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悯川在鬼蜮的时候和鬼怪打过交道，熟悉鬼怪的气场。这个学校别说鬼怪，精怪也找不着一个。
那么那个跳楼的人纯粹是有人编出来以讹传讹。
沈浮还信了。
“新时代，破除封建迷信。沈浮，你应该试着去了解真相。”
陆悯川如此说道。
沈浮和陆悯川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纸之隔，实在太过近了。
陆悯川有些无奈：“你看旁人信了吗？”
一班都是新时代的优秀青年，应当不会太过封建迷信。
角落里有声音。
“辟邪符纸，谁要？便宜卖了，只要五百块钱。”
一张破黄纸敢要五百，陆悯川身价加起来都没有一张纸贵。
而且他一张符才卖五十!
这人卖的价格是他十倍！
如此行径太过于大胆，成功引起陆悯川的注意。
陆悯川觉得这声音耳熟，看去，就看见一堆同学围成一大圈，中间的龙霸天捏着鬼画符卖的飞起。
供不应求。
真好。
刑法有说不能放小鬼出来吓人吗？
陆悯川看龙霸天的眼神过于炙热，沈浮危机感顿生，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如此特殊的人在卖一堆废纸。
“无本万利，他太有商业头脑了。”
陆悯川闻言点头。
只听这名字，就像这个世界中的事业型主角。
沈浮还要说什么，只听陆悯川说：“你不想买吗？”
这么怕鬼的一个人，竟然能扛得住辟邪驱鬼的诱惑。
沈浮低下头:"我没有钱。"
果然，一个人战胜劣性的最好方法就是穷。
“我也没有。”
虽然原身家里好像很有钱，但是陆悯川只有一张校园卡和一个手机值点钱。
龙霸天在照顾自己的同时上了个学，还兼职卖假符。
假符卖完了，龙霸天故作高深地：“画符纸有损道行，今天的就卖完了，若想要……”
他话打了个顿：“得加价。”
.
办公室内。
“怎么个情况，陈同学，不是说这事不用说出去造成恐慌吗？当初怎么答应老师的？”
陈同学委屈巴巴：“不是我，我没有到处乱说。而且当时不只我在，胡言也在。”
教导主任坐在椅子上，眉头皱起。
想到当初，是两个人来到这里，要求查监控。
但学校没有监控，且谁会因为这种事情去查监控？
逮到是谁散布谣言，必须国旗下讲话，检讨两千字。
“老师。”门被敲响。
一个学生走进来：“老师，我要举报有人封建迷信，卖符纸，还卖五百块钱。”
教导主任：“五百？他怎么不去抢？”
后来的同学也说：“就是，谁买得起？”
他进来，看见另外一个人，打招呼:“陈同学，你也在这？”
陈同学不跟他叙旧，另一个正主说来就来，全不费工夫：“老师，我看见有人跳楼后就是他和我一起来的。”
教导主任眼神变了。
那位同学单纯道：“对，是我。这么快就忘了我，不应该啊。”
教导主任：“那确实是不应该的。”
.
一班班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教学水平是经历过认证的，他曾经带过一个排名靠后的班级，本科率硬生生被他拉到百分之八十九。
可以说非常牛了，资历也不错。
正是因为这样，才担任高三一班的班主任。
当然，也有老教师退休，大部分老师不愿意接手的原因。
当班主任费力不讨好，这个班主任他只能被迫含泪接受。
从二十一班来的三个学生他都有了解，他不介意自己班级来了二十一班的学生。
高三这个节点，该上进的已经上进了。
这时候来的学生，总在某些方面有过人的有点。
比如，有钱。
陆悯川就是这样的学生，但他自己低调，也不跟自己提要求，也不露尖，他也就当不知道。
毕竟这事是校长打过招呼的，关于陆悯川的什么事情总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但是刚刚教导主任打电话给他，说是自己班级里新来的学生卖假符。
他首先排除了陆悯川。
还有沈浮和龙霸天。
沈浮这人他是知道的。
从小没犯过大错，偏偏人生过得像得了报应。
从下父母双亡，不久前，奶奶也没了，只剩一个妹妹还靠他养。
好在他成年了，有些地方愿意让他周末去做些兼职，还有学校给的奖学金。
他也是拎得清的，没有在意职高给的巨额奖学金，被朱明从职高挖过来，上面也是点头同意的。
来到一中以后，又遇到校霸那样的人。
还是一起长大的，可以算得上竹马。
他当然可以想象沈浮从小是怎么水深火热。
这样的人总要找些信仰的，不然也没个盼头。
那些虚无的幻想，不会应他什么，也不会崩塌，远远吊着，就足以成为支撑。
不然哪来的轮回之说？
并且他很缺钱……
他走进一班，学生打招呼：“孟老师。”
孟康点点头，开门见山：“听说咱们班里有人卖符纸？”
