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音抛了拋手心里的小牙齿，果不其然又听到了那个没有透露姓名的女声：“您另有安排？”
“监听血焰的队长，”方天音语气很随意，“艺高人胆大啊。”
女声笑了笑：“她没发现。”
“她迟早会发现。”方天音慢悠悠地走进厕所隔间，将牙齿扔进了下水道。
冲水声似乎将那女声的声带也一起冲走了，她诡异地沉默了。
方天音走出隔间，走到洗手池边洗手。水流的“哗哗”声中，那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而且听起来有些委屈：“您不能这么对我……”
“把我的小宠物说扔就扔，”她说，“以后会扔掉我吗？”
方天音很理性地说：“我不能带着它。这个东西在高等异能者面前无处遁形。”
“您要去见高等异能者？什么时候？”那人果然被方天音带偏了。
方天音说：“两天后的移民庆功酒会，你有情报吗？”
“酒会啊……”女人了然，“听说是有不少大人物要去，人口司的那几位就不说了，分管治安的副城主阚孤萍估计也会去。您如果是跟着闻从锦一起，很容易接近她。”
“我不是跟着闻从锦去。”方天音说，“是一个清理署署员邀请我。”
“清理署？”女人问，“是谁？”
方天音说出了她的名字：“项初霖。”
“没听说过，她是谁的部下？”女人想了想。
“卢幻。”方天音说。
女人似乎在努力回想：“卢幻……有点印象，第二小队的队长。她应该不是我们的人。”
“清理署里，谁能给我提供帮助？”方天音直接问。
女人似乎在权衡什么，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不知道。祭司大人没有给我权限。”
方天音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神变得锐利：“你没有权限，怎么知道卢幻不是我们的人？”
“我见过卢幻一面，”女人解释说，“我试探过她。没有回应。也或许她藏得很好，也或许她后来又加入了我们。这说不好。”
方天音凉凉地说：“不知道谁是同类，那你能够给我提供什么帮助？”
“我本该是您的眼睛和耳朵。”女人说，“但您并不需要。”
方天音对着镜子笑了：“怎么，没有你，我就又聋又瞎——是个小聋瞎了？”
女人也不由笑起来：“当然不是，您无需这些。但我会为您站好岗。其实，我希望您能收下牙齿，也是希望能够随时联系您。我需要特定的媒介才能够将我的声音跨越空间传到您身边。”
“看来那颗牙齿还没有被冲得很远。”方天音开玩笑地说。
“但快了。”女人的声音真的越来越飘忽，“我不会去酒会，但会找机会再和您联系。”
女人没有再说话，方天音回想她刚才透露出的信息：这个组织里的人身份保密，很可能不知道谁是“自己人”。有一位“祭司大人”权限比较高，至少是这个女人的上级。
那我又在这个组织里担当什么身份？是谁让这个女人来辅助我？方天音没有答案。
“笃笃。”洗手间的门被敲响，方天音想起来门被自己锁上了。
她打开门，门外是去而复返的冷宜。
冷宜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仍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向方天音抛去了一件东西，便转身离开了。
方天音接过一看，是一管营养剂。
吃饱喝足的方天音回到了包厢，冷宜正在和闻从锦交谈。
冷宜说：“席斓只是拨款，款项应用在城周肃清，也不只这一个委托。如果闻老师实在介意，我们可以申请走其他渠道。”
闻从锦看了一眼回来的方天音，忽然问她：“你想接这个委托吗？”
方天音心情很好地说：“这当然是由小姐决定。”
闻从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明显是在思考的神情。三分钟后，她说：“我可以接这个委托。我的助理和我一起去。”
“好。”冷宜伸出手，将终端转向闻从锦。闻从锦用自己的终端碰了碰她的。
冷宜又将手腕伸向方天音，方天音笑眯眯地碰了一下，就看到自己的终端上弹出了冷宜的联系方式，以及一个保密协议。
方天音翻了翻保密协议，觉得没什么问题，伸手在屏幕上按了一下，录入指纹。
冷宜接收到文件，站起身说：“合作愉快。我会尽快安排任务时间。”
她向二人点头致意，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包厢。
闻从锦看向桌面上几乎没怎么动的菜，轻声说：“你在外面吃过了吧。”
方天音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能看出来？”
