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去赴宴
陆之山没有动,手中的兔儿灯分明是凉凉的一团,在他看来却似火炉般滚烫。
苏祈春望了一会儿陆之山,风雪吹得他的浓眉白成一片,她听老夫人说上元佳节那日要带着府里的小辈儿一起去施员外家作客,但又听说不带陆之山,也不知是为何。
但苏祈春相信绝不是因为嫌弃,老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她想不带陆之山兴许是为了怕陆之山受外人讥笑。
这些苏祈春也明白,可若是苏祈春,她不会这样做。她深信,陆之山没有什么值得被嘲笑的。
他是哑是聋都不是被看轻的理由。
苏祈春拿起陆之山手中的兔儿灯,引着陆之山的手去摸它,跟他说:“山哥哥,上元佳节那日,你记得要点亮这盏兔儿灯,一直到灯熄灭了才可以睡觉。”
陆之山神色不动,苏泽兰倒好奇起来,“这有什么说法吗?”
这当然毫无根据,纯粹是苏祈春的小心思,但在苏泽兰面前,她自然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地道:“这是纤纤和山哥哥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那自然是不能同别人说的。
苏泽兰了然地笑笑,也知趣地给两兄妹留下说秘密的空间,转身朝屋里走去。
大风呼呼地摇着青松树的树叶,哗啦啦地响,白鹅绒一般的雪花顺着青松树的树梢落下来,不知不觉间,落了两兄妹满身。
苏祈春的眼睫上犹沾着一大片雪花,遮住她半边视线,她凝望着陆之山,甜甜道:“山哥哥,上元佳节那天,等这盏兔儿灯燃尽时,就是纤纤回来的时候,到那时,纤纤还可以陪你过上元节。”
到了那天,也许就拿到了治疗眼疾的灵药,山哥哥的病兴许就好了。想到这些,苏祈春脸上笑意更深,挽住陆之山的胳膊,继续说:“这可是纤纤陪山哥哥过的第一个上元节。”
陆之山身子似是被冻僵了,动也不能动,他轻轻捏住兔儿灯,冰冷的风雪从指尖透进心田,却被滚烫的心跳一点点融化,直至消失不见。
小女郎侧脸轻靠在他的胳膊上,无拘无束,毫无防备,安然恬静地像幼兽栖息在母兽的怀抱里。
某一刻,他真的很羡慕真正的陆之山。
远处的天际,一排排飞雁从冷灰色的云层间穿过,积雪压在它们的翅膀上,它们每飞一段路,都格外沉重艰难。
陆之山听着飞雁振翅的声音,低头对着苏祈春,翻过她的手心,写下几个字,“听纤纤的。”
苏祈春咯咯直笑,“山哥哥答应了,纤纤好开心。”
陆之山忽地笑了,笑容如春风化雪。
望着陆之山的笑,苏祈春怔了一瞬,她好难得看到陆之山这么开怀的笑,陆之山初来时,冷着一张脸,像冰块儿一样,他今日笑起来,倒是好看得紧。
也因此到了此时苏祈春才发现,她的山哥哥原来是这么好看的人儿。
若是他多笑就好了。
苏祈春不由得想到苏知辛口中的那株灵药,兴许这株药能治好陆之山的病,如此她便算兑现了和陆之山的约定,陆之山也就会多笑了。
风雪依旧,苏祈春伸出小手,张开五指,接着从天而落的雪花。今年的雪不同于往年,下得又大又多,纷纷扬扬,无穷无尽。
苏祈春不一会儿便捧了一手的雪花,弄得手心凉凉的,但她的心是欢喜的,并从这欢喜里开出花来。
连着下了三四日的雪,眼看到了上元佳节这天,雪蓦地停了,冬日的太阳缓缓地升上来,隔着云层投下极温柔的光。
一大早,杨夫人便把苏祈春叫起来,忙着给苏祈春穿衣篦头,苏祈春困倦地闭着眼,睁都睁不开。
“娘,这会儿还早着呢,纤纤要再睡会儿。”苏祈春嘟囔着。
杨夫人带着些无奈地瞧着苏祈春,揉揉她的小脸,道:“太阳都晒屁股了,再睡,老夫人都要过来叫你起床了。”
苏祈春才不怕什么老夫人,她只知她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老夫人也会向着她的,故而她依旧闭着眼,身上也好似没有骨头一样,软软的,只往床上倒。
杨夫人无奈将茯苓也叫进来。
茯苓一看苏祈春的样子,心下顿时有了计策,她带着些慌张的语气说:“女郎,快起来,陆公子来了!”
山哥哥!
