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少年郎
几人又寒暄一番后,县令夫人携儿子李元礼,施家二房春夫人也带着孩子一齐来了施老夫人的屋子。
李元礼已到了谈婚的年纪,看上去也是剑眉星目,肆意张扬,众人瞧他也颇有一分少年意气,忍不住频频点头。
李元礼礼数方面也做得周到,一声声祖母叫着,当真让人心花怒放,喜不自胜。得了几句夸赞后,李元礼坐至一旁,先是扫了一眼施之谓,冷冷地收回眼,又抬眼瞧见施之谓身旁的施清荷,一颗心像被鹅毛扫过一样,狠狠地痒。
再看施老夫人身旁站着的小女郎,一双杏眼弯弯,脸上还带着些幼女特有的婴儿肥,更是血涌上头,整个人都痴住。
苏川谷与李元礼乃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自打李元礼一进来就玩味儿地看着他,如今见他这副样子,更是心中得意,故意咳嗽几声。
李元礼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不舍地移过目光,扭头看过去,正瞧见苏川谷皮笑肉不笑的眼神。
他与苏川谷前些日子生了些龃龉,那藏花楼来了个小丫头,从未侍奉过人,他早已放下话来要收了她,谁知苏川谷这个不长眼的抢先一步尝了那温香软玉。
他淡淡地瞥一眼苏川谷,脸上没什么好脸色,又转头去盯苏祈春,目中流露出的下/流光亮令人侧目。
施之谓在一旁瞧见李元礼的模样,皱了皱眉,他望了眼含笑的苏祈春,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一屋人寒暄一番后,眼见着到了中午用饭的时间,于是众人围着施老夫人,众星捧月一般,挪步至前厅。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日光穿过层层叠叠累积的云淡淡地洒下来,廊下众人的身影被金色的光投在灰白的墙上,留下长短不一的黑影。
几人纷纷感叹着今年湛江县好大的雪,举目之间,皆是一片白,倒不像是湛江了,像是极北的北边。
说着,众人穿过甬道,视野忽地开阔起来,只见左手边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铺满了雪,白茫茫的一片,期间连棵树都没有,倒不知道是谁在这片白上堆了几个雪人,眼睛鼻子惟妙惟肖,乍一看,还真像是真的。
众人正感叹着,极白的雪地上忽地现出一个身影,那身影飘逸灵动,像是随风飘动的柳枝,不同的是,不是风吹着他,而是他带着风,能让风听话一般,偏让风做了他的陪衬。
这一行人瞧着少年在雪地上舞剑,天光与大地寂静下来,仿佛世间只有这一人。
这场面美得让人难以挪目,唯有施老太太见多识广,早早缓过神来,问着身旁人,“这……这是谁家的孩子?”
几人堪堪收回目光,互相望望,都一脸茫然。
春夫人隔着人群往外望,见到雪上人,惊叫一声,道:“这不是曲余青吗?”
“曲余青?”施老夫人问。
春夫人点头,走上前来,道:“这是我家侄子,名唤曲余青,前不久刚从家来看我。”
施家二爷自成亲后便搬出去住,故而施老夫人也不甚知晓他家的事情。
“原来是你的侄子。”施老夫人点头,“瞧着是个好少年,也有个好姑姑。”
施老夫人这话里有话,明眼人都听出来,春夫人也听明白了,若说她没有私心,这是假话,若她没有,她就不会带着曲余青来这里了。可她这私心也不算什么,为侄子筹谋婚事本也是天经地义。
她淡淡一笑,挥手招来曲余青。
离近了,众人才瞧出曲余青原来穿了一身淡青色,领口处绣了几株若隐若现的青竹,他抱拳行礼,一笑就露出一排极白的牙。
崔夫人瞧着曲余青的模样,暗自点点头。
“好孩子。”施老夫人笑道:“跟着一起去前厅吃饭,今天老婆子我大寿,有好吃的。”
施老夫人话已至此,众人也不多言语,跟着施老夫人到了前厅。
一路上,苏祈春默默地跟在施老夫人身旁,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先是看见施之谓躲闪的目光,后又看见李元礼令人作呕的神色,接着眸光又落在曲余青身上,她盯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前厅里坐满了来祝寿的人,这些人与施家关系并不十分亲厚,故而也没多言语,一行人坐好后,施老夫人说了一番喜庆之词后,众人纷纷提筷吃起来。
曲余青是个不拘的性子,到了饭桌上,谁也不管,见到好吃的便夹个不停,见到不好吃的便一个不碰,更不要说察言观色这些,他也一概不管。
这本没有什么,可偏偏他的身边坐了个最需要人照顾,最娇生惯养的施清荷。
施清荷平日吃饭需要两三个人伺候着,一个人夹菜,一个人盛汤,另有一人擦嘴,可今日是施老夫人寿宴,她自然不敢如此放肆,只求着身边人能纵容纵容她。
苏祈春倒是个好姐姐,见她够不着,给她夹了一碟子的菜,可这曲余青,吃起饭来,像饿死鬼投胎,没一会儿便将眼前的菜一扫而空,只留下谁也不爱吃的胡萝卜。
施清荷越看越气,嘟着嘴,瞪着曲余青。
似是感受到了目光,曲余青瞥眼去看身边的小女郎,但也只是匆匆一瞥,丝毫没有觉察到异样。
施清荷简直要气炸了,凑到苏祈春身旁咕囔着,“纤纤姐姐,你说这个人怎么这样呀?”
