几下，问：“你，叫陈非，是‘是非分明’的那个非吗？”
陈非点点头。
男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招手让她跟自己走，顾府的布局很大，里面的设施繁华多彩，风水也很好，陈非并没有从这些人身上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只是有些好奇他们的反应，茫然地跟着他们走。
男子在一处大院子面前停了下来，院子里有遮不住的春色，大片的繁花盛开，让人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
男子道：“这是亭玉生前一直居住的院子。”
陈非一愣。
“她一直在等一个人，走之前也还在等，可一直都没有等到。大家都觉得对方多半是不在了，亭玉大概也有这个想法，可走的前几日，还是写下了一封信。”
“嘱咐我们，说如果有人来，说来赴约，那就把她带进来，让她去院子里，找到那封信。”
陈非慢慢推门进去，里面没有任何变化，好像主人从来没有离开过，冷清的香和美丽的珠帘，内室还是一股药草味，桌上有一封泛黄的书信未拆封，在那不算悠长的岁月里，一直在等待，等待，像主人一样等待那个已经没有结果的约定。
陈非拆开信封，秀美的字体在纸上絮叨，开头一句“吾友陈非”，陈非的呼吸都絮乱了几分。
纸张共两张，并不是很正式的语序，前一句能讲到其他地方，后一句又能说回来，有点难以想象顾亭玉写信的方式会是这样子的。信里的大致意思是在讲述几年前匆匆的变化无常，还有她自己做的一些准备。
尾页道歉，说自己实在是撑不住了，只能失约，来世靠陈非来找她。陈非指尖微凉，觉得这薄薄几张纸，沉重如山。
——“我多年前，曾做过一个梦，就是像你说的一样。梦啊，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的，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好疼，好疼，那个梦嘈杂无序，我分辨不清真假，可是我知道，那会是我日后的‘天命’，我的未来。”
——好害怕，可是没有办法。
——如果非得这样子，我想，行吧，起码，起码让我决定一下自己的生死。
——比起因为陆萧而死，好像病逝这样的结局，更符合大家一开始就看出来的未来。
——由衷的希望，不要再有下一世，不要再有那些为别人而理所应当受的苦难。
怕有些人看不懂。
顾大小姐大概就是对约定非常的重视，可能已经猜到了陈非不一定能回来，但还是挣扎的写下了这封信。
大概也就是一种希望。
正好，陈非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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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约未赴，故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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