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只觉得他指尖按到了软软的舌头,心下一愣,一把抽回了手,差点把举着的水杯打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清凌凌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指腹微紧,水杯就从谢然的手心落了下来。
那股温热的感觉就像是绵软的羽毛一样,轻松在他指节一扫,痒的谢然的心尖有些发颤。
他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困惑地瑟缩了一下身子。
方冬野面色如常地接过了水杯,抿着杯子喝完了。
但嘴里融化的药明显苦的不同寻常,方冬野面皮稍稍有些扭曲,喝完杯子里的水又掀开被子下了床,从桌子上拿起了剩下的半瓶矿泉水。
他出了一身的汗,除了额前,颈后的头发也汗湿了,他衬衫的下摆被揉出来一片折痕,上面还沾着明显的汗渍。
谢然一震,突然想起来什么,立马收回目光心虚地不敢再看了。
方冬野撩了撩湿漉漉的额发,把垂下来的头发都捋至脑后,额头上还贴着蓝色的退热贴,它被被蒸腾的汗水浸湿,四个边都翘起了小角。
汗黏在身上有些难受,方冬野原本撩起下摆,想把衬衫脱下来,但意识到谢然在屋子里坐着,他又把手放下了。
他出了汗,脑子清醒了一些,低头略略打量了一下谢然。
谢然刚从床上爬起来,身上还穿着他自己带过来的睡衣。
他有些束手束脚地坐在床上,一只手搭在另外的一只手腕上,松松地蜷着,白炽灯下,谢然的发丝显得非常软,乱糟糟地堆在脑袋上,像个卷毛的小狗。
但他的脖子白皙,谢然时不时往方冬野他那看一眼,然后又像个小耗子一样缩起了脑袋,那一节脖子就显得格外脆弱,似乎一伸手就能完全圈住,甚至能按住他的凸起的喉结,让他不适地蹙起眉来。
谢然看了方冬野好几眼,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知道自己睡姿这么差劲,搂着方冬野睡。
他纠结地咬了咬唇,还是出了声,“你好点了吗?”
方冬野喝空了水,他捏扁了水瓶,扔进了垃圾桶里。
现在差不多夜里四点多。
他按亮了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后把已经热了的退烧贴撕下来,又换了一张。
“我没事,”方冬野后腰倚在桌子上,桌子上的台灯灯光打在他身上,把方冬野的衣服照的隐约有些透明。
“你接着睡觉吧。”
谢然还光着脚踩在地上,他的鞋被不小心踢到床底下去了,谢然着急,就没时间再把鞋掏出来,赤着脚跑来跑去。
当方冬野的目光凝结在谢然的脚上时,眉间一颤。
他脑子还是昏沉的,甚至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等看到谢然一身的情态,方冬野才有了终于把谢然捞回家的真实感。
他就那么不安地在床上坐着,似乎用这个小小的房间就能把谢然藏起来,谁也看不见。
方冬野离开了书桌。
他走到谢然的身边,半蹲下来,用炽热的手指尖摸了一下谢然的脚踝,低声道,“鞋呢?”
方冬野压低声音的时候很有磁性,跟在耳尖慢慢磨蹭一样,惹的人耳朵发颤。
谢然慌张地收回了脚。
“我没找到”,谢然觉得有些丢人,耳垂泛红,“对不起,我把你的卧室踩脏了。”
方冬野的身上还是热的。
他一挨近的时候,谢然的鼻尖就闻道了湿润的汗气,跟草木香的沐浴露混在一起,像是夏天突来的阵雨,带着温热的暑气。
方冬野帮谢然把鞋找了出来。
顺便去洗手间给谢然打了一盆水。
谢然坐在床边洗脚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他明明是来照顾方冬野的。
为什么现在在这洗脚?
方冬野又换了一件衣服。
他的衣衫汗透了,没法再穿,只好又换了一身,这次他没让谢然帮忙,自己在浴室就换完了。
谢然在旁边洗脚,他就找了个水银温度计,夹在腋下量体温。
方冬野出了一身的汗,面色明显比之前要好很多,至少比入睡前多了点红润。
谢然有些心虚地想,方冬野热成这样,一方面可能是发烧,另一方面也可能是谢然给他盖了太多,把他给捂的。
到底什么原因谢然不知道,等方冬野量完,顶着灯光看的时候,谢然很着急地问他,“多少了?”
“三十七度四”,方冬野低下头来看他,“低烧。”
虽然是低烧,但方冬野身上有伤口,说不定会感染,谢然洗完脚把水倒了,穿了自己的拖鞋站在旁边,犹豫道,“你接着睡觉吧,我看着你。”
“你不睡?”方冬野问他。
“明天不是休息吗?”谢然道,“我可以明天再睡,我怕你再发烧了不知道。”
等谢然说完,方冬野反而沉默了。
谢然弄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扯了一下方冬野的袖子,仰头看着他,“你睡吧,我没事的。”
“我熬一夜没事”,谢然笑笑,“我还连熬过两晚上呢!”
像是听到了谢然的玩笑,谢然只觉得手底下绷紧的肌肉慢慢放松了,方冬野顶着脑门上的退烧贴盯着他,莫名有些滑稽。
谢然想着想着乐了一下。
他一笑,就显得整个人跟块小奶糖一样,甜的腻人。
但本人并没有这个自觉,谢然只是自顾自地催方冬野上床睡觉。
谢然的一笑似乎打破了两人一直有些发冷的气氛。
方冬野也玩笑似的问了一句,“为什么熬两晚上?”
