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撬我一下。就一下。
——《寄给南极洲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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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能感觉到,就不会问他。
她想起梁纯君说的,陈近南可能想跟自己和好。
陈近南如果真的给她开口……
姜米不会否认这四年没有忘记陈近南,当然她没有别人不是因为他,的确是因为工作。
姜米不愿意花费时间去重新了解别人,谈恋爱的时候陈近南表现超过了姜米的理想型。
他是合格的,对她而言甚至是完美的——如果他说话能够好听点的话。
如果可以,她即将回国,跟陈近南没有了地理因素……
不,姜米甩甩脑袋,终止了不靠谱的想法。她坚信没有什么人能在分开这么久之后还能走在一起,即便旧情复燃,也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
也许她忘不掉的不是陈近南,而是在她青春时期里最完美的那个初恋。
现在那个初恋就在她身边,她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像火一样,烧得姜米回想起两人的过去。
一想到从前,姜米就觉得心里很空。空得她四肢沉重。
姜米有点难受,想吸烟了,她翻身往陈近南那边:“能给我一支烟吗?”
陈近南冷笑着拒绝:“这时候了还想烟?”她的伤都还没结痂,尼古丁进入血液,对她只有弊没有害。
知道害处的姜米没有再说话。
过了会,她听见黑暗中响起撕包装的声音。以为是陈近南要给她烟了,有点快乐。
“吃这个吧。”
姜米顺声望去。
陈近南懒得开灯,他用手机照亮,姜米看见一颗拆了封的棒棒糖。
姜米:……
“这个能顶烟,”陈近南把棒棒糖递给她:“很甜的。兴许还能缓解你的脚痛。”
姜米犹豫了下,接过来含在口中。
甜味在口中扩散,让人开怀。
姜米吞了吞化出的甜水,忽而想起什么:“你现在没烟瘾了?是不是也借助糖了?“
陈近南关了手机,已经躺回沙发,他嗯了声。
“怎么想到戒烟?”
陈近南反问她:“你又是怎么想到吸烟呢?”
化完了糖,姜米把剩下的小棒凭感觉丢进垃圾桶,没回这话。
黑暗里窸窸窣窣的,陈近南翻了个身,面向她那边:“既然我们都这么多问题,又都不想说。那就这样吧,一个答案换一个答案。”
姜米想都不想就拒绝:“太幼稚了。”
“虽然幼稚,可是很管用。不是吗?”
姜米陷入沉默。
她的确想知道他为什么戒烟?来这儿对她到底什么想法?还有脸上那道疤,他只说不要命弄的,可到底怎么个不要命法?
除了八卦的本能,对一个人有好奇的冲动,那么就是动心的开始。
因此姜米还是拒绝。她宁愿对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该好奇的也别好奇。各自守着自己的底线,相安无事。
游艇旁边是A组的游艇,甲板上亮着灯光,旗帜在光下尽情的飞扬。
房间里的寂静振聋发聩,耸动两颗各有心思的心。
耳畔,陈近南又一次开口:“在南极洲这四年过得挺好吧?”
“一般。”姜米礼尚往来:“你呢?在国内怎样。”
陈近南回想起没有她的这四年。
怎么算好呢?怎么能说好。
那感觉就像大树失了根茎,在漫长的干涸中等死。
他摩挲着口袋里的戒指。来回摩挲、不断擦拭。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心里有什么特别想要的?陈近南很清楚想要什么。
但他更想要姜米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口中撬出来。
哪怕她用极端的方式,碾压他的自尊和人格。只要她愿意撬,愿意提着铲子打一个头,他就能用锄头把所有心里话全部挖出来给她。
可她没有撬的意愿,甚至一点儿倾向都没有。如果他这样说出来,会冒失吧?会让她厌烦吧?也会让人厌烦吧。
他跋山涉水,屡入陷阱拍摄都没有畏惧过。
现在却怕在她面前说一些话。
陈近南想着想着,最终松开了那枚戒指,他深深叹了口气。形容不出这是什么滋味,喉咙有点干干涩涩的。
他干哑着嗓子,又提了那个事儿:“你以后惜命。行不?”
