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顾昭转头疑惑开口，“怎么了？”
宋之洲摇头不说话，心里突然有些复杂，她从前是最害怕老鼠和蟑螂的。
6
他甚至还能记起顾昭小时候跟着她爸爸来到孤儿院，一下脚全是泥，眼泪汪汪要哭不哭的小哭包模样，然后就朝身边的男人伸手，“抱我！这里都是泥……”
这个在大家眼里很是严肃，给人带来很大压迫感，就连他们畏惧的院长也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的男人宠溺一笑。
刮了刮顾昭的鼻子，“你啊你，在来之前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了，这里条件艰险……你不停，偏要来，好了吧。”
说是这么说，男人还是将顾昭抱了起来，就算他的衣服被顾昭的鞋子沾上泥了也毫不在意。进了孤儿院没多久，顾总就认为孤儿院里面是安全的于是将她放了下来嘱咐她不要乱跑。
她也确实没有乱跑安静的坐在台阶上，发呆了好久后发现腿有点痒发现有一只小蟑螂趴在她的腿上时，她一瞬间脸色苍白，呜咽着掉眼泪。
一直关注她的宋之洲立刻察觉到三下五除二就把她身上的蟑螂给扔了。
再之后就是听到女儿惊慌失措哭声匆匆赶来的顾总，顾昭一把扑在顾叔叔怀里好半响才说清了情况。
顾叔叔兼职哭笑不得，“……那个大虫子已经被赶跑了，昭昭不用再害怕了……”
顾昭当时也有五岁了，有些赧然，她指了指在一旁安静站着的宋之洲，“爸爸，是这个哥哥救了我……”
顾总深深看了一眼宋之洲，就是这一眼，让他成为了今天的宋之洲。
他后面才知道，原本那批受资助的人没有他，他当时已经十岁了，不在顾氏集团的资助名单里面。
是顾昭的那一指，让他有了今天。
离开前顾昭趴在顾总的肩膀上，伸出一个脑袋来瞧他笑眯眯的摆手，“哥哥，下次我们再一起玩……”
可下次，再见面时，顾昭已经认不出他了。
7
宋之洲站在楼底下看着顾昭一步一步的走上去，顾昭每走上一层，一层的灯就亮了起来。
宋之洲数着楼层数发现她在第五层停了下来，但是却久久没有一户开灯。
他皱眉直觉出现了问题，立刻冲到了五楼，却看到顾昭面前站着两个男人，气氛有些不好。
顾昭看到宋之洲有些诧异，“……你怎么上来了？”
宋之洲没有回答反倒询问，“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笑了笑，“顾大小姐，你这么快就在酒吧里找到金龟婿了，还追着你上来，可惜了……要是让他知道你要还债，我想再喜欢你的也跑了。”
顾昭瞪了两人一眼，“有事说事，我没钱还你们大不了去死，正好你们在一起，黄泉路上还有个伴。”
两人面色一僵，他们倏地想起第一次来找这女人要债的时候，她当时母亲刚死，满眼狠戾，完全不怕死，完全秉持着反正这世上也没有她在乎的人了，一条烂命就是干。
他们怎么骂她都没反应，但某一个人突然就骂到她父母，骂的很脏。这女人当时脸色就变了，拿起边上的刀就朝着他们兄弟砍，毫无章法，也不怕死，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后面还是四五人联合抱住她才让那个兄弟逃开，离开的时候脸上满是惊惧，“……你们看到了吗？我再晚一点跑就死了，她是真的想杀了我！”从此以后这人再不敢出现在顾昭面前。
其中一个人软和了神色和语气，“到还钱的日子了，你电话打不通，你经常转的那个账号被冻结了，所以我们就过来走一趟。”
顾昭嗤了一声，“说的这么好听，现在什么社会，你发个短信有各种方法联系我还要你们亲自过来走一趟，不就是怕我偷摸跑了嘛。”
两人面色讪讪，没有再说话。
顾昭神色厌弃，从信封里抽了三叠钱给两人，“还了，你们可以滚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们，每次看到你们都挺想死的拿刀捅一下。”
……两人脸上一下子就白了，别的人听到这话都可能认为她是在开玩笑，但他们俩是真的知道顾昭现在厌世完全不想活了，每一次看他们的神情都是“想带走一波，但是好烦”，到后面还是放弃的状态。
两人慌不择路的离开了，走到楼底下确定顾昭不会追上来后，小一个的拍拍胸脯，“……妈呀，这女人比上次见面更可怕了，她不会心里有病了吧，我还害怕她报复社会啊。”
另一个，“她报复社会我们离得远还好，当要是她发病我们撞她枪口上被捅死就是我们倒霉……下次如非必要还是不要来了，她还钱挺准时的几乎没有延误过。”
“啧，也是，每个月三万块呢，对曾经的娇娇小姐来说不算什么，但现在……看她也过得不怎么样。”
8
顾昭打发人离开准备掏出钥匙开门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宋之洲还没离开，她有些不耐烦，但看在这人给自己钱的份上她决定要对人宽容一点。“你怎么还不走？”
宋之洲的嗓音很低沉还带着一丝喑哑，“你每个月要还三万块，所以才省吃俭用住在这里？你很缺钱是吗？”
“不明显吗，我缺钱啊，很缺。”顾昭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宋之洲几乎是立刻道：“这里是老房子，外面的墙壁都脱落成那个样子了，里面肯定也几乎发霉了，你长期住在这里会生病的！”
顾昭现在有一丝“何不食肉糜”的好笑，从前这种嘲笑是别人看她的。
现在对调过来她也没觉得什么不爽，风水轮流转嘛，以前过得那么好总是要还的。
“都快要死了，谁知道能活到哪一天啊，还管住的地方会不会导致生病？”顾昭笑道，她是真觉得好笑。
宋之洲猛然上前抓住顾昭的肩膀，神色掩饰不住的焦急，“……什么叫快死了？你生什么病了，我现在立刻带你去医院，是不是因为没钱，我有钱……无论怎么样，我都一定会……”
顾昭挣脱开来第一次有些烦躁，“我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宋之洲，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很感谢你带来的五万块钱，但不代表你可以代替我做决定。”
宋之洲神色僵了僵后退一步，“我只是，我……”他顿了一下，“我有个朋友在星悦澜湾有一套房，他出国想租出去，房租和这里差不多，家具水电都齐全，你愿不愿意搬过去？”
星悦澜湾，那不是前几年才开的楼盘吗，那一块房价比这边高多了，至少是这边的三倍，怎么可能房租一样？
顾昭疑惑，“你朋友想做慈善？那边一套租出去最起码一千八，还是在市中心，根本不愁租不出去。”
“是因为，他在出国前养了三只猫，他房租这么低的要求就是租客必须帮他照顾小猫。”宋之洲见顾昭的神色有些不对，补充道：“当然关于小猫的一切费用都是他那边出。”
天上会有掉馅饼的事？顾昭不认同，“那你好好找找一定能找到的，我对猫毛过敏，照顾不了，感谢你的好意。”
之后她便打算关门，被宋之洲一把拦住，顾昭抬头看向她，神情在忍耐的边缘，“你还有什么事？”
宋之洲收回手，“……没事。”
在顾昭门关上的刹那她听到宋之洲微不可闻的声音，“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只是你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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