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孤单是一件难事,尤其是尝过有人陪伴左右的甜头之后。
余斗甫的生活又开始无趣起来,他每天一个人去摆摊儿,一个人在回家的路上看风景,一个人吃饭洗澡。
他时常深夜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有电视机发出微弱的光亮,他将电视声音调到最大,以掩盖如沙尘暴般席卷而来的孤独感。
他总是回想起卢卡斯平时坐在自己身边抱着个小抱枕,在看到恐怖电影的镜头时突然抱住自己时那个胆小样儿,然后他推开他,他又挤过来。
那个时候再冷的天他们也会闹的满头都是汗水,而此时已经是炎热的酷暑夜,余斗甫却忍不住的想打哆嗦。
余斗甫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木纳的吸进去过了肺,当烟烧到一半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抖烟灰。
他将手伸向桌子摸索了半天,才突然想起烟灰缸早就被他自己收起来了。
意识到这里,余斗甫叹了一口气,当初卢卡斯住进来时,他发现卢卡斯闻不惯烟味,于是他便慢慢改掉了爱抽烟的毛病,曾几何时,他已经不用再点上这寂寞的烟头。
可如今,他又不知不觉间点起这微弱的火点以平息上头的落寞。
正悲哀着,他的手机响起了来电提示音,他颤抖了下手,拿起来一看是唐堂的电话。
“喂?”
“明天出来吃顿饭吧。”
“你是有啥事儿吗?”
“明天不是开学吗?我大四要出去实习了,可能要到毕业时才回来。”
余斗甫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八月了。
“好。”余斗甫将烟杵在桌角上按灭,随手丢到了地上,“……那个,卢卡斯去吗?”
“卢卡斯?”那头的唐堂显然没想到余斗甫会问起卢卡斯,下意识道:“我没叫他哎,你想叫他去吗?”
余斗甫抿了下嘴,犹豫了两秒,又叹了一口气,“算了,不必叫了。”
*
第二天,余斗甫穿了一身随意的衣服,撒着拖鞋就去往唐堂订的餐馆。
他一进门就瞅见坐在窗边位置上的唐堂和乔冰冰。还没等他过去,唐堂就大步流星走过来将他拉到座位上。
“来这么晚,都把我饿坏了。”唐堂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在座位上后,又给他碗里不停夹菜,“来来,今天都点的你爱吃的,好好吃。”
余斗甫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往嘴里放了一口,要放在平时,面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他早就开始大快朵颐了,可今天却感觉味同嚼蜡。
“你怎么没刮胡子就出来了?”
乔冰冰坐在他对面,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经她这么一提醒,余斗甫才发觉自己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他摸了摸下巴长出来的胡渣,苦笑了一下,“这不是为了更有男人味吗?”
“可拉倒吧!”乔冰冰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有心事才是真的!”
这女人眼睛如此尖的吗?余斗甫小小的感概了一下,而后他不想扰了唐堂的兴致,赶紧挂上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堂子,你去哪儿实习?”
“首都。”唐堂说了两个字,然后满脸憋不住的笑意,“我体育成绩不是一直很优异吗?教导员就把北京唯一的那个实习名额给我了,先开始我还不打算去来着,后来冰冰说我一定要去,我就打算去北京看看。”
余斗甫闻言点了点头,其实唐堂从小就是体育天赋型选手,他小时候就获得过本市多个田径比赛的第一名,那时候他本来是被省队选中要进行专业培养的,奈何就在他进省队前一天得知余斗甫常常在村子里头受欺负,便禀着陪伴好兄弟的原则放弃了进入省队训练的机会。
这件事在余斗甫的心里也一直是一道坎,他自认为是他害了唐堂。
但好在唐堂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好好努力,祝你步步高升。”余斗甫握了握唐堂的手,由衷的替他高兴。
“嗐!对我来说以后干啥都无所谓的,只要饿不死就成!”唐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又偷瞄了乔冰冰一眼,而后小声对余斗甫道:“只不过冰冰说我表现好的话,等我毕业回来就和我在一起,所以我才……”
“咳咳!”乔冰冰像悬崖勒马似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唐堂,“我的意思是要看见你的进步,你如果继续摆烂的话,本小姐身后还有一大堆追求者。”
唐堂立马笑眯眯的握住乔冰冰的胳膊,一副舔狗的样,“嘿嘿!请大小姐放心!小的必勇往直前,扶摇直上!”
