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江绾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尾音微扬，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地板再仔细擦一遍。”她指尖轻叩沙发扶手，目光扫过客厅，语气里的疏离与掌控感如薄冰覆在字间。
时蕴时常困惑，江绾是她怀胎十月生下、夫妻俩一手带大的，身上却半点没有他们的影子。她处理事情雷厉风行，面对难题沉着冷静，活脱脱像极了大姐和大姐夫，浑身透着不怒自威的强者气场。
见羿昭怜进门，时蕴脸上的笑瞬间凝固。她掐着裙摆急起身，高跟鞋敲出急促声响，慌忙往楼梯口躲——她太清楚江绾发脾气的模样，怕下一秒刻薄的骂声会捎上自己，只能像躲雨般慌忙钻进楼上房间。
江绾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周身仿佛酝酿着一场即将爆发的暴风雨。
“两个选择。”她紧盯着羿昭怜，声音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补习班多次来电催祁饱饱上课，以往都是阿姨温柔婉拒，这次她却主动应下了。
干净明亮的教室里，柔光落在课桌上。祁饱饱趴在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一阵骚动打破宁静。羿昭怜双手插兜，步伐懒散地出现，眼神里带着对周遭的不屑。
等祁饱饱回过神转头，才发现身旁空位多了个男生。
他留着银灰色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微微扬唇，笑容里藏着几分邪魅。男生生得男相女貌，皮肤白如冷玉，看似人畜无害，却隐隐透着病娇又腹黑的气质。
祁饱饱暗自感叹：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好看？上次让她惊艳的还是柏原西，只是此刻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人叫羿昭怜。
“第一名，柏原西……”
念到“林路北”时，俨主任面色漠然。
祁饱饱低头上前接过试卷，默默坐回座位。柏原西是年级第一，自己却是班里倒数，悬殊的差距让她脸颊发烫。察觉到柏原西投来的目光，她慌忙将试卷塞进书包，指尖都有些发紧。
“总要努力些，祁饱饱！”洗完脸，她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
课堂上，粉笔划过黑板，祁饱饱的笔记本已写得密密麻麻，连老师随口提的例题解析，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了重点。
一旁的柏原西见了，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那疑惑如藤蔓般在心底蔓延。
放学路上，晚风掀起校服衣角，沈清泽懒洋洋地搭着柏原西的肩，脚步都带着晃悠：“哎，听说你新同桌是林路北？那小子到底是天赋挂还是死磕党啊？”
柏原西想起“林路北”总在课间埋首刷题，测试成绩却不理想，那份笨拙的努力，像把力气全用错了地方。
“努力得有点……笨。”他斟酌着措辞。
“不可能吧？”沈清泽琢磨着，“会不会是前段时间没来上课，落下了进度才跟不上？”
柏原西脑中闪过“林路北”种种反常举动：上厕所东张西望像做贼，体育课从不见人影，低头走路扭捏得像个女孩子，吃饭总躲在食堂角落。那股子鬼祟的警惕劲儿，分明是揣着不能见光的秘密。他冷不丁道：“总之，他很奇怪。”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四溢。
阿姨目光慈爱：“学习的事顺其自然就好，开心最重要。”
祁饱饱抬头撞见阿姨眼底藏不住的担忧，立刻弯起嘴角笑了笑，语气轻快：“反正钱都交了，正好学校讲的好多内容我都不懂。”
其实换个地方学习也挺好，既能补薄弱功课，又不用面对让她倍感压力的柏原西。她像卸下重担般，轻轻舒了口气。
随即，她趴在桌上，脸埋进手臂里。挫败感如潮水涌来，眼神渐渐空洞，直愣愣盯着桌面。她就那么静静趴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周遭的动静仿佛都与她无关。
羿昭怜不经意斜眼扫过邻座女生，发现她今天肤色比往常深了些。
祁饱饱正郁闷，见邻桌漂亮男生在笑，更觉疑惑。两人隔过道而坐，可每次课堂测试，男生总爱有意无意瞟向她，眼神里满是“你是智障吗？”的嘲弄。
23分！柏原西甚至怀疑中考成绩掺了水分，却没往“林路北”的真实身份上想。
旁边男生投来探究的目光，祁饱饱心一紧，下意识用手臂死死捂住试卷，指尖将纸边攥得发皱，仿佛这样就能掩住那刺目的红叉与分数，藏起满心的窘迫。
又是第一名！她盯着柏原西成绩单上近乎完美的分数，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细密的洞。羡慕与困惑像藤蔓缠满心间：这人到底是什么做的？难道脑子构造和普通人不一样？
补习班的课上，老师只顾着单向灌输知识点，既无半分提问互动，也全然不顾底下学生是否真能消化。祁饱饱瞧着前排两人听得游刃有余，唯独自己像在听天书，却还得硬撑着，脸上摆出一副了然的模样。
羿昭怜显然看穿了她的窘迫，投来一记近乎鄙夷的眼刀——那眼神分明在说：抄满笔记又有什么用？
期末考试的脚步日渐临近，校园里的氛围也悄然变了调。往日里趴在窗边发呆、扎堆闲聊的身影少了许多，教室里满是紧绷的忙碌感。
课桌上堆着一摞摞书本试卷，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成了主旋律。为这场考试，不知熬了多少夜、做了多少题，密密麻麻的笔记与反复演算的习题，都藏着付出的努力。
如今该做的都已做完，只剩在忐忑与期待中等待考试，检验这段时间的成果。
自习课上格外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笔尖摩挲纸面的轻响。同学们各忙各的：有的专注看书，有的埋头做题，还有些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轻声探讨问题。
祁饱饱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忽然手肘一歪，“啪嗒”一声，柏原西的钢笔滚落在地。她慌忙弯腰去捡，发梢扫过桌椅缝隙，指腹刚触到笔身，额头就猛地撞上另一道俯身的身影。
“嘶——”两人同时闷哼。
祁饱饱捂着额头后仰，抬眼正撞见柏原西皱着眉揉眉心。他那双素来冷淡的眼睛里盛满错愕，睫毛在眼下投出微微颤动的阴影。
“对不起。”她轻声道歉，涨红着脸往回缩。
柏原西微微一怔。同桌一个多月，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林路北”开口。那声音陌生中带着丝莫名的熟悉，让他一时晃神，竟忘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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