苏祈春吃着糯米糕,嘴角尚带着些白色的渣子,她笑笑,目光落在曲余青身上,摇头道:“许是饿坏了。”
“这得饿成什么样子?”施清荷又气恼又不解又无奈。
曲余青也不知听没听到二人的话,只见他依旧风卷残云着,丝毫不在意周边的目光,和那个在雪地上舞剑的少年天差地别。
苏祈春咽下口中的糯米糕,盯着眼前的空盘看了会儿,又装作不经意地往曲余青那边瞧,乌黑的眸子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施之谓坐在苏祈春的对面,向来含蓄收敛的他今日在饭桌上也没说几句话,只是偶尔有时抬头看一眼苏祈春,在见到苏祈春望向曲余青的目光后又低下头。
这桌上儿女的心思都被施老夫人收在眼底,她慈爱地笑着,不言语也不多想。
筵席结束,一众人坐在一起,相视无言,不知是谁提议要曲余青再舞一把剑,众人听了,都说好。
施老夫人拉住苏祈春的手问:“纤纤觉得呢?”
苏祈春低头想了下,点点头,“方才在雪地里见到曲哥哥舞得极好,这才过了一会儿,便又想看了。”
曲余青闻言,也不推辞,只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手腕一抖,软剑瞬间变直,闪着冷冷的寒光。
他挥剑起势,剑尖挑起地上一捧雪花,冷冽的剑尖载着冰凉的白雪,在茫茫大地上飞舞。曲余青身似飞鸿,与天与地交相辉映,相得益彰,众人亦是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苏祈春眸中映照出曲余青悠扬的姿态,他身姿俊朗,顾盼神飞,一双眸子极明亮,闪着昂然的光。某一刻,曲余青的身影在她的眼中和一个满身冷寂的人无限重合。
他也有一身的功夫,他也是这般少年姿态。
但他却总站在雪里,甘愿让风雪落了满肩。
“山哥哥。”苏祈春在心里念出陆之山的名字,眼前少年的身影忽地一阵模糊。
风雪在她的眸底纷纷扬扬,她好像回到了青松树下,陆之山站在她面前,肩上的雪沉沉地压着,她想伸手拂去,却怎么也拂不完。
“咻”地一声。
长剑划破疾风的声音将苏祈春拉回来,她的眼前逐渐清明,一把剑尖泛着寒光,正冷冷地对着她。
她顺着剑身望过去,正和少年含笑的目光相对,她甚至在少年清澈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纤纤妹妹。”曲余青收回软剑,爽朗一笑,“吓到你了?”
苏祈春移过目光,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失落,“没有,曲哥哥的剑舞得真好。”
曲余青笑笑,“这算什么?我还有好多东西没亮出来呢,诸如什么口吞宝剑,胸口碎大石……”
众人都被曲余青的话给惊到了,凑上前问东问西,曲余青围在众人中间,俨然成了中心。
苏祈春心里空空的,也无意去凑热闹,趁着无人注意,躲到一旁去了。
施府院落不大,苏祈春往一边走了几步,便走到一处屋舍,那屋舍静悄悄的,看着没有人,屋舍旁有一株梨花树,沉甸甸的雪夹着梨花压在灰黑的枝头上,像极了一枚白玉的簪子。
苏祈春站在树下,抬头望了会儿天。
冷灰色的云盘旋在天际,遮住一大半的天光,使得这人世间一片寒冷寂静。
一阵风吹过来,苏祈春缩了缩脑袋,却在眼角余光处看到一双鞋尖。
苏祈春下意识地后退,一转身,看到苏川柏和李元礼两人正盯着自己看。
“你们……想干什么?”苏祈春乌黑的眸子冷下来。
“不干什么。”苏川谷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苏祈春一番,“怎么?不看你的曲哥哥了?是不是有了曲哥哥,就忘了山哥哥了,不过也是,那个又瞎又哑的陆之山怎能比得过曲余青呢?”
突然发现写漏了一个人,茯苓,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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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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