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白站在风里。
温岭会失望,他想,但温岭一定有得知真相的一天,也有知道的权利。
他考虑着该如何提起话头,也在找合适的契机,于是终于等到做足心理准备、能够将所有过去全部展露出来的这个时刻。
船从这里驶过,要到临海的港口去,偶有一两声鸣笛。
他从尚有模糊记忆的童年开始说起,跨过漫长的时间刻度,然后就真的这样说完了,似乎那只是一段平平无奇的经历,像九年义务教育。
温岭偶尔发表一点评价,类似“我听说过”、“然后呢 ”,点头,或者只是安静地听。好像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不该是这样的,秦知白想,该有更汹涌的情绪。但是他已经失去制造这些情绪的能力。
他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也只能狠狠讲一句:“……你是瞎了眼才会对我动心。”
温岭笑了:“你这张脸就足够值钱了。对我来说。”
如果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的话,温岭说,你也当我是变态好了,时常怀疑自己精神变态的秦同学。
“听说过‘白骑士’吗?没到那么夸张的程度,但可以类比。”
温岭说:“有些人就是喜欢被需要被依靠,恰好我是。”
如果刚好能补足你缺掉的那部分,那说句天造地设也不是不行。
为什么非要找出个理由?磁场异极相吸,越是用了力想推开就靠得越近,就是这样简单的道理。
但这话说完,温岭突然反应过来,其实他也陷入自证陷阱了。
对一个人好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只是因为他想,所以他做了,并且也从未后悔过,仅此而已。
他对秦知白说:希望你和我相处时,可以像呼吸一样自然。
这是早该说出口的期许。
“其实多少能猜到一点。”温岭去拢他的手,掌心是冷的,“但还是很高兴亲耳听见你和我说这些。”
“你不害怕?”秦知白记得自己之前也这么问过,其实已想不起当时心境。
“笨。”温岭拍他额头,“你要是也有那么多乱七八糟想象出来的毛病,我难道还能坐在这里?”
他从腰间摸出车钥匙,熟练塞进秦知白手心。
“走了。回去还要去趟市场,再晚好食材就难找了。”
-
这一晚温岭来敲门时,秦知白故意没将衣柜门关上,被褥也丢在原地。
但温岭见到时没有丝毫意外,所以错愕的成了他自己。
他的衣柜,回南天潮湿的带着霉味的梨花木箱,夏天里温度恒定闷得快要窒息的密闭空间。那里曾封存过属于他的记忆,也是他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安全感的来源。
温岭已经窥见过这个秘密。秦知白想,但什么时候知道的?
最近突发事件太多,他无暇顾及细节上的问题。
温岭像知道他要问什么。
很早之前。温岭说,大概在我猜出来你就是乌鱼那会。
他在衣柜里坐下,也把门关上,算作体验。等将柜门拉开,又问秦知白,管太宽了会不会。
反正都是被管着了,我还能说不吗。秦知白看向他,眼里有很深的意味。
温岭反问他:为什么不可以?
但秦知白说:“算了。我也想听。”
温岭于是不和他客气:“试一下吧,开着柜门睡,好歹空气能流通起来。”
——你也想好起来吧?
他弯了眉眼,说有这种想法是很好的,只差行动了。
“鼓励法?” 秦知白对这些小技巧已经看得很透,温岭会拿来对付自己他也不算意外。
只是后来某些特定的时刻里,他耳边会响起温岭的话。
被人在意着,还真是件麻烦的事。心也会变软,软得一塌糊涂。
并且他发觉,温岭今夜的眼神奇怪,相对软了些。秦知白没接着往下思考这是为什么,因为温岭已经从衣柜里出来。
他摸着下巴:“有一点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对衣柜有特殊的感情?”
“屈着腿睡能睡得安稳也算一种天赋。”温岭感慨,“反正我是不行。”
“还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秦知白恍然。
我母亲,他说,是个比较神经质的女人。喜欢偷窥我在做什么,但不会来开我的衣柜。
因为她的指甲被柜门夹断过,落下了阴影,所以衣柜会成为对我来说比较安全的空间。
“不说这些了,”他摇头,“听着也不舒服。”
秦知白对形容词的选择很慎重,温岭能感觉得到。
夜里想太多,容易睡得不好,除非多点活动分神消耗精力。
温岭心下一动。
“不是担心控制不住自己吗。”
抽屉被拉开,他从里头抽了条领带出来,三两下将秦知白的手捆好,两端打上结。
“这样总可以了。”
他啪的一声将大灯关上,自己重新钻进衣柜里。
秦知白还待在刚才的位置上,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
衣柜空间太小,不是很好骑,所以他现在是个半跪的姿势,一手撑在衣柜靠墙那面上,另一只手(……)
夏季衣衫--,他们都已经洗过澡,又靠得近,能清晰闻见彼此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但秦知白根本顾不上去辨别温岭用的是哪个牌子哪个味道的产品。
(……)
秦知白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图,感官上的刺/激已先行到达,剥夺了他的思考能力。
他全身一抖,瞳孔瞪大,-话差点也跟着飙出来。
“你、不是、我——”
“来玩个游戏。”温岭捂住他嘴,要他先听自己讲完。
“我问你答。错了有惩罚。”
“哈?”他没听懂。
温岭才不管他是否听清,直接宣布了开始。
“第一个问题,”他盯着秦知白,“和我相处的时候,会觉得不舒服吗?”
