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休沐,贺序白和溶殷皆是到庄子歇脚。
贺序白剩下的银钱也没闲着,每每出去逛,他见准了哪个好,便投哪个。如此利滚利,这几年时间下来,单在贺京,他名下便有了上十间铺子和百亩良田。
既有了银钱和安身之所,贺序白和溶殷便辞去了清腴楼的差事,两人平日里也有了更多时间练功。
奈何贺序白不善打理这些田产铺子,更没这般好心思,便请了庄头管理,每月让溶殷看账收钱。
用这些田产铺子所得,贺序白还开了茶庄、绣坊和酒楼,除了在开肆前,他会去铺子转一圈外,其余的一概不管。
***
贺序白收了个崇州的布庄。这日,他到崇州看铺子,可巧碰上太子在崇州围猎,官员封路开道。
崇州三面环山,百兽繁盛,确实是个围猎的好地方。
当今太子贺归辞,他小时候在荷苑见过一次,盛气凌人,恃才傲物,仿佛谁都该被他踩在脚下。
他看不过眼,顾不得师傅的叮嘱,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看完布庄,定下供货的商贾,贺序白叮嘱了庄头一些紧要事项后,便打道回贺京。
因太子围猎,大道皆有官兵把守,贺序白让车夫走另一条偏僻小道。
出城时,天色朦胧,一层薄雾笼下来,空气中的水分足得能掐出水。没过一会儿,淅淅沥沥的细丝仿佛雨帘泼在车窗上,片刻便模糊了山川秀景。
淡烟疏雨中,马车在泥泞的小路踽踽独行。忽然间,浓重的杀气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贺序白顿时沉了脸,朝外冷喝:“停车。”
车夫不知发生何事,握着缰绳的手猛往后提:“吁......”
两匹黑鬃马猝然停下。
就在这一刹间,浓浓的凉意席卷而来,凌厉的剑气从车顶上方沉沉压下,贺序白抽出破晓,一剑挡回。
“砰!”
一道巨声响起,整座马车陡然炸开,马儿蓦然受惊,挣脱缰绳疯了般胡乱往林子冲去。车夫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突然被人猛地拽起,一阵天旋地转,他重重地摔到草丛上,晕了过去。
贺序白稳稳落地,细雨蒙蒙,墨发似染成银丝,他抬眼望去,十几个鬼脸黑衣人杀气腾腾地将他围了起来。
领首的黑衣人微微抬手,数道黑影陡然蜂拥而上。
四年时间,贺序白的功力早已不同往日,剑刃翻转,不过须臾,一众黑衣人皆齐齐倒下,唯有领首的人迅速隐进林子。满地的鲜血触目惊心,溶进泥地里时,变得浑浊不堪。
贺序白收起破晓,半蹲下来,揭下其中一人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眼睛睁得很大,似是惊诧不已,他的脸部线条饱满,有着少年独有的朝气,可这份朝气中却隐隐带着杀气。此人大抵还没到弱冠之年。
贺序白抬手,轻轻地覆上他的眼皮。
***
贺序白将鬼脸面具戴在脸上,并穿上其中一人的衣衫,丢了一锭银子给车夫,方迅速朝林子追过去。
雨势愈发大,泼在林子里,泥泞一片,山林崎岖,地面凹凸不平,贺序白追过去时,正见黑衣人手起剑落,要削了摔在地上的人。
剑刃泛着森森寒光,贺序白一叶射去,强劲的内力瞬间弹开指着少女的剑尖,黑衣人锐利的眼神朝贺序白一扫而过,忙收剑飞身离去。
贺序白立刻去追,走出没两步,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叮当声响。
这声音......
他猛地回头。
少女已经起身,正低头拾起落在草丛的包袱,她一袭素色粗麻布裙,腰间的那个海棠白鹭纹银香囊格外显眼。
似乎感觉到有目光往她身上投来,少女拍了拍沾在裙在落叶,从容地抬眼。
一瞬间,四目相对。
骤然瞧清少女明艳的面容,贺序白怔在原地。
见贺序白呆呆地看着她,少女想起方才他救她一命,应是想她说声多谢,便忙学着那些江湖义士的举止,朝他拱手:“多谢侠士救命之恩。”
她的动作有些笨拙,浑身却气定神闲,全无险些命丧刀剑的惊惧。
贺序白敛眉,低声道:“是你。”
听到这话,原神态自若的谢宜忽然变得惊慌失措,她搂着包袱,警惕地看着贺序白,步步后退:“你认识我?你是归辞哥哥派来的?”
她的反应太突然,且这话来得莫名其妙,贺序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她。
他没说话,谢宜觉得这恰恰印证了她的猜测。她紧紧地盯着贺序白,滔天的恐惧瞬间将她狠狠攫住,顾不得什么,谢宜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猛往林子跑。
她好容易才说服贺归辞到崇州围猎,好容易才寻得机会逃离那座皇城,她不要再回去,她不要再日日活在恐惧中。
她要回郴北,她要回到阿爹阿娘的身边。
谢宜沿着郴北的方向,在林子里一直跑,一直跑。突然间,她脚下一滑,冷不防地滚下斜坡。
斜坡上长着滑溜溜的野草,周遭没有树木,谢宜紧紧抓着野草想要往上爬,谁知草根扎得不深,根本承重不了,支撑不到片刻,野草被她连根拔起,她控制不住身子往下翻滚。
底下黑黢黢一片。
竟是悬崖。
摔下去必定跌成肉酱,尸骨无存。谢宜万念俱灰,想不到她会命丧于此。
她闭上眼,再不挣扎,等待死神降临。
***
贺序白比死神先到一步。
他一手紧紧地拉着谢宜,一手撑剑在地。
谢宜等了许久,也没有想象中的坠落深渊,且身子似乎还停住了,没再往下翻滚。再然后,她感觉到手腕被扯得生疼。
谢宜睁开眼,一张鬼脸面具倒映在眼中。
男人正撑剑在斜坡上,紧紧抓着她。
“你抓......”
贺序白想叫她抓好,可忽见她眸底满溢惊恐,一阵强大的剑气猝然袭来,他立刻拉着谢宜往旁边躲去,再往上一瞧。
方才的黑衣人正站在远处的大树上,遥遥望过来,他虽戴着面具,可贺序白仍能感觉到从里头透出凉凉笑意。
他暗道不妙,凝神正要发力。谁知下一瞬,凌厉剑气骤然袭来,整个斜坡被剑气劈出裂缝。
“咔嚓!”
斜坡裂开的一刹间,破晓支撑不住,忽地就松了。贺序白来不及发力,突然就和谢宜滚落了悬崖。
谢宜恐惧地闭了眼。
为护谢宜安全,贺序白只好搂住她。
两人掉落得很快,贺序白眼疾手快,在中途一剑插在崖壁的缝隙中。
两人也因此有了几丝喘息之机。
可不过喘息一瞬,因崖壁太滑,破晓支撑不住,两人再次猛地掉落。
幸而悬崖底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兼之贺序白在中途缓冲了一下,两人跌进河里时,还不致摔晕过去。
谢宜识得水性,掉进河中时还算清醒。
可对面这人......怎么回事?
谢宜只见他拼命挣扎,仿佛要溺水一般。她蓦地反应过来,想也没想便将他拉到身边,渡了口气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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