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叛乱?”雁平丘脑子里一团浆糊,酒精烧得他转不过来。

“狗日的钟隽!”周不辞倒是先在旁边大着舌头骂出了声,骂完意犹未尽,皱起眉搜肠刮肚地想别的词。

雁平丘回身抓着他,防止他脚下不稳将自己摔出去,一边对将领们说:“诸位先去议事厅,我稍后就到。”说罢将缰绳交给下人,扛起迷糊的周不辞抬脚进了门。

路上周不辞迷蒙地睁开眼,稀里糊涂地安慰道:“无事!咱们有……有钱!”

雁平丘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背:“嗯,有很多。”

回到房间,雁平丘吩咐打一盆冷水来,脱了外衣站在院子里,将自己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总算是清醒了些。周不辞倚着门坐在门槛上,一脸**地盯着他。

雁平丘看他醉醺醺的傻样,不忍心拿凉水浇他,捏着他的脸,轻声说:“你先去睡,我去去就来。”

周不辞冲他伸开双臂,瘪着嘴摇头道:“我也去去,一道去去吧。”

“啧,怪粘人的。”雁平丘笑他:“你这幅样子能去哪。”

“将军去哪我就去哪,再不能让你自己跑了。”周不辞抓着雁平丘的胳膊,醉醺醺地将头靠在雁平丘的大腿上蹭来蹭去。

雁平丘低头看他,再这么蹭下去又要蹭出火了,索性直接将人拦腰夹起,一边骂着:“说得好像你没自己跑过似的。”,一边胡乱在床上揪床被子将人裹了就跑。

回到议事厅,一众将领早已经等着,雁平丘问:“到底怎么回事?”

齐杭说:“晌午来的驿报,说是龙牙军勾结外族,意图献出念州四城,与草原结盟起兵叛乱,不仅停了军饷,还断了咱们的粮道。”

雁平丘皱皱眉,不动声色,听他们继续说。

薛克蛟一拍椅子,说:“你跟将军说全了,娘的!他们说了,龙牙将军雁平丘若是不独自入都请罪,就要派兵攻打念州!”

熊承晖冷哼一声,“凭他们那几只软脚虾,打得过龙牙爷爷就给他们磕一个!”

齐杭站起身,走到雁平丘身边,说:“钟隽这老王八明摆着就是给将军下套,去了就是死,不去就是叛,将军,不能去!”

雁平丘还是没说话,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你不能去!”周不辞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来,雁平丘哭笑不得,看着人跌跌撞撞地进了门,知道他怕自己又无声无息地跑了,强行让自己醒了酒追出来了,于是也不避讳,向他伸开手,说:“相公来了?”

周不辞本就压着酒意,脸颊通红,被他这么一说,有点后悔自己莽撞了。

齐杭他们听到这句,比听到他们将军要造反还惊慌,一个个嘴巴长得老大,全都看向了周不辞。

“他……他乱说……在下……”周不辞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谁知雁平丘起身抓过他的手,说:“无甚好解释的,雁某嫁人了!就是此人!”

“哦……那……恭……恭喜将军出……出嫁?”将领们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竟都答不上来。

“多谢。”雁平丘不含糊,牵过周不辞的手,将人拽到自己身前。他不慌不忙,将手搭在扶手上,斜靠了身子,一字一顿地说:“那就,叛了吧。”

“我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我也是这么想。龙牙这些年守着西北,不知与蛮子开了多少战,别的不说,念州这块土地,有一半是龙牙打下来的,是我爹将他们赶过了阿鲁河。”雁平丘慢条斯理地叙述,并不带多余的情绪,可周不辞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心事,呼吸也急促起来。

“雁某无能,未能将念州的土地再多打出几分,如今还累得诸位也随我一道背了这叛军的骂名。”

“今上年幼,朝政被奸佞把控,此一战在所难免,我只问一句,若有人不想与今日的龙牙同生共死,知会我一声,自可离去,军饷盘缠,我一分不会少。回去只需说是劝我投降未遂,被我雁某赶出来即可。”

将领们听得咬牙切齿,熊承晖最先坐不住,梗着脖子站出来,说:“将军说的什么狗……什么话!”他想抬手指着雁平丘鼻子,想了想不妥,只好攥紧了拳:“我老熊从军十年,念州就是我家,龙牙军里都是我的弟兄,如今将军想一人背了罪名,将我们赶走,百年之后我老熊拿什么脸面下去见弟兄们!”

“就是!”将领们纷纷起身,“多大个罪,我们还背不起了?干他娘!”

“那老王八要来就让他来,看他有几个脑袋够咱们砍!”

雁平丘起身,与将领们头碰头地挤在一处,这何尝不是他的弟兄们,九死一生的仗一同打过多少次,谁就能真的舍下同袍。

周不辞在一旁看着这些热血沸腾的武将有些失神,转而想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他试探着开口:“那个……若是没了粮道,四城之间今年还好照应,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齐杭恍然,抚掌说:“对对,我今日来就是想问这个来着,啧,被你们一说光顾着发火了。”

周不辞说:“迤城与雁守交界处的丘陵地带,可开垦做农田。”

将领们转过头,连带雁平丘在内,皆是一脸茫然。

周不辞说:“我们得屯田。”

“的意思是……?”齐杭摸不着头脑。

冯定州挠挠头,说:“周先生的意思,是让咱们去种田吧?”