谢然唔了一声,“有一年过年被祝新里拉着打游戏,一连玩了一天两夜,回去还被骂了。”
祝新里是谢然之前高一的好朋友,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因为父母做生意转学了,后来谢然的圈子就换了人。
谢然说着说着语气又变得失落起来了。
当时骂人的并不是别人,就是他妈妈。
方冬野敏感地感觉到了谢然情绪的变化,他收了一下被子上了床,示意让谢然也上来。
谢然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找个电影看吧”,方冬野道,“你喜欢看什么?”
他给谢然抖了一下被子,把枕头摞在后面,拿起了手机,见谢然看过来,反而问道,“不是不想睡觉吗?”
谢然不是不想睡觉。
谢然是因为方冬野的烧不想睡觉。
方冬野仿佛不这么想。
他胡搅蛮缠地认定谢然不想睡觉,于是两个人都不睡了,在漫漫长夜找点事情干。
谢然知道方冬野是不想让他想妈妈难过,故意给他找点软钉子。
但他的心情还是因为这诡异的理论被调动起来了。
看谢然一动不动。
方冬野终于轻笑了一声,“上来吧。天都快亮了,我也不想睡了。”
他很少笑,这会笑起来有种石破天惊的感觉,谢然盯着他含笑的眼,有些愣愣的,漫无目的地瞎想了一下。
不是笑的很好看吗?
为什么总是冷着脸呢?
谢然顺着床边爬上了床。
方冬野没看别的,一开始是看家庭片,但有些无聊,谢然看着看着就直打哈欠,方冬野问他要不要睡觉,谢然梗着脖子不愿意睡,让方冬野换一个。
于是方冬野换成了仙侠片,对于两个男生来说,看仙侠片简直就是穿草鞋戴礼帽,不伦不类,于是两个人又心有灵犀地又换了一个。
最后换来换去,两个人看了一晚上的动物世界。
天将破晓的时候,谢然终于困了,眯着眼一倒头没了意识,等方冬野反应过来,谢然的呼吸都变得又轻又缓了。
方冬野偏头看了一下靠在他身边的谢然,伸手给谢然拉了拉被子。
谢然睡了不到半个小时。
因为心里藏着事,很快就惊醒了。
方冬野还是有些低烧,不用摸额头就能感觉出来。
一大早跟周父请了假,谢然就陪着方冬野到社区的医院挂水。
天气冷,感冒发烧的小朋友很多,一进门就听见了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医生给方冬野量了体温做了皮试,两个人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先挂上了解热的药。
谢然困得直打哈欠。
他最近一直睡的都不太好。
前两天跑来跑去,一天只睡了几个小时,只有前天睡的久一点。
昨天又陪着方冬野看动物世界。
他一大清早就开始发困,脑子晕晕的。
他穿着一身厚呢子服坐在方冬野旁边,倚着蓝色的椅背看方冬野挂水。
明明好几天之前还是谢然在床上躺着,方冬野在旁边看。
现在反而本末倒置了。
谢然又打了个哈欠。
他跺了跺脚,想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困意。
方冬野坐在一边,黑色的衣领敞开,露出里面的铂金项链。
他低着头在旁边玩手机,不知道在手机上干些什么,安安静静的。
小姑娘还在睡觉,没爬起来,要不然他俩来医院还得拎着小萝卜头。
反正周景安是这个意思。
谢然想着想着又开始犯困,方冬野的药水刚上,至少半个小时才能滴完,他想着自己稍微眯个二十分钟,然后帮方冬野喊人换水。
但他还没来得及提醒方冬野,自己就倚着椅背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谢然感觉有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领子,把他掖在脖颈处的衣领拨弄出来了。
那只手热热的,像是他妈妈的手。
但他妈的手很软,也不大,这只手仿佛指头很长似的,能插进他的衣领里把领尖掏出来。
谢然被烫的打了个冷颤。
谢然被这股子热意惊醒了。
他茫然地一睁眼,心如擂鼓,这才发现一颗脑袋倚在他的肩膀上,头发抵着他的颈子,痒痒的。
方冬野安静地阖着眼,睫毛长的跟小姑娘似的,嘴唇抿起来,正巧能看见红润的唇珠,他的嘴唇并不厚,反而薄薄的,隆起的唇珠为他增添了一份性感。
他脑袋旁边的热意正是来源于此。
方冬野似乎也是熬夜熬久了,再加上一夜低烧,困倦的厉害,这会倚着谢然的肩膀,一丝苏醒的迹象也没有。
但他毕竟比谢然高大许多,倚在谢然身上有些不舒服,谢然看着他皱起来的眉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方冬野重新倚着。
谢然又闻见方冬野身上那股清凉的草木香了。
淡淡的,跟他整个人一样。
谢然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地摸了一下方冬野的头发,只觉得指尖柔润,轻飘飘地透过了指头。
莫名其妙的,谢然觉得方冬野像只毛发柔顺的大狗。
互相狗化。
小孩才看海绵宝宝,成熟的大人就该看动物世界(握拳!哈哈)
祝新里是[三个室友全是我的前男友]一文的主角哈,现在在挂预收,有兴趣的可以去我专栏看一眼,不过他在这里面没什么戏份,主要功能是打酱油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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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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