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几日,百里金铭的内心备受煎熬。李徽玉依旧是那副混世魔王的做派,时常借着探视为由,行挖苦之实。虽句句不离“无用”、“累赘”,却也没真逼他带伤伺候。
百里金铭只能静卧,如同等待另一只靴子落地,默默等待风暴来临。
终于,在大皇子凯旋那日,风暴骤起。
李徽玉难得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地直奔城门。连日来的兴奋感染了整个宸王府,处处透着喜气。
百里金铭伤势稍愈,仍需静养。即便在府内,他也能听见上午时分全城鼎沸的欢呼。李徽玉一去便没了踪影。直到下午,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府内的平静。
福子正伺候着,闻声跑到门边张望,只见一位官员带着一队兵士,在秋玉的引路下,径直冲入了殿下的寝殿。
“福子,外头何事?”百里金铭唇色发白,眉头紧蹙。
福子赶忙将所见告知。
百里金铭心跳骤停,旋即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你去打听清楚。”
福子应声而去,找到忧心忡忡守在寝殿外的秋玉。
“秋玉姐姐,殿下这是……又惹麻烦了?”
秋玉神色忧虑,压低声音:“听说是大殿下麾下那个姓张的副将,竟敢暗害殿下!官爷正带人搜证呢。”
福子倒吸一口凉气:“啊?他不要命了?殿下知道了还不得活撕了他?”
秋玉叹息:“说是旧怨。怕是想仗着大殿下凯旋,狗仗人势吧。”
正说着,李徽玉怒气冲冲地回来了,两人立刻噤声。福子慌忙行礼,跑回屋向百里金铭汇报。
听着福子的叙述,百里金铭心知此事绝不简单!二皇子为何要助那张副将?偏选在此时发难,难道……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此举意在攀诬大皇子管教无方,从而削弱其势力!他竟在不自知间,被卷入了凶险的夺嫡之争!
惊恐之余,他对二皇子歹毒致命的手段,有了更深切的体悟。可是……百里金铭心里产生了些违和感。
屋外,李徽玉的怒吼震天响:“那狗东西真敢害我!给本王仔细搜!!”
不多时,一名兵士高喊:“找到了!”随即,一个写着李徽玉生辰八字的稻草娃娃被翻了出来。
李徽玉拨开人群,盯着那秽物,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好!好一个张副将!真是好本事!!”
为首的官员取得证物,行礼道:“殿下,张副官朝廷自会处置。当务之急,是应彻查府内……”
“轮得到你来教本王做事?!”李徽玉粗暴打断。
官员噤声,带人离去。李徽玉怒火攻心,快马加鞭直驰皇宫。
此事瞬间掀起轩然大波。大皇子凯旋当日,竟有人敢暗害宸王,立刻成了市井间最引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李徽玉在宣政殿外候旨时,殿内激烈的争吵声隐约传来。
……
“孔太傅此言差矣!大殿下既立军功,更应身为表率!否则,日后人人皆可仗功行凶!”户部尚书冯义言辞咄咄。
李徽玉立刻竖起耳朵。
“大殿下退敌有功,不赏反罚,如何安定军心,面对天下百姓?”孔太傅据理力争。
冯义冷笑:“其麾下将领行巫蛊之术,暗害皇子,此乃管教无方,其心可诛!若不严惩,又如何向陛下、向朝廷交代?!”
端坐其上的皇帝眼神骤冷,猛地一拍御案。
砰——!
巨响之后,百官俯首:“皇上息怒。”
一名内侍悄步而出,对李徽玉低语:“宸王殿下,陛下正在议事,您看……”
李徽玉心系兄长,执意道:“无妨,本王等得起。”
皇帝面罩寒霜,终是开口,声音不容置疑:“大皇子李徽承,退敌有功,然管教无方,纵部下行巫蛊之术,功过相抵,着,出任雍州牧!”