那只手还停在他身上,秦知白很难忽视这种异样感。但手被束缚住,他没法阻止温岭的行为。
怎么可能。秦知白闭了眼答,呼吸都冒着热/气:“我可以说过吗,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
“不可以。”
温岭接入下一个问题:“有想过瞒着我吗,关于你想起来的那些?”
秦知白放弃挣扎:“……没有。”
“哈。不诚实。”温岭的手停住了。
原本他就重复着--的动作。隔着衣服,但效果没有减弱太多,----。
“那再晚一会再-好了。”他说,像在下达一个判决。
秦知白试图说动他:“可以了,我想——”
他开始喘/气。
温岭却松开手。(……)
秦知白喘着气,总算想起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傍晚时温岭从橱柜里翻出来瓶葡萄酒,照标签上所写已经临近过期。葡萄酒过期当然也还能喝,只是风味有所欠缺,尝起来不太得劲。
温岭说反正晚上也没有出门的打算,干脆开了一周内喝完它。
他记得清楚,酒杯尺寸偏小,温岭只给自己倒了那么小半杯,还不到给他倒的一半。
红酒不过十来度,甚至现在他自己都闻不到身上有酒气。
人的酒量怎么能差成这样。
“温岭。”他好声好气同醉鬼讲话,手挪到对方面前,“你先解开,结松开就好,下面随便你怎么弄。”
以他力气,强行将领带扯开并非不可行。
但温岭曾说过他搭这条领带好看,强硬挣开容易弄坏,而他不舍得,所以会犹豫。
温岭像听不见他的请求,自顾说着话。
……
“最后一个问题。”
温岭现在不对着人看了。他手指--:“爽够了吗。”
秦知白叹气:“够了的。……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他忍得辛苦,(……)
绑在手上的领带被解开,温岭终于肯放过他。
……我洗过了。温岭声音压得很低,神神秘秘,又说,有一个邀请。
秦知白几乎能想象出他口型:(……)
……
浴室,水汽,白色浴缸。
温水里浸着两个在熬夜的人。一个尚清醒,一个已经犯困。
秦知白自然是还清醒着的那个。他看得清楚,两分钟内,温岭至少打了三个呵欠。
“……还以为你会是喜欢控制的。”温岭念他。
花洒还开着,水哗啦地流,将他声音冲得模糊,秦知白不得不俯下身去听,然后开始怀疑自己耳朵是否出了问题。
他甚至从温岭话里听出了点遗憾:“难得猜错。”
秦知白既弯下腰来,温岭顺势勾住他脖子,另一只手做了要来掐他的姿势,打量的目光没曾想过掩饰,大方落在他身上。
“……没想到你乐在其中。”
温岭面露苦恼,好像真在认真思考:“是哪里出了问题?”
秦知白大为震惊,把这归咎于他假期里太闲,脑子里不知道混进什么奇怪东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乐在其中了?!”
震惊归震惊,秦知白决定纠正温岭这种错得明显的认识。
湿毛巾挂在墙边,他随手扯下来,用它将温岭双手捆住。
毛巾表面不够柔软,太紧会磨到皮/肤,秦知白没打结,只用右手牢牢抓住,一并往上提。
他沉声问:“现在呢?也还这么觉得?”
温岭对他没有防备,很轻易就成了他的俘虏。
这位俘虏比正常情况下迟钝了些,只定定地对着他看,偶尔扑两下睫毛,半晌终于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双手的活动受到限制,重心都变得不太平衡。温岭试着挣了挣,整个人往水里滑去,又被他捞住,水花扑腾,洒出来一地。
秦知白收了力,看温岭挣开他的手。他以为温岭是反抗或者要来扇他巴掌的意思,已经算好可能的轨迹在等着了。
但是没有。
那只挣脱了束缚的手往上够,摸到他头发时忽然停下来,不是去敲他百会,只是随意揉了揉。
秦知白没有动。
他想他总有一天会被训成温岭的狗。罪魁祸首是谁不好说,也许责任他和温岭对半分可以接受。
温岭自言自语,恰好叫他听见了。那人迷迷糊糊往他身上蹭,话里很是欣慰:……今晚该能睡个好觉了。
用心良苦,虽然角度实在清奇了些。
“……”
秦知白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在浴缸旁半跪下。瓷砖湿滑,水迹一时半会还干不了,膝盖碰上是刺骨的凉,对现在的他来说却刚好需要。
他借着膝上冷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不知该往哪放,最后试探着去碰温岭的脸。
温岭没有反应。也许是睡着了。
秦知白的顾忌于是少去许多。手指挪到颊边触感稍有不同的位置,他去捏温岭嘴唇,恶趣味地将两片唇/瓣抿在一起。
其实温岭和他一样,嘴唇没有多少厚度,和他的区别大概在于这器/官待在温岭脸上从不显得凉薄。
秦知白低下头看,温岭已经睡过去,半身靠在他怀里,呼吸平稳,胸/膛隐约能见到起伏。
显然这人自己前几天也没睡好。是因为谁不必多说。
这章的关系有一部分是相对错位的,比较常见的d/s搭配应该会在番外单独开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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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chapter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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