乔冰冰见他终于开窍了,也没忍住笑出了声音。两个人你推我挤的模样像极了已经开始热恋的小情侣。
余斗甫看着他们俩的样子,一瞬间仿佛看见了自己和卢卡斯的曾经。他轻轻甩了下脑袋,眼前的两张脸才恢复成了唐堂和乔冰冰。
他没来由的觉得心里头酸唧唧的。
“对了,”唐堂和乔冰冰闹够了,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他又给正失落的余斗甫夹了一筷子菜,“你老妈的病也治了有三个年头了,按理说应该稳定了,你什么时候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
“什么?”余斗甫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唐堂是问关于哪件事。是他自己想要上学的事情?还是他舅他妈想让他结婚的事情?
“什么什么?”唐堂见他像个傻逼似的,直说道:“你不是想上烹饪学校吗?”
余斗甫闻言轻轻哦了一声,回答他道:“目前还是每个月汇钱给我老舅,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开始攒上学的钱。”
唐堂闻言和乔冰冰一起皱起了眉头,不过乔冰冰先提出了疑问:“你给你妈治病,为什么要汇钱给舅舅?”
“我妈就一一辈子没出过村的农妇,没文化,不会自己看病,我舅带着她方便。”
“哦。”乔冰冰点了下头,又道:“听唐堂说了,你妈之前检查出来肝癌前期,是吗?”
余斗甫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治了这么久了,也差不多该稳定了。”乔冰冰又道:“唐堂说的对,你是时候为自己规划未来了,你什么时候问问你妈妈的病如何了,如果好的差不多你就给自己攒攒钱去上学吧。”
余斗甫比任何一个人都想要自己去上学,可他回想到之前跟舅舅提起这事时他的话语,余斗甫心里头还是没有底。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吃完了饭,天已经黑了下来,余斗甫其实很想单独和乔冰冰处一会儿,原因是他想从乔冰冰口中问些关于卢卡斯的问题,不过他开不了这个口,不然把唐堂置于何地?
好巧不巧的,乔冰冰也像是想和余斗甫独处似的,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支走了唐堂。
晚风吹在广场河畔,余斗甫和乔冰冰保持了半米的距离,并排走了许久,却愣是找不到开口的契机。
应该说是他不知道如何说,说他想念卢卡斯?卢卡斯最近在干嘛?还是干脆说他自己很舍不得卢卡斯?
“一个人住的还习惯吗?”
正数着脚底下的石砖,乔冰冰突然开了口。
“什么?”余斗甫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望着她。
“我问你,没有卢卡斯,你一个人习惯吗?”乔冰冰也同样望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
余斗甫慌忙的移开眼睛,眼神在周围的景物上四处转,却总是能感受到来自乔冰冰的压迫感。
“习不习惯的,都已经是一个人了,还重要吗?”余斗甫有些无奈,又重新对上乔冰冰的眼睛。
“你对卢卡斯是什么感觉?”
“啥?”
余斗甫快要跟不上乔冰冰的脑回路了,这跟她上一个问题有关联吗?
“我问你把卢卡斯看作什么?”乔冰冰明显有点不耐烦了,直截了当的问道。
余斗甫愣住了,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此刻他在脑袋里寻找着卢卡斯合适的定位,半响后他吞吞吐吐的开了口:“朋……朋友?”
听见他这回答,乔冰冰像是早有预料的啧了一声,但还是没忍住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真他妈是个钢铁直男!”
“啥?”余斗甫又懵了,不仅是因为乔冰冰说他是钢铁直男,还因为一向文明的乔冰冰居然能被他气的爆粗口?
“全世界都看得出来的东西,就你看不出来!”
乔冰冰气的跺了跺脚,然后坐到路边的长椅上,眼睛向上盯着余斗甫,郑重其事道:“我问你,如果说卢卡斯喜欢你,你是否还愿意让他跟你住在一起?”
余斗甫感觉自己接了当头一棒,直敲的他脑袋嗡嗡作响,连同着全身的血液也凝固住。
他呆立在原地许久,直到乔冰冰又站了起来,补充了一句:“我想跟你说的就这么多,如果你还愿意和他住,明天上午十二点钟到他宿舍楼下去接他回家,他在那里等你。”
看了看木桩子似的余斗甫,乔冰冰表示无奈的摇摇头,“如果你不愿意,就啥也不用做,他自己会懂的。”
望着乔冰冰远去的背影,余斗甫总算是找回了暂时飞离身体的魂,他觉得自己的心正猛烈的一提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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