雍州牧?那不是个闲职嘛?李徽玉思忖道。大哥明明打了大胜仗!那帮老匹夫!
“皇上圣明!”
皇帝目光转向长子,语气稍缓:“徽承听诏。朕任你为雍州牧,仪同三司。然京兆庶务繁剧,特敕:刑狱钱粮,仍循旧制申省;兵马城防,交由金吾卫掌管。望你坐镇雅俗,表率宗亲。”
李徽承神色平静,叩首谢恩:“儿臣,领旨。”
殿内风波暂息,大臣们鱼贯而出。冯义见到守在门外的李徽玉,语带讥讽:“殿下还有闲心在此处观望?”
李徽玉怒目而视:“老匹夫!你什么意思!”
冯义被他一呛,怒极反笑:“老夫是好心提醒殿下!殿下不妨想想,那秽物,究竟是何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放入您寝殿的?!”
李徽玉本想反驳,话到嘴边却猛地顿住——冯义的话,竟有几分道理!
他心头一拧,再不多言,立刻转身策马回府。
一回到王府,他即刻下令:“来人!给本王彻查!到底是哪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把那脏东西放进来的!”
秋玉领命,将能接触寝殿的人滤了一遍——她自己、两名贴身丫鬟、正在静养无法下地的百里金铭……竟都看似毫无嫌疑。排查重点只得转向外客,尤其是那些无需严查便可进出的纨绔子弟。
可查来查去,依旧毫无头绪。
李徽玉怒火滔天,一鞭子抽在地上,厉声道:“查不出来,本王唯你们是问!”
百里金铭听着外间的动静,挣扎着起身。他推开欲搀扶的福子:“去替我端碗粥来。”
支开福子,他扶着墙壁,一步步挪了出去。
院中,李徽玉正将怒火倾泻在那两个贴身丫鬟身上:“说!是不是你们!”
鞭影闪过,两人身上顿时浮现血痕,哭喊着冤枉。
秋玉不忍,出声劝道:“殿下息怒!此事定能水落石出……”
李徽玉正在气头上,反手一鞭便抽在她身上,厉声斥道:“你就是这般给本王管事的?!”
整个王府里或许只有秋玉一人是真心待李徽玉,而他竟然也下此狠手!百里金铭眼底的厌恶再也无法掩饰。
他扶着墙,用沙哑的嗓音高声道:“殿下!”
李徽玉闻声回头,恰好捕捉到他眼中那未及收敛的、深浓的厌恶,先是一愣,随即一股被冒犯的狂怒直冲头顶:“怎么?你也想尝尝本王的鞭子?!”
百里金铭一步步挪到院中。
“公子,您伤未好……”秋玉捂着伤处,焦急劝阻。
百里金铭看向这个自他入府便给予善意的女子,唇边扯出一抹带着歉意的苦笑:“对不住,连累你们了。”
此言一出,不止秋玉,连李徽玉也愣住了。
百里金铭缓缓跪倒在地,抬眼迎上李徽玉的目光,语气平静而决绝:“殿下,不必再查。此事是我所为,请您高抬贵手,勿再牵连无辜。”
“什么?!”李徽玉如遭雷击,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能!你伤重难行,如何作案?!说!是谁逼你顶罪?!”
他看着百里金铭脸上那抹短暂的歉意迅速褪去,重新变回毫不掩饰的厌恶,心中涌起巨大的荒谬与不信。
百里金铭心知已无退路,索性扬起头,再次重复,字字清晰:“请殿下,只罚我一人。”
四下骤然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一股被彻底背叛、被彻底厌恶的狂怒,混合着事情完全脱离掌控的暴戾,如同岩浆般轰然冲垮了李徽玉的理智。
“你竟敢……背叛本王!!”
破空之声尖啸而起,沉重的马鞭狠狠抽在百里金铭单薄的肩背上。那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抽得向一旁倒去。
“给本王……”李徽玉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从齿缝里挤出命令,“把他押入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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