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们发现了一颗存在生命的星球，并带回来了当地个别生物，要和我要钱，哦不，请我投资，办专门的研究中心？”
舰长老老实实站在办公桌前，微微躬身：“是的没错。”
光源微弱的房间内家具只有一道模糊轮廓，青年微微沙哑的磁性嗓音饱含玩味：“是我跟不上时代了吗？这是什么新的诈骗套路吗？”
豆大汗珠落下，舰长干巴巴地：“您怎么能这么想呢，我想没有诈骗犯会昏头到骗恒舟集团的钱，而且传给您的影像绝对真实可靠。”
对面青年笑了一声，缓缓道：“我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要着急。”
舰长心底一片鸟语花香，面上还要奉承：“您真幽默。”
青年笑笑，伸手点亮一盏台灯，映亮他修长有力的双手和笔挺西装。
舰长余光落在青年右手拇指上，那里戴着一枚古铜色戒指，那是一枚族徽戒指，刻着方舟和白鸽，那些老贵族们以此彰显地位和阶级，而恒舟集团的徽章，最为特殊。
图案上的方舟，代表恒舟集团发展早期最成功的一笔投资，堪称一本万万利——投资建设诺亚方舟，帮助人类逃离当时污染指数超标的地球寻找新的家园。
舰长放空脑袋想一些漫无边际的事，直到戴戒指的那只手拿起一早放在桌面上的企划案。
他心里一惊专注一些，但想到企划案里昂贵的纸张和彩打的图片，就忍不住心疼到偷偷骂青年：贵族们就是事多！
在如今这个电子时代，纸张弥足珍贵，只有他们这些老派的贵族，会落后地强调使用打印出来的企划案，嗯，还不给报销。
舰长敢怒不敢言地看青年将企划案一页页迅速翻过去，他笃定除非青年一目十行，不然这些他们呕心沥血写出来的规划青年根本没看进去！
偏偏他还拿腔拿调的，说：“给我看的企划案再怎么烂那表面看上去都看的过去，意义不大。”
你妈……
舰长深情款款地注视他，听到青年说：“我们就简单粗暴些，看看你要多少钱吧。”
他心肝一颤，底气瞬间不那么足了，听青年和数鸭子似的：“一、二、三、四、五、……九、十、十一。”
青年微妙地停顿一下，放下企划案，言辞郑重：“唐瞬舰长，你用不知真假的几张图片和几段录音，就要拿走我三百亿？”
唐瞬冤枉啊！
他压着火气说：“那些生物样品都在我的星舰上，研究员们正在夜以继日地对它们进行研究分析，顾总若是不相信，可以亲自登舰查看。”
“别生气。”
青年不走心地安慰他，解释：“这么大这么好的项目，你不找政府赚表现分，专门跑来找我，我自然要警惕一些了，相互理解嘛！”
话是这么说，但青年并没有理解唐瞬的意思，双手交叠往前倾身，问：“所以舰长为什么不去走政府的关系呢？”
这青年绝对恶趣味，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享受通过追问让唐瞬变得窘迫的乐趣。
唐瞬也不得不忍气吞声，笑的怯弱：“这不是人微言轻，走不动政府的路子吗，也怕被人骗啊算计了，若能请顾总出门，牵线搭桥，我们也能更轻松，更放心些不是？”
“出资可以，”青年图穷匕首见，直接狮子大开口，“但我要星罗号此次全部发现，都冠以恒舟集团的名义。”
“那不行！”
唐瞬想也不想严词拒绝：“本次远行我方舰队也是付出颇多的人力精力，顾总，我们将所有赌注在希望渺茫的星际探索上，可不是为了星罗号消失在恒舟集团之下的。”
“唐舰长似乎误会了什么。”
青年以一个后仰的姿势暗示唐瞬放松，说：“我并没有要抹除星罗号功绩的意思，只是希望加上恒舟集团的名字，这就好比那些机甲俱乐部队服处俱乐部图标外，还会印有赞助商的logo，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唐瞬的火气消散一些，他咬重语气说：“如果只是这样，那当然没有问题，是星罗号赚了。”
