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震惊过后,百里金铭迅速将锦囊收起,指尖冰凉。
二皇子此计,当真歹毒!虽不知道二皇子目的何在,但事发与否,他都难逃干系;可若抗命,百里家立时便是灭顶之灾!
一股浓烈的厌恶与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必须尽快摆脱这受人钳制的局面!
他重新跪回书案前,强烈的恨意与焦灼竟暂时压过了背后的剧痛,连伤口再次渗血都未曾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阵阵发黑,终是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书案上。
一直留意着他的尹睿杰见状,心下大惊。他不敢擅入书房,只得在门口低声呼唤:“诶!你……你没事吧?”见里头毫无动静,他愈发心慌,“喂!快醒醒!”
这时,玩累了的李徽玉瞥见尹睿杰鬼鬼祟祟地站在书房门口,脸色一沉,大步走了过来。
“喂!你快醒醒啊!”尹睿杰犹在呼唤,浑然未觉李徽玉已至身后。
李徽玉正欲斥责,目光扫过书房,猛地定格——只见百里金铭伏在案上,一动不动,地上赫然多了几点刺目的猩红!
他一把推开挡路的尹睿杰,冲了进去。看到百里金铭背后衣袍已被鲜血浸透大片,他心头莫名窜起一股邪火。
“来人!”他厉声怒吼,“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吼完立刻觉得为了个侍读如此失态,实在有损颜面,便恶声恶气地找补:“赶紧给本王抬走!别死在这儿晦气!”
下人应声而入,小心翼翼地将百里金铭抬走。
李徽玉这才转向门外面无人色的尹睿杰,语气阴鸷:“你倒是很留意他?”
尹睿杰未见锦囊,心下稍安,跪地辩解:“殿下明鉴!是小的耳力好,听见里头‘咚’的一声响才过来看的……”
李徽玉烦躁地挥退他。本想继续玩乐,心头却像堵了一团乱麻,兴致全无。
这百里金铭要是就这么死了,本王上哪儿再找这么个耐折腾的乐子去?他心念一动,丢下一众纨绔,转身朝着百里金铭的住处走去。
他径直推门闯入时,太医正在更换绷带。
那片原本光洁的背脊,此刻皮肉翻卷,血色淋漓。李徽玉瞧着,觉得有些碍眼,下意识别开了脸。
“庸医!会不会治?若是留了疤,或是人废了,本王唯你是问!”他语带威胁,将心头那点不适归咎于太医无能。
太医跪地,语气带着不赞同:“殿下,百里公子伤势沉重,需静养十日。方才强撑书写,伤口崩裂,无异于雪上加霜啊!”
“……”李徽玉一时语塞。他只见这人行动如常,哪里知道他是在硬撑?这人,是木头做的吗?痛也不知道吭一声?
“他……死不了吧?”他语气生硬地问。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愧疚感。
太医摇头叹息:“唉——若再不好生将养,恐伤及根本……”
“本王不管这些!”李徽玉打断他,语气霸道,“总之,人你得给本王治好!本王还没尽兴,他就不能有事!”
“老臣……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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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金铭再次苏醒,已是夜半时分。
屋内只余角落一盏孤灯,寂静无声。
锦囊!
他猛然清醒,不顾背后撕裂般的痛楚,挣扎着起身,踉跄至悬挂的外袍前摸索——直到触到那硬物,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东西还在。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将东西藏好。
进来的是福子,见他坐在床边,急忙上前搀扶:“少爷!您怎么起来了!快趴下,您现在万万不能动啊!”
“现在什么时辰?我晕了多久?”百里金铭依言趴下,声音虚弱。
“快寅时了。您昏睡了两日,险些就……”福子语带哽咽。
两天?!
百里金铭心下一沉。必须尽快将锦囊放入李徽玉寝殿,延误二皇子的计划,百里家危矣!
福子为他端来清粥,一勺勺小心喂下。
天色微明时,门外传来熟悉的、带着几分慵懒的脚步声。
李徽玉打着哈欠走了进来,看到烛光下百里金铭被喂粥的情景,他挑了挑眉。
“命还挺硬。”他抱着手臂,语气说不上是赞许还是嘲弄。
福子慌忙跪地,百里金铭亦挣扎欲起。
“行了别动了!”李徽玉拧着眉打断,“瞧你这副样子,出去别说本王亏待了你。”
百里金铭低声道:“多谢殿下。只是臣今日恐难尽责……”
“啧,真麻烦!”李徽玉不耐地摆手,“那你就在这儿躺着吧!省得出去丢了本王的脸面。”
百里金铭眼底掠过一丝讶异,竟如此轻易?
“你,看好他。”李徽玉对福子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仿佛多待一刻都嫌麻烦。
福子喂完粥,嘱咐他一定不能下床活动,也退了下去。
等到他听见外头传来李徽玉渐行渐远的下令声,知道他应当是去上课了。
李徽玉走后,寝殿这边便没什么人了。大多趁着李徽玉不在稍稍去放松一会。而他一个侍读身边更是没什么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他忍者痛,披上装着锦囊的外套,扶着墙慢慢往外挪。
通过门缝看到外头只有一个扫地小厮边扫边走远。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确认李徽玉已走远,百里金铭强忍剧痛,披上外袍,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出房门。
庭院内夏意初显,草木葱茏,鸟鸣清越,但他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袖中锦囊,像一块烙铁灼烧着他的心神。
仅百步之遥的路途,他走的十分艰难。
终于到了李徽玉寝殿门前,四下无人,里头也没动静。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反手关门后,忽见内间出来一个黑影。与百里金铭四目相对。
百里金铭心脏狠狠一跳,待看清是那头猛兽“小白”稍稍心安。虽是猛兽,也确实亲人,尤其在李徽玉面前像只猫一样。他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慢慢挪过去,那头猛兽就这么一直盯着他。
他走到床前,拿出那个锦囊。
他指尖触摸着粗糙的稻草人,一根银针将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钉在其上。就在要放下的刹那,他崇文馆受鞭刑时,李徽玉那关切的模样,猛然撞入脑海。
他的眼里带上了挣扎。
忽然后背一阵剧痛传来,他瞬间清醒。所有的犹豫都被这现实的痛苦与家族的重压碾碎。
最后在小白目光的注视下,他决绝的将锦囊塞入床榻隐秘的角落。
他忍着专心的痛往回挪,扶着墙壁喘气,疼痛让他额角冒充冷汗,幸好一路平安。身后那只小白悄无声息的跟着他,那双澄澈的兽瞳静静望着他,仿佛看穿了他所有肮脏的秘密。
李徽玉纵有千般万般不是,待这头畜生却是真心,而这畜生此刻的眼神,竟比它的主人更像一个纯粹的“人”。
望着那双酷似其主人的眼睛,百里金铭心绪纷乱。
今日得以成事,竟是承了那人的“恩准”……而他,却要以怨报德。
一丝复杂的情绪萦绕心头,但想到百里家上下几十口的性命,他攥紧了拳,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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