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惜命。我又慌了。
——《寄给南极洲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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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压低过声音,但姜米还是听清了。
姜米很感激陈近南救了她。但已经道谢过,她没什么好说的。
跟前男友之间,也没必要聊得太多。
陈近南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她说:“A团长说话虽然难听,但是事实。你应该惜命。”
姜米不喜欢这种时候还被人说,她反驳:“我知道死不了,所以才敢下去。”
“如果我晚到呢?”
“A组不扔救命索打到海豹,无论你来不来我都不会死。”
“但A组扔了。你不是应该想清楚所有的绝路可能吗?”
“你去探险拍摄的时候,会顾虑这些吗?”
陈近南愣住。
姜米:“你可能顾虑过,但你不在乎。我也一样。”
“这情况不同。”陈近南说:“我对探险的所有危险都有准备,而且有经验。但是你在海里不确定因素很多,何况这次你没有准备。”
姜米不想争论了,闭目养神。
灯光照得她脸色愈发苍白,陈近南看了良久,起身说:“我给你换药,然后去给你弄吃的。”
姜米睁开眼。
陈近南走到床尾,解开她脚趾的纱布。
他已经很轻柔,姜米还是痛得五官扭曲,鬓边满是汗。
陈近南抬头看眼她:“忍一忍。等下就好了。”
姜米咬牙点头。
纱布一层层剥开,鲜红的血刺目生疼,空气中弥漫出血腥味,混着一股清淡的药味儿。
姜米痛得满头大汗,死力抓着床单忍耐。
陈近南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药,又拧了热毛巾给她擦汗,不忘嘀咕:“记住这种痛,以后你就会惜命了。”
姜米没回应,疼得涨红了脸。
陈近南把毛巾丢回盆子里,打算去做饭,姜米喊住他:“你什么时候会打人麻的?”
陈近南转头看她:“上学的时候。”
“可你主修的不是动物医学吗?”
“人不也是动物吗,没太大区别。你走之后我考了麻醉证。”
“但你还处理了我的伤。”
陈近南自信地一笑,乌黑的眼亮晶晶的,那道疤似也变得炽热:“常年在外行走,不会点儿医术怎么行?但技术有限,就算你趾头没被海豹吞下去,我也不懂接。”
姜米:……
“不过你也别担心,救你一条小命的本事我还是有的。怎么样,像我这样全能型的男友是不是很稀缺?”
姜米纠正:“是前男友。”
陈近南的笑容凝固。
静默半晌,他目光阴郁地瞪了她一眼,才去做饭。
没用太多时间,陈近南做好饭菜端上来。
做了两人份的三菜一汤,摆在床边的小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菜配上两碗米饭,看着颇有家的气息。
陈近南给姜米的背后垫了几个枕头,让她能够靠着吃饭。
姜米用勺子先喝汤。
陈近南不用,他端了汤碗噗噜噗噜地几口喝干净,然后抹了把嘴问:“脚趾没了,难受吗?”
“一点点吧。”
“你心态挺开。”
“只要想到同事骆芸还活着,丢了三个趾头换一条人命,我又觉得那点儿难受不算什么。”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舍己为人?”
陈近南夹了块肉放在姜米碗里,又说:“你怎么知道你不下去的话,骆芸一定会死?”
“因为我了解汪总静。”
陈近南仔细想了下刚才汪总静的反应,探究地看姜米:“她是不是跟你有仇?”
“谁?”
“汪总静。”
“没仇。你当拍电视剧呢。”
陈近南观察了下姜米冷淡的表情,忽然想到什么,冷嗤一声:“不是没仇,而是在你这里,多大的仇你都不放心上。”
不怪他这样想,姜米给了他一种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感觉。
他看不出她爱谁,看不出她讨厌谁,更不要说仇恨了。
姜米没否认:“随你怎么想吧。”
陈近南看她愈发冷漠的眼神,一副‘世界跟我无关’的样子,突然觉得姜米可能从来没喜欢过他。
会答应他的追求或许是因为他太热情。热情到烦人。有点穷追猛打的那味儿。
她清冷的骨子里抗拒这种吵闹。让吵闹停止的最好方式就是同意交往。
不然她怎么能做到对谈了两年的男友不辞而别?
陈近南沉默了会儿,神色严肃地换了话题:“不管怎么说,你以后真的惜命。你不为自己考虑,可以想想你妈。”
提到妈妈,姜米郑重地解释道:“我没有不惜命。我有十足的把握知道死不了,只是没有料到A组会扔下救命索。”
“你哪来那么大的把握?我就说你自信吧?”
“我以前在同样的场合下救过一只企鹅。”
陈近南顿了下,意味深长地看她:“你违反南极条约?”
“不是你想的那种。”
“那是哪种?”
