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敢说话。
绷带神经病也没有说话。
他打开了灯,在我被灯光晃到眼睛的下一刻已经无声无息从墙角站到了破烂沙发旁边。
他弯下腰,在我从没再次凑过去的沙发另一侧将那些粉色盒子一个个掏了出来。
动作缓慢慎重。
他扔掉了盒盖,让里面的头颅像是那两具尸体一般完整的裸.露。
“是不是很奇怪?”
绷带神经病突然开口。
“什……什么……”
“事情是不是变得很奇怪?藜芦?”
绷带神经病没有转头看我,只是注视着那些或残缺或神态诡异的东西,微微垂首的侧脸神情异常柔和。
他声音也温柔极了。
我谨慎的没有说话。
他看上去也似乎毫不在意。
只是伸出胳膊将我一屁股坐的更加稀里糊涂的朝天辫腹腔稍微整理了一下,
“你把信长的腹部给搞乱了。”
“对……对不起……”
“啊,没关系,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他望着爬上自己指尖的蛆虫看了一会儿,然后把那东西丢回了朝天辫的肚子。
他终于直起身体,转头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他在用什么眼神看我。
因为在他出声指责(也许只有我这么想)的时候,我已经不顾腹部还戳着的玩意儿抱着头缩回了角落。
他朝着我走了过来。
速度应该称的上是缓慢。
绷带神经病站在了我面前,静静的凝望了我一会,然后握住我的胳膊将我扯了起来。
他一声招呼也没打,直接将那伞从我背后抽.掉了。
无论是骨骼还是分泌已经固住的黏液都和我一样没有反应过来。
我呆呆的低头。
看见自己的内脏在两边滑落的瞬间又被绷带神经病重新塞了回去。
我依旧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因为在我对此做出回应时,无论是血,内脏还是别的都被某种看不清的东西给堵住了。
它们不再流下。
所以黏液开始分泌,断口开始缠绕,一切开始愈合。
我失去的手指从未长回来。
所以比起恢复这种神奇东西更像是粗暴的将伤口黏合。
不过显然,绷带神经病对此表现得异常满意。
他让我半靠在他的怀里,然后轻轻摸着我的后脑勺亲自把我送回到那个破烂沙发上,他让我重新坐到朝天辫身边,还把那个巨大的时钟也给拿了过来。
他耐心的等待我的伤口彻底黏合。
然后抬手开始拨弄时针。
同时继续开口跟我讲话,
“玛琪和飞坦不见了哦。”
“……”
“……”
“……”
“……”
“……什……什么……”
我声音干涩的打破了我们之间愈加让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而那家伙也的确是在等我的回应。
不过他依旧对我说些什么毫不在意,只是做出了我们似乎还在交谈的模样。
无论神情还是语气他看上去貌似依旧冷静。
但他自说自话。
“啊……怎么说呢,比起不见应该说是消失才对吧,就在那间房子里,我们已经解决完第一个问题的时候,飞坦发现了一个躲起来的小家伙,玛琪似乎对此也有些介意,所以他们一同上楼拐过墙角,然后气息一瞬间彻底消失了哦。”
“……”
“是不是很奇怪?我搜遍了那间房子,还有那趟街的房子。没找到半点念得痕迹,也没能再找到他们。”
绷带神经病在书里拿出的表转到了十二点。
童话里的灰姑娘在十二点不得不离开,因为一切都将要恢复原状。
而我和绷带神经病面对着十二点,却不得不先停下交谈。
因为我们又收到了两个礼物盒。
没有人把它们送来。
至少我没有听到没有看到有人送过来。
只是下一次眨眼就发现它们立在了那堆礼物盒旁边。
就像是它们原本就应该待在那似的。
绷带神经病比我更早的注意到了。
因为我正是顺着他突兀转过头的视线才发现那两个新增的礼物盒。
唯独绑着端正崭新蝴蝶结的盖子异常刺眼。
就连面前的这个家伙那张永远冷静沉默的脸也似乎也有一瞬间的破裂了。
“……你看到了几个礼物,黎芦?”
“六……六……六……个……个……”
“是啊,六个……加上两具尸体,一共八个,我们稀里糊涂失去了八个人,看来旅团不用在找新人了,因为现在除了最不重要的我,蜘蛛剩下的腿全都折了。旅团不复存在,而我们却自始至终不知道对方是谁。”
“……”
他手中的钟表变得扭曲透明,最后在空中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他手中再次出现了那本书,修剪良好指节微微蜷缩,似乎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得出一股可怕的青白。
他打开了盒子。
盒底铺着一模一样的血红色的长发。
只是上面摆着的头除了同样死灰色的脸色外倒是只有一点相同:
紫发bitch和蓝发死矮子都被永远安静的装在里面。
我长了张嘴巴,像是石头一样僵在那里,居然没感到半点高兴。
“唉,真难办啊……你要过来看一下吗,黎芦?”
“不……不不……用……”
“别那么紧张,没什么好紧张的,现在就剩下你跟我,你现在对我来说还蛮重要的呢,啊……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旅团的事?是啊,我一直在专注问你之前的事,还没有告诉过你旅团的事,你想听一听吗?”
绷带神经病的视线从那个血色的,还在往下流淌的GIFT 8上移开,微微侧脸看向了我。
昏暗的灯光中,他的脸似乎更加苍白,黑眼圈也更加严重了。
我想不出什么词能形容现在的他。
也想不出什么话能回答他。
因为某种不祥的东西似乎充斥着这个乱糟糟的客厅,也完全笼罩了我,让我眼前发昏,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灯光开始像是故障了一样闪烁不停,越来越激烈,但最后居然“啪嚓—”一声干脆爆了。
屋内瞬间漆黑一片。
我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
但一双微凉的,带着点潮湿的手还是轻轻托住了我的脸。
我屏住了呼吸。
他附身蹲在了我面前,然后把头埋在了我的颈窝,话语前所未有的轻柔缓慢,也许比黑暗中我看不清的表情更加含情脉脉。
“……怎么了,突然露出这种表情?你不想听吗?还是想再聊聊之前的话题,啊,看来那个红发女人更让你印象深刻……嗯?你不知道吗?啊,也对,你已经忘记和飞坦说过什么了啊,不过没关系,我之前不是说第一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吗,虽然也有可能留下什么后遗症,但你似乎也有些很有用的能力啊……”
他摸了摸我的腹部,然后抬起手肘,窸窸窣窣,好像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硬生生刺穿了我的耳垂带了上去。
“……所以别担心,因为接下来我们时间还有很多呢。是吧,藜芦……?”
我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了。
他也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盖在了那本书的某页。
某种奇怪的,令人皮肤感到刺痛的东西再次缓慢爬了上来。
那一刻我好像想不起任何对他的怨恨,也想不起任何幸灾乐祸。
我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完了】
……
……
……
……
……
接下来的48小时发生了很多事。
我不能描述具体的经过。
我也不能言语具体的感受。
我只是觉得自己神情恍惚,如若梦里。
那个黑发少年简直耐心好极了。
他问了我很多东西。
我都事无巨细一一说了。
无论是我记得的不记得的。
无论是我敢说的我不敢说的。
我的嘴巴都只是在一张一合。
声音从未停下来过。
……
……
……
……
……
我的世界彻底变成了一片灰白色。
除了他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眸。
我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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