“冷宜告诉我了，”闻从锦说，“她说你看起来很不习惯这些菜。”
方天音想起小圆曾经说过，“方天音”每周都会和闻从锦一起吃一顿饭。“方天音”或许会不在意究竟是什么食材。
“是不习惯，”方天音知道闻从锦对自己的怀疑，但很坦然地说，“能吃，但不习惯。”
闻从锦看向她，目光里没有审视，而是超乎寻常的认真：“我以为，吃久了就会习惯的。”
“有些事情并非做得久了就能习惯。”方天音说。
闻从锦听到这句话，有些失落。她说：“你说得对。”
“回去吧。”闻从锦晃了晃手腕，身下的轮椅就自己动了起来。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闻从锦的房子，客厅里，荆连正无聊得吐泡泡，一旁的小圆也兴致缺缺。
看见方天音和闻从锦回来，荆连和小圆都高兴地一跃而起：“你回来了！”
闻从锦没有在客厅停留：“小圆，跟我上来。”
而方天音留在客厅，询问荆连：“许巧思带你去办手续，一切顺利吗？”
“顺利，”荆连哈出一口气，“我们明天就可以去登记办理正式居民证，解锁终端权限。”
方天音点点头，又问她：“你吃过了吗？污染痛还厉害吗？”
“吃过了……”荆连说到这，微微苦了脸，“我不疼了，但是这个饭有点奇怪……还不如我在鼠窟饿肚子……”
方天音感同身受。
荆连又说：“我感觉我是买一赠一，闻小姐根本不需要我这个生活助理。”
方天音想了想：“你帮我个忙吧。闻从锦没有给你安排任务的时候，你去街上多转转。我们需要尽快熟悉上城。如果能遇见其它鼠窟人，问问她们的现状。”
“好。”荆连说。
闻从锦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出过门。方天音也不去打扰她，自己在房间里研究功能受限的终端。
没有社交功能，使得这个终端有些无聊。方天音不知道终端会不会被实时监管，但从那个神秘女声没有给她留终端号来看，还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方天音摆弄了一会儿终端，起身开窗透透气。窗外是虚拟的花园，在往远处看亦是虚拟的天际，挂着一轮红日。阳光洒在窗台上，却不像是末日前的温暖，反而像是红色霓虹灯的光晕。
方天音不由想道：这里的空气，是如何流通的呢？
但她不知道空间异能的作用原理，也就不清楚这方被拓展出来的空间，是如何存在着的。
窗外的空气似乎并没有更加清新，方天音便将窗子关上了。她洗了个澡，早早进入了梦乡。
这次，梦里有暌违的记忆，那是方天音未被卷入无限流游戏前的时光。
“发什么呆呢？”女人摇下车窗喊方天音，“快上车！要迟到了！”
方天音怔忪着爬上了副驾，女人又提醒了一句：“看我干嘛？系安全带。”
“妈……”方天音声音哽咽，“今天不去学校，好不好？”
妈妈一把扯下副驾驶的安全带扣好：“说什么胡话，不去学校去哪？”
“妈……”
方天音话音未落，眼前温馨的场景忽然一转，变成了漆黑破败的学校操场。四周没有任何光源，月亮也看不见，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方天音骤然被一阵巨大的恐慌慑住了。
她意识到了这是哪段回忆。
“我们只要杀了BOSS就能通关了！”有人在方天音身后说，“方天音，你能不能用你的能力牵制住她，我们在后方击杀。”
方天音听见自己说：“好。”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一样往前走去，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乍亮的光源吸引了恐怖的怪物，一阵悠远的怪声在方天音身周环绕。
“出来。”方天音说。
话音未落，一股凌厉的风直直刮向方天音的面门，她从容抬手——
却在看清那怪物的一刻失神错愕，声带干涩得像是覆满锈渍的齿轮，难以转动。
“方天音！愣着干嘛！”一颗子弹“砰”得冲怪物打过来，方天音想都没想，转身挡在的怪物面前！
“铮——”子弹在方天音身前急停，跌落在地。
队友焦急地大喊：“你疯了！你在保护怪物？！你是被污染了吗？”
“方天音！杀了她啊！否则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里！”
方天音缓缓抬起眼皮，眼神坚毅而疯狂。她做出了决定：“谁要杀了我妈妈，我就杀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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