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威似乎把我们丢在这里就不管了,他很笃定那位大嫂不会来地窖,虽然不知为何。”虽然那点糕点不足以饱腹,但能令程芷恢复些许力气,身子也暖了许多,“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我们被困在这地窖中,不想死在这里的话,我们只能靠自己出去。”
“我试试能不能解开你手上的绳索。”
于是二人背对着对方,崔嘉慕的双手摸索到程芷手腕上的捆绳,尝试解开它,然而麻绳粗粝,绑得又紧,崔嘉慕数次用力都只是做无用功,指甲传来阵阵痛意,他抿着唇闷不吭声地继续寻找门路。
他身子前倾,双手向后上方伸,忽然一声清脆的啪嗒声,二人都听见了,同时停下动作。
程芷:“什么声音?”
崔嘉慕:“好像有东西从我怀里掉出去了。”
崔嘉慕回忆了一番自己身上都带着什么,不过须臾,他忽然喜笑颜开。
“我带了火折子。”
程芷惊喜道:“你不早说!”
二人又是一顿折腾,崔嘉慕背对程芷捏着火折子,程芷俯身凑近轻吹几口气,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丝温暖的红光缓缓点亮二人漆黑的视野。
欣喜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就僵在了程芷的脸上,她的眸中倒映出崔嘉慕血色斑驳的手指,有几片指甲劈了染上血的殷红,仿佛女子涂上了鲜艳的蔻丹,这几片红在火光下仿佛生出温度,在她心中轻轻灼了一下。
这显然是刚刚崔嘉慕为她尝试解开麻绳时抠出来的伤口。
她知道牢中有一酷刑是用铁钳拔掉犯人的指甲和脚甲,极其痛苦。
崔嘉慕等了片刻却没听见身后的程芷继续动作的声音,心中困惑想回头看看,但手上捏着火折子,担心燎到程芷又不敢随意乱动,只好扬声问道:“怎么了?你转过去后将我手上的绳索烧断,我再来替你解开。”
“没什么。”程芷抿了抿唇,“火折子传来传去的万一我又没拿稳掉地上,又要折腾半天,还是先烧我的绳子吧。”
人不可能像个木头一样保持一个动作不动,尤其崔嘉慕无法时刻盯着火焰的位置,火焰总会不可避免地燎到对方的手。
他微微蹙眉:“不行,万一烧到你。”
“我会小心的。”程芷的语气不容反驳,强硬地坚持自己先来。
程芷不肯接过崔嘉慕手上的火折子,他对此毫无办法。
他轻轻叹息:“你小心些,若是燎到你了,你就喊出来,我会向下移走。”
“我知道。”
她把自己转了个方向,只扭头盯着火折子的位置,将绳索一点点凑近。
崔嘉慕只能尽量让自己定住,但是火舌毫不意外地吻上程芷的肌肤,她狠狠抖了一下,咬住牙将痛呼硬生生咽下喉咙。
程芷煎熬了许久,终于双手重获自由。
她拿走火折子叼在口中,双手灵巧地在绑住崔嘉慕手腕的绳结上翻飞。
......
“我觉得可以在这里埋伏陈先威。”程芷认真提出一个主意,“可以打他一个出其不备。”
崔嘉慕默了默:“你还有打人的力气吗?那点糕点能吃饱?”
“......好吧,是有点饿,但就只是一点。”程芷嘴硬地逞强,“这点力气足够我撂翻他了。昨日被他绑走只是意外,他暗算我。假若面对面地打,我力压他。”
崔嘉慕对此言论不予评价,拿过程芷手上的火折子,在地窖里绕了一圈,面露惊讶:“你看这里有张矮床。”
虽说是矮床,但其实只是几块稍大的木块拼在一起,上头铺了一层秸秆,秸秆上又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
程芷不假思索地说:“陈先威睡在这里。”
“他在镇上有一间小院,我昨夜去看过,厨房里还有空了一半的米袋。”
“陈先威偶尔睡在这里。”程芷更正。
程芷擎着下巴沉吟:“你说,妇人知道她家的地窖下面住着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吗?”
崔嘉慕将木板略微推开一条窄缝,透过窄缝,入眼的仍是一片漆黑。
“已经过去多少时辰了?”崔嘉慕讶异出声。
“天又黑了。”程芷倒是并不意外。
崔嘉慕被偷袭打晕到醒来的这段时间恐怕就过去了不少时辰。
崔嘉慕率先出去,警惕地环视一圈四周后,俯身向下方的程芷伸出手:“没人,快上来。”
“周围都是雪,太滑了,我拉你。”
程芷看了看崔嘉慕伤痕累累的手,她停留在崔嘉慕指尖上的视线太过明显,让人不得不发现。
崔嘉慕不以为意地轻轻笑了笑:“这点小伤,一点都不痛。”
程芷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死要面子。”她自顾自地绕开崔嘉慕的手,抓住另一侧可供使力的地方,准备靠自己出去。
崔嘉慕却迎上程芷的手握住,程芷抬眼正欲开口拒绝,却望进了一双澄澈如雪的墨眸中。
“要我说,是你喜欢我才对吧?”崔嘉慕眼角眉梢都带着清风朗月的笑意,出口的话语却在挑衅程芷,“不忍心弄痛我?”
程芷额角一突,火冒了上来。
“你想得美!”
程芷的手小巧,几乎被崔嘉慕的手完全包裹住,她反握住崔嘉慕,崔嘉慕轻轻一拉,程芷被带出地窖。
程芷飞快瞄了几眼崔嘉慕,没看见他吃痛,心中倒是安定了一些。
程芷仰头看了看右侧并不算高的院墙。
崔嘉慕看出她的想法:“这里离县衙有些远,我们找一户人家先暂时落脚,至于这家,等明日回了县衙再说吧,不急于这一时。”
雪已经停了,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上行走。
“霍大嫂家我记得是在那个方向。”程芷左右张望,指着一个方向说。
她救了霍大嫂儿子一命,对霍家也算得上救命恩人,收留他们二人一晚应该不成问题。
......
霍大嫂端来两杯冒着热气的水放在桌上,亲厚道:“外面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吧?暖暖手。”
崔嘉慕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实在抱歉,深夜还打扰你们歇息。”
霍大嫂的丈夫霍耳连忙摆手:“欸,大人,您可别这么说。您对咱们清苑县百姓们的好,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家只是收留你们一晚,如何比得上大人您做的事情呢?更何况程姑娘救了我儿性命,让我霍家不会断子绝孙,更是天大的恩人!”
霍大嫂恨铁不成钢地按了一下自家儿子霍东的后脑勺:“还不快谢谢程姑娘的救命之恩?你这个没脑子的。”
霍东赧然地摸了摸脑袋,之前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也是多亏了程芷出了银两,才能让他看大夫抓药。
“多谢程姑娘救命。”
程芷说:“下次做事可不要这么莽撞了。”
霍东腼腆地点头。
崔嘉慕沉默,心道她做事分明跟霍东一个德性,倒反劝起霍东来了。
“不过......”霍大嫂忽然拘谨起来,“希望二位别嫌我家简陋,只有两间房。”
......
程芷仰面躺得端端正正,眼睛盯着房梁,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余光瞥见躺在她左侧的身影,程芷心中更加困惑茫然。
霍大嫂他们坚持崔嘉慕和程芷都是贵人,和他们睡在一起不好,不管她跟崔嘉慕怎么说,都不肯按照男的睡一间房,女的睡一间房的法子来。
虽说她跟崔嘉慕在地窖中也是孤男寡女待了这么长时间,但真正躺到同一张床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要她怎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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