“啊这……”刀口舔血舔惯了的一帮人,一扫刚才摩拳擦掌的阵势,全都傻在了原地。

雁平丘一拍大腿,说:“种!我相公说了!种地!吃饱了才有力气拿刀!”

“对!咱们自己种了自己吃!”齐杭跟着起哄,完全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嫂……先生说得对!俺老熊从军前也帮着爹娘种过地!想用断粮吓退龙牙军,狗日的!谁怕他!”

“老熊说得好!”雁平丘一脸赞赏地拍了拍老熊的肩,也不知赞赏的是哪一句。

周不辞没有雁平丘这般厚脸皮,被赵筝一个姑娘家调侃几句都要羞臊的人,面对满屋子兴味盎然的目光,只希望赶紧灰飞烟灭,一了百了。

过了不多时日,屯田的计划敲定后,龙牙大军开拔。先遣部队负责开垦梯田,将铁锹铁铲之类的农用工具捆在马上列队出城,好不壮观。

雁守的百姓围在道路两旁,都被这场景震慑了。

有人偷偷问:“这次打谁?”

旁边的人也摸不透:“估计是……打蛮子的农民军。”

“用铁锹打?”

“啧!农民不用铁锹打,用擀面杖打啊?真是!”

“蛮子哪来的农民,都是放羊的!你懂不懂!”

“你懂!你懂你说!”

大军的马蹄浩浩荡荡地扬起黄沙,百姓的交头接耳很快便抛在了脑后。

雁平丘没去,依旧坐在院子里的瘸腿儿木椅上打蒲扇,椅子腿瘸,他心里可稳得很,不就是种地,用不着指挥,谁还不会种地,挖个坑埋点土的事儿。

结果不出所料地出了所料——驰骋在草原上的龙牙军骁勇善战,驰骋在农田里的龙牙军屁都不是。

熊承晖苦着脸跑来回报,说引来的河沟挖宽了,水冲得厉害,跟喷泉似的,要么就是坡度太陡,斜着挖上去水又上不去了。总之颠来倒去就一个意思:他们这回碰上硬钉子了。

雁平丘这才知道自己想窄了,他闲散了这些日子,头一回如临大敌起来。他偷偷瞅周不辞的神色,发现周不辞也一脸愁苦,书他看了不少,屯田也是他照书上的法子学来的,可种田,他真不会。

其实也怪不得龙牙军,这支队伍守在元庆朝最凶险的地方,从军的都是打小学了功夫就入伍的孩子,在家没住过许多年。虽然一个个看着精神,可平日除了打仗,知道的还不如个路边卖艺的多。

雁平丘更不必提,是自小随着父亲在军营里长起来的,先帝倚重龙牙军守西北,粮草军饷几时缺过,挖个战壕他在行,挖块能种菜的地可真要难倒了他。

“将军,太难了!要不咱找农户来教教,横竖离明年开春还有大半年,学会了再整也不耽误工夫。”熊承晖裤脚还没来得及放下来,上头沾了半干的泥土,下头踩着茅草鞋,头上还顶着个大斗笠,看着倒像那么回事。

雁平丘沉吟道:“也不是不行,只是眼下这个形式,一旦公开了龙牙的立场,只怕会引起百姓恐慌。”

这确实是个麻烦,熊承晖想不出主意,丧眉耷眼地闭了嘴。

“算了,先吩咐下去,就地扎营,我去找赵大人想想办法。”雁平丘一边说着,将手边的凉茶一饮而尽,看熊承晖退出去了,对周不辞说:“我去趟营里,看能不能找些我爹留下的书,或许能找些法子。”

周不辞点头道:“好,我随你一道去。”

日上三竿,正是一日中最热的时候,若是往常,军营门口静悄悄的,知了都懒得叫。可今日隔了老远,雁平丘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放眼望去,门口黑压压地挤满了人。

雁平丘:?

周不辞想起上次被南街巷百姓冲营的事心有余悸,对雁平丘说:“将军,不如你先回去,我替你去找。”

雁平丘摆摆手,打马来到人群近前,听有人喊:“雁将军何在!我们找雁将军!”

于是他答道:“雁某在此。”

人群本是背对着他,听到这话都转过身来,将他围拢了起来。

雁平丘心里做了最坏的盘算,高低不过是百姓知道龙牙军叛了,来打砸辱骂,这些他不是没有预想过,正要开口应对,只听人群里有人说:“雁将军!龙牙军可是在开垦荒地!”

雁平丘:?

“我家之前世代务农的!大军可需要帮手?”

雁平丘:?

“我们是将军在迤城救下的!那荒地就在您给我们安的新住处不远!我们都看见了!”

雁平丘:?

“咱们这么些个庄稼把式,哪里就用得到当兵的去挖地!”

“横竖自家的田也要开垦,不过几片梯田,我们帮着一道垦了。”

“龙牙军救了我们的命,天大的恩德还不起,种几块地还等将军亲自吩咐不成!”

上一次百姓围了龙牙的军营,是找雁平丘要活命,而这一次,是要还他一条命,雁平丘眼前雾蒙蒙的,用力忍着鼻腔的酸涩,下了马向着众人抱拳道:“多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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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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