黑暗中寂静了几秒,飘出姜米淡淡一个嗯。
如果姜米同意那个幼稚的游戏,也许很多话都能被说出来,也能戳破许多遗憾。
可姜米没什么遗憾的。
再多的遗憾四年前都有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时间过去这么久,早已将无所谓。
她闭上眼睛睡去,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四散、陈近南看着她那边,好想过去抱抱她。
他干巴巴地渴望着、幻想着,然后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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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姜米养好伤,陈近南延迟了游艇行驶的时间。计划是两天内抵达乌斯怀亚,实际抵达终点的时候,已经是八天后。
姜米可以下床行动了,陈近南给了她两根拐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想恢复到正常走姿还需要时间。
抵达乌斯怀亚,陈近南和徐北两人第一件事是先把二层的舱门修好。
梁纯君等人的路线与姜米不同,在到达乌斯怀亚之前就已经分别。
离开游艇,姜米一瘸一拐地杵着拐杖,跟着陈近南去团里提前准备好的民宿办理入住。
姜米的腿脚不便,她的行囊理所应当地落在了徐北身上。
办好入住,徐北回了游艇。
抵达的第二天姜米要去世界邮局寄相片,她想到这几天就像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巨婴,什么都是陈近南在做。
她起早来打算自理一次,但陈近南比她更早,她刚洗漱完,他就端着早饭过来了。
姜米有些惭愧,她跟陈近南的身份已经完全颠倒。明明她才是给人打工的那个。
吃过早饭,姜米收拾自己的包袱。里面只塞了要寄给妈妈的照片。
陈近南背着他那个黑双肩包,里面是他的相机。他胸前还挂了一个。
两人大清早开始出发,前往火地岛国家公园。
陈近南在当地租了辆车,开车载着姜米前往。
一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陈近南停好车,跟姜米选了一条通往海边的路。
这条路得步行。
姜米杵着拐杖,陈近南跟在她身边,拿着相机左拍又拍。
他忙于拍摄,姜米就算是腿脚不便,也都走到了他前面去。
小路在林间盘绕,这个时间点和季节的人很少,寂静深幽的路上没看见其他人。
姜米站在林间小道上眺望远处。
远处群山环绕,像一条盘俯在此的蜿蜒巨龙。山顶覆盖白雪,耸立如深。雪山下静谧的海湖,海湖中央一条小小的木栈道。
周遭白雾缭绕,清清冷冷,宛若仙境。
姜米往那条小木道走去。
栈道很短,它的尽头是世界尽头邮局。
“姜米?”陈近南在后面喊了一声。
“嗯?”
姜米回头,对上一个大大的相机镜头。意识到陈近南在干嘛,她没有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甚至对着镜头笑了一下。
雪山、湖泊、大海、森林和茫茫大雾,把她环绕在其中。
陈近南全神贯注地看相机里定格下来的笑容。
姜米笑得眉眼弯弯,洁白虎牙露得恰到好处。
她气质清冷,像环绕在她身边的白雾。
雾气清清地散着,雪山压顶,讳莫如深。
湖泊之水算得上平静,托着那间世界尽头的邮局。
姜米进了邮局,把先前整理好的照片一股脑寄出去。信封上盖下了‘世界尽头’的邮戳。
陈近南捧着相机过来,正好看见那枚邮戳,忽地笑出声。
姜米撇过头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你管我笑什么。”
陈近南从双肩包里取出这些天拍摄下的南极洲,跟姜米的一起寄出去。
工作人员在他的信封上盖下一个和姜米一模一样的邮戳。
陈近南微微弯腰,让自己身高跟姜米齐平,在她耳边笑嘻嘻地说:“喂,你跟我走到世界尽头了。有没有感觉很幸福?听说一起到这儿的人可以一起走到生命尽头。”
姜米红了红脸。
无关乎感情,而是他臭不要脸的话被邮局人员听到了、那人正用一副欣赏鸳鸯的眼神看着他们。
姜米尴尬地抠紧了完好脚趾:“你滚远点。”
她不会骂人,一个‘滚’已经是极限。
陈近南笑着说:“你有没有发现,你这几天开始怼我了。有点像……”
“像什么?”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姜米自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她想起恋爱期间,陈近南说话和现在一样不着调,她会跟着怼他。
打打闹闹,玩玩笑笑,那段时光里姜米生活的乐趣直线拔高,不再只有读书学习和考试。
任由陈近南不着调,白雾冷冷地飘散着,姜米站在那儿置若罔闻。陈近南自讨没趣,笑着走开玩相机。
邮局人员看了姜米邮寄的名字,笑着再确认一遍:“你是姜米啊?”
那个人说:“我们这儿有寄给你的信。一直没见人来拿,你终于来了,顺便拿走吧。”
姜米疑惑:“信?给我?”
“对,就是给你的。旅游路线考察公司的姜米,对吧?”
“那就没错了。”那人把信封递给她。:
她接过,暗黄色的信封上几个大字——
《寄给南极洲的信》姜米收。
信件内容从这里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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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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