他话是疑问的，但眼睛一直看着沈浮，仿佛已经知道是谁一样。
“先说好，我可以给一次机会，把钱都给我退回去，然后承认错误，和那个散布谣言的人一人两千字检讨，一起去国旗下发言。”
沈浮攥了攥手，和孟康对视。
孟康的眼神仿佛已经在说坦白从宽。
有人告错状了？
“自己站出来。”
孟康敲敲桌子。
他还是看着沈浮的。
沈浮眼睛迅速起了水雾，看了眼陆悯川，最终把视线投到龙霸天身上。
孟康并没有直接点沈浮的名字，如果他自己澄清，怎么都会让不该在他身上的视线聚集到他身上。
在学生犯错，老师发怒的节骨眼上，是没几个人敢说话的。
有心人和懵逼中的人都占绝大多数。
剩下的人中，没人愿意掺和进去。
教室里安静下来。
龙霸天把头埋进桌子里，以为这样就可以当缩头乌龟，并没有注意到不同寻常的氛围。
如果真这么下去，谁都不好收场。
“老师。”陆悯川举起手，像一个中规中矩的学生举手发言，但他讲出来的话就不那么中规中矩，“我举报。”
“龙霸天在校园搞封建迷信。”
他并未摊牌说龙霸天就是那个卖假符的人，但联系一下，就知道他才是那个卖假符的人。
猝不及防被点名，龙霸天：“？”
压迫感极强的目光终于从沈浮身上挪开，到陆悯川身上。
他对陆悯川的宽容让他隐藏起眼中的阴沉和言语上的锋利。
“真是这样？”
龙霸天见被点名，不情不愿道：“我错了，老师。”
孟康点点头：“好，很好。”
他知道凭陆悯川和龙霸天的关系，陆悯川发话，龙霸天是不可能拒绝的。
一个两个联合起来骗他，明目张胆顶锅。
真是好样的。
“沈浮，跟我去办公室。”
沈浮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有这样的误会：“老师，请问有什么事情找我。”
“非要我点明？自己承认很难吗？”
大事没有，小错不断。
如今卖符纸，赶明是不是就敢诈骗？
“你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
陆悯川皱起眉头。
沈浮快哭了。
沈浮凭优异的成绩，一直深受老师喜爱。他长得好看，人也不错，从未被人用鄙夷的眼神看过。
这是第一次。
被人厌恶。
还被冤枉了。
龙霸天蒙了一瞬间：“老师我真知错了，我立马就把钱还给他们。”
他拿出一沓钞票，还不少。
孟康指了指他：“两千字检讨，一个字不许少。”
大家都当这件事情过去了。
孟康暗地里看陆悯川。
陆悯川看得清楚，孟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还是怀疑着沈浮，只是因为什么原因放过沈浮。
什么原因变得不重要起来，重要的是，他还怀疑沈浮。
他的态度，有时候会影响到学生，往后还有很多潜移默化的时候。
不能这样。
孟康走后，龙霸天赶紧掏出手机。
“我靠，两千字，赶紧上网搜搜。”
“霸天，这符纸还用不用还你？”
龙霸天：“你自己留着玩吧。”
什么破符纸，钱没赚到，还得贴两千字检讨。
龙霸天来到沈浮身边：“沈浮，我好像做错了，连累到你，对不起啊。”
沈浮强颜欢笑：“没事。”
是他的行为造成的后果，还连累到沈浮。
龙霸天觉得身上凉凉的，一看是人同桌在斜斜看他。
“我也觉得他过分了，要是我会招鬼，准得吓他一吓。”
陆悯川：“你不是还卖符纸吗？区区招鬼，不会？”
“你还不清楚，我哪会那玩意？”龙霸天小声说，“要不咱俩扮鬼吓吓他？”
“谁这么无聊？”
陆悯川拿出政治书，这书在初中被称作道德与法制。
一天的课沈浮在认真听，但都怏怏的，没一点精气神。
步骤写错了也没发现。
数学老师走过来几遍，他空着的题也没问。
只是一直粘着陆悯川，怕鬼这一点始终如一。
回宿舍的路上，沈浮一直跟在陆悯川身后，偶尔踩到陆悯川的影子，他还会往旁边挪。
到宿舍后，沈浮坐在他桌子前，陆悯川坐在床上。
他起身，沈浮草木皆兵:“你做什么去？”
做什么？
陆悯川:“去厕所。”
陆悯川在校园走了很久，来到职工宿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旗子。
“小黄，该干活了。”
黄旗在风中展开，上面三个黑字。
——招魂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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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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