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到了沿海的一个城镇后在一家客栈中暂歇。
“也不知最后临州官员怎么样了。”
那个知州和知府是否倒了大霉对她而言很重要。
崔嘉慕睨她：“你倒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程小姐，到换药的时辰了。”
程芷：“......”
......
程芷面目扭曲地忍着痛，她恳求地看着下手毫不迟疑的周伯：“周伯，这生肌愈骨散究竟还要用到何时啊？我觉着已经可以不用了吧？”
周伯慈祥笑着：“约莫还需三日，还请程小姐再忍耐几日。”
崔嘉慕忍笑道：“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程芷换好伤药后，周伯对崔嘉慕道：“公子，药箱中药材所剩无几了，小人去医馆采买一些来。”
崔嘉慕颔首。
......
程芷：“此地距离你上任的清苑县还有多远？”
崔嘉慕：“倘若马不停蹄地走，约莫半月便可到达，将将赶上日子。”
程芷皱眉，略一沉吟：“日子太紧了，不如我们走水路？这座镇子沿海，不远处便是港口，水路比起马车更快些，周伯也可以歇口气。”
崔嘉慕心中也着急上任的日子，于是并未过多犹豫，点头赞同。
午后周伯便牵着马车去了街市卖掉。
第二日，三人将行李分了分，与客栈老板结了银两后，往港口走去。
港口码头人来人往，喧闹不已，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一艘庞大的客船正停在码头。
程芷和崔嘉慕二人等在距离码头栈桥的不远处看着周伯跟一位黝黑的汉子交谈，不多时周伯便转向他们走来。
“公子，这艘船一路南下，途径泉阳城，我们可在泉阳城下船再向西行六里路，便可进入塞莱州的境内，再行二里路便到达清苑县了。”
“那我们走吧。”
此时客船甲板上一个人对着下方高声喊道：“船要开了，还未上船的人抓紧上来。”
三人加快脚步踏上栈桥，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让开，船要开了别挡道。”程芷身后响起一道毫不客气的浑厚声音，她正回头去看，还未看清情况就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气势汹汹地用手推开她，她茫然地被推得向右踉跄几步。
栈桥很窄，程芷右侧便是漾着水纹的海面。
崔嘉慕正好走在她的左侧，连忙伸手抓住程芷的胳膊将她稳在栈桥上，而后抬眸盯住那人冷冷开口：“站住，差点将人推下海面不道歉就想走了之吗？”
那人身后紧跟着一个抱着五岁男孩的年轻妇人，男子闻言停下脚步后，妇人也跟着停下，男子回头，目光凶恶，毫无羞愧之意地呛道：“那得怪你们自己挡路。”
周伯低声征询崔嘉慕：“公子，可要小人教训他一番？”
程芷微眯起眼打量一番这对母子。
五岁男孩双目无神，浑身都轻轻发着抖。
此时已是深秋，萧瑟的秋风吹过，能竖起一片汗毛。而此时男孩身上却穿着单薄且并不合身的旧衣裳，露出一小截小腿，鞋子随意地套在脚上露出半截脚后跟。
而看似男孩母亲的妇人却穿得厚实暖和，与怀中抱着的男孩形成鲜明对比。
崔嘉慕意味深长地收回落在男孩身上的目光，低语回复周伯：“算了，登船要紧。”
出言不逊的男子挑衅似的睨了一眼崔嘉慕，转身朝客船走去，妇人沉默地抬脚跟上。
程芷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听不见身后说话声后，才对崔嘉慕严肃道：“你看出来了吗？”
崔嘉慕点头。
程芷抬眸看向脸朝他们的男孩，凝重道：“怕是遇上拐子了。”
吆喝即将开船的人再次对着下方喊道：“还有人要上船吗？”
崔嘉慕抬头看见甲板上有水手正在起锚：“先登船吧。”
“一二起”的吆喝声富有节奏地随着海风散开，沉重的铁锚被几人合力一寸一寸地从水中拔出。
天高海阔，海鸟时不时低空盘旋又高高掠起，海风冰凉夹着一丝咸咸的气息，穿过程芷的发丝。
程芷惬意地站在甲板上，一手搭着船杆，神情柔和安静。
“海风拂面很是舒服，对吧？”
身侧响起一道温和的嗓音。
程芷略微诧异地循声看去，一张温润如玉的侧脸郝然映在眼中。她茫然地环视一圈，周围只有他们二人。
显然是在同她谈话。
“......是啊，令人忍不住松懈下来。”
“嗯，所以我很喜欢站在船上远眺大海。”
“......挺好的。”
不是，这位大哥谁呀？他们好像不认识吧？
程芷此时完全无心欣赏能洗涤人心的蓝海，舒适的感受消散得一干二净，她感受着此时气氛的干巴，只想拔腿跑路。
“我叫沈容英，不知姑娘姓名？”沈容英轻笑着偏过脸望向程芷。
程芷一瞬间仿佛被电流击中，头皮发麻，双眸微微瞪大。
难怪她隐隐觉得声音有些许耳熟，出京那日躲在崔嘉慕马车中听见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原来是他，但他怎么在这里？
沈容英对程芷流露出的惊讶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开口：“姑娘瞧上去为何十分惊讶的模样？可是在下说错话了？”
程芷心虚目移：“没有没有，只、只是......啊哈哈，听说今年的榜眼也叫沈容英呢，挺巧的。”
沈容英爽朗一笑：“实不相瞒，在下正是那位名叫沈容英的榜眼。”
程芷佯装恍然大悟的模样，夸张地拍手称赞：“沈公子才华横溢，小女子钦佩不已。”
“姑娘还未告诉我姓名。”
“......程兰，我叫程兰。”
“是个不错的好名字，令尊十分疼爱程姑娘吧。”
沈容英话音刚落，就看见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不知为何忽然变了脸色，他茫然地微张了张口：“可是在下说错什么话冒犯程姑娘了？”
程芷尽量撑着笑脸，和善道：“没有。”给崔嘉慕抬辈分了，他何德何能做她爹！
“说”曹操，曹操到。
程芷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从另一头走来。
崔嘉慕开口唤道：“程——”
“哥哥！”程芷当即夸张地大喊，声音压过崔嘉慕的声音。
“你吃错——”
程芷一个闪身飞速出现在崔嘉慕身侧斜后方，在无人可见的视线盲角中用手肘给了他一拐，飞速小声道：“闭嘴。”
崔嘉慕莫名吃了一记，他气愤又无辜地瞪她：“你发什么疯？”好端端的也没惹她，怎么上来就打他？他好歹也是崔太傅之子，朝廷命官！怎能被她这般折辱？
崔嘉慕当即准备好好跟程芷掰扯一下礼数和律法。
这时沈容英已经认出了崔嘉慕，惊喜道：“崔兄？”
崔嘉慕茫然抬头，看清出声喊他之人的脸后，恍然大悟。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程芷上来就给了他一肘了，原来是他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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