姜米不肯说。
陈近南只好静静,但静不下多久,忍不住又提:“惜命。”
姜米放下碗筷看他一眼。
陈近南给她盛了一碗汤:“记住没?”
姜米把汤喝完都没理会他。
她结束了,陈近南风卷云残,火速解决完开始收拾餐桌。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抱了一床毯子过来。
他把毯子放在沙发上,自己睡到了沙发里。
姜米看他:“你在这儿睡?”
“那不然我上哪儿睡?万一你晚上哪里不舒服,鬼来照顾你?”
姜米脸色有些红。
她刚才喝多了汤,现在有点内急。本来打算等陈近南休息,她好杵着拐杖去解决。
现在他却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
姜米憋得难受,却又不想在他面前直说,一双圆眼瞪着他。
“……”
陈近南目光微动,朝她靠近一寸:“有话说?”
她是要说和自己的过去?还是说选择南极洲工作?或者说……要跟他谈谈两人的感情?
陈近南兀自脑补着,未及高兴,却听姜米声音冷淡地下逐客令: “你能出去会儿吗?”
“……”
陈近南垂眸,打量她。
姜米憋得酸胀,很是着急。脸色微红,想说又不好开口,只能握紧手指皱着眉难耐地忍者。
陈近南看了会儿,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想上厕所?”
“……”
听觉反应起了作用,姜米更急了,她双腿紧绷,神色不自然。
陈近南在她身上看见答案,他没有多说,转身出门。
正当姜米打算起床,陈近南却突然去而复返,手里还多了个小盆子。
他把盆子放到床边:“就这儿解决。”
姜米一愣,态度十分强硬地拒绝:“不行。”
陈近南冷笑:“你打算自己下地去解决?你脚走得了吗?到时候伤口出了问题,不还是我照顾你?”
“我能走。”
“别逞能。你伤什么程度我比你更清楚。”
床没有设计尿盆装置,陈近南打算将她拉出一点儿,把身体悬空。只有这样她才能解决。
陈近南才探手,姜米呵声阻止:“不许动我!”
陈近南僵在原地,看姜米憋得满脸通红,黑白分明的眼却无比坚定,就是不肯妥协。
两人僵持不下,互相打眼望着彼此,大有互不妥协的架势。
最后是姜米先忍不住了内急,要不是脚受伤,她都要跳起来了,她眨眨眼说:“我我、真能走……”
陈近南面色沉冷,不肯让步:“你拿什么走?厕所门口还有一台阶梯。到了里面,你还得有一系列动作……一套下来,你脚会变成什么样?”
姜米又生气又尴尬。胸口里憋了口不上不下的浑气。可更难受的是膀胱里憋的那些杂液。
她感觉头顶的灯光都开始眩晕,急得实在不行了。
陈近南偏偏在这个时候吹起了哨子……
像有人在按压膀胱,姜米满面通红,羞恼、愤怒、无语充斥着胸口,她看着陈近南那张帅气却找打的脸,捂住肚子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陈近南愈发过分的吹哨子。
“……”
姜米没受伤的那条腿儿憋得抖了起来,她紧张得不行,忍不住冲陈近南大吼:“你别吹了!”
陈近南停了会儿说:“别忍了,就这解决。我又不看你。”
姜米气得快要发抖。她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万一一激动,直接在床上释放了更麻烦了。
酸胀憋痛的感觉排山倒海,再忍耐下去,姜米觉得真要在床上……
濒临极限的感觉让姜米两手一撒,认命地急急道: “行!”
就知道会是这样,陈近南早有准备,探手轻柔地捧住她的小腿,慢慢地移动她到床沿,将她身子悬空。而后拉了条凳子把她两条腿搭起来。
做好之后他转身出门,揶揄道:“好了喊我,也能给你擦屁股。”
“不用!”
姜米自己用手把裤子推到膝盖处,好了之后她把下肢挪回床上去躺好,才喊陈近南。
陈近南进来后抬起小盆出去倒掉,回来拿了湿纸巾走到姜米床边,声音低沉:“手给我。”
姜米乖乖伸出手。
陈近南用纸巾将她的手擦干净,他做得十分仔细,就连指甲缝也不放过。
他一寸寸地摩挲,姜米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开始抗拒地把手往回缩。
陈近南松开她,把用过的湿巾扔进垃圾桶,然后倒回沙发上休息。
关了灯,两人的呼吸声在黑漆漆的房间此起彼伏。
姜米毫无困意,记事起还从没有人像陈近南今天这样照顾过她。她开始想,如果之后自己想解决更大的内急怎么办?
陈近南任劳任怨,给她做饭、帮助她,甚至毫无怨言地端小盆。
明明他只是一个分开了四年的前任……
姜米想了会儿,抑制不住心内的奇怪,轻声问:“你真是想来报复我的吗?”
如碎风铃般动听清脆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陈近南的耳朵酥了半边。
他睁着眼看着满室黑暗,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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