苏祈春一听到陆之山的名字,瞬间就精神了,她想着今日还要给陆之山敷药,可不能忘了。
她睁开眼,却只瞧见茯苓忍着满脸的笑看着她,杨夫人坐在她身边,至于陆之山,一点儿没见到,她仍在奇怪,“山哥哥呢?”
茯苓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夫人,你看我就说吧,咱家女郎心里眼里只有陆公子。”
苏祈春愣了一会儿,有些缓过神来,她红着脸反驳,“茯苓你!”
杨夫人见苏祈春听到陆之山的名字便精神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心里嘀咕着这两人怎么这样好了?
苏祈春被这二人笑得面红耳赤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她又确实在意陆之山的病,她是陆之山的大夫,哪有大夫不关心自己的病人的?况且陆之山还是她的哥哥,妹妹关心哥哥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好在苏知辛此时走进来,解了苏祈春的围。
“笑什么呢?”苏知辛问。
苏祈春如见到救星一般,躲到苏知辛身后,不服气地说:“纤纤不过是担心山哥哥的病,茯苓便笑话我。”
苏知辛有些惊奇,一时之间弄不懂其中关系,只听茯苓也诉苦道:“老爷,这可就冤枉了……”
两个小女郎互相看着,一个比一个冤屈,谁也不服谁。
苏知辛反而被这两人逗笑了,拍着苏祈春的脑袋,道:“好了好了,你山哥哥的伤方才我已替他敷过药了,纤纤你就安心吧。”
苏祈春心下松了一口气,将方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欢喜地道:“谢谢爹爹。”
这一番折腾,苏祈春算是真正醒了,见外面天色不早,忙洗漱梳妆。不一会儿,一个粉嘟嘟的小女郎便姗姗然来到众人面前。
杨夫人此前知道自己的女儿生得漂亮,但因着天长地久地在一起,便不觉得有多出众,如今穿着这一身桃色衣衫,背后洁白的雪地这么一衬,更显得她有种明媚异常的动人姿色来。
今日说是去赴宴,但杨夫人听李夫人说起过几句,提到施家也有年岁相当的好儿郎,不说施家,上元节这筵席说是县令一家也要过去,彼此也有相看的意思。
不过苏祈春还小,远不到说亲事的年岁,但此次去也少不得也要观察观察。
苏祈春收拾妥当后,拜别苏知辛和李夫人,提着裙裾跑在大雪地里,茯苓在后面追也追不及。
她还记着茯苓方才调笑她的事,心里仍窝着火,故意不让茯苓追上。出门时,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只看见月雪阁前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目光深远,不知在看何处。
但仔细一看,那人其实没有在看什么,他脸上蒙着白布条,分明什么也看不到,他只是朝着觉明院的方向站着,静静的,远远的。
苏祈春想到什么,又飞快地跑回觉明院,差点儿和追她的茯苓撞个满怀。
“哎,女郎,你要干吗?怎么回去了?”
苏祈春也不言语,闷头跑着,回到房间里从妆奁中取出一个物件儿,将它挂在自己的腰间,瞬间眉开眼笑起来。
茯苓正欲回屋子去找,还未抬脚,便听见一阵叮铃铃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小女郎一身桃红,粉嫩得像刚□□的桃花,沾着水儿似的挂在枝头上,春风吹过,水珠摇晃着落下,砸出清脆的声响。
茯苓着实想不通苏祈春怎么又将这铃铛给带上了,她来不及问,跟着苏祈春就跑出来。
叮铃的响声在皑皑白雪地里回荡,茯苓追上苏祈春,拿出手帕擦着苏祈春额角的汗,连声说:“女郎,你瞧你,为拿个铃铛,弄得满头都是汗。”
两人没走几步便碰到了刚出门的李夫人以及苏川柏和苏川谷两兄弟。今日两兄弟着实收拾了一番,人模人样的,只不过这苏川柏还有个君子模样,这苏川谷稍一动作,便显露出他的轻浮本性来。
人的打扮是一回事,但人的性情品质却不是着装可以掩盖得掉的,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便是这么个道理。
苏祈春先是给李夫人行了个礼,转头又唤了两位哥哥一声,声音淡淡的。
苏川柏和苏川谷瞧着苏祈春今日模样,心更似飞了一般。
苏川谷记着陆之山给他的那一掌,还记得这丫头向着陆之山的样子,这几日没少盘算着怎么报仇,只是苦于没有下手的法子,如今赶上上元节,他少不得要想想法子,报了一箭之仇。
他凑近了苏祈春,道:“妹妹,怎么不见你的山哥哥?”
苏祈春不知他又在搞什么名堂,冷冷回道:“山哥哥在月雪阁,不随我们一起赴宴。”
“不随我们一起去赴宴呀。”苏川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手道:“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他又瞎又哑呀?”
谈恋爱谈的多了其实也会腻,下章走走剧情,可能没男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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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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