“双赢。”
青年起身，向前弯腰的同时向唐瞬伸出手：“那这个项目我顾承远投了，唐舰长，合作愉快。”
随着他的动作，一张轮廓硬朗精致立体的面容暴露在光线下，苍白的肤色，漆黑的瞳，配上自上而下的打光，唐瞬一瞬间以为自己被潜伏的捕食者盯上了。
不过这些资本家，和那些毒蛇啊，蜘蛛啊，也有共通性。
唐瞬告诉自己冷静，然后四肢僵硬地上前和他握手，抓很紧地上下摇两下，说：“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顾承远松手后冲他和气一笑，当着他的面取出一张酒精湿巾，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擦拭过去。
唐瞬：“……”
我请问呢，一开始是你主动伸的手对不对，现在又是几个意思，拿他当消遣吗？
唐瞬差点破防，偏偏顾承远添一把火，慢条斯理说：“那就这样吧，可以准备拟订合同了，不过在签字之前，我要率领一支集团专业研究团队对你们的项目进行评测。”
他笑意从容：“毕竟我也要确认，你们没有拿什么深海或者洞窟里没见过的变异生物来骗人。”
Fuck！
唐瞬面目狰狞，咬牙：“应该的。”
“好走不送。”
唐瞬带着一肚子窝囊气走出恒舟集团大楼，踩过半空玻璃栈道的分界线后耳麦传来一阵沙沙声，星罗号智能AI向他问好。
“下午好舰长，恭喜您拉到第一笔投资，说好给我程序升级呢？”
唐瞬沧桑地取出一支香烟：“钱还没打到卡上呢，你急什么？”
AI很耿直：“我怕您又说话不算话。”
唐瞬瞬间：“你也知道咱家条件不好，不给你升级是不想升级吗？实在是预算不够，你看我自己，一天天喝的都是速溶咖啡，吸的烟也是杂牌子的。”
“那现在有了大笔资金注入，你会给我升级吗？”
唐瞬将空荡荡的烟盒来回捏，以此抚慰心里的不安，虽然顾承远的态度像是真的和他合作愉快了，但这人太过抽风，钱不装进口袋里，唐瞬总是不放心。
平日十拿九稳的事唐瞬都会往保守说一二分，这种捏不准的，唐瞬告诉AI：“别抱太大期待，还有最后一轮考验呢，人家临时反悔也是有可能的。”
“可能不大。”
这破AI可不会安慰人，她说可能不大，那就是真不大，唐瞬摘掉香烟问她：“怎么说？”
AI：“若是此次发现不能入恒舟集团的眼，您根本不可能见到顾总，而顾总针对您的一系列打击，都只是为了对项目进行贬值，以更有利于对方的条件达成合作。”
“资本家，吸血鬼啊，玩不过玩不过。”
唐瞬叼着烟摸打火机，含糊说：“要是这单真的能成，第一笔钱就给你做升级。”
“谢谢。”
因为一星舰的未知生物，星罗号不被允许登录首都星，就一直像颗卫星一样绕着首都星转圈，终于在某一个清晨，恒舟集团旗下太空站白鸽三号接受了他们的对接请求，允许星罗号登陆。
虽然不是真正的陆地，但拟重力系统和井然有序的人类小型社会结构也是让星舰上的各位热泪盈眶，有种回家的感动。
尤其在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饭菜的时候。
天知道漂泊流浪，不，探索的这些年，他们干了多少没滋没味的营养剂。
空间站上的一切都令他们兴奋不已，每一个陌生的工作人员都获得他们热情的拥抱，这乍一眼看去还以为白鸽三号收容了一批精神病。
手下的丢人表现令唐瞬有些尴尬，更要命地是在顾承远面前跌了份，他替手下解释一句：“星罗号在外漂泊快两百年，回家令他们高兴地有些忘乎所以了。”
光线下的顾承远衣冠楚楚，一副精英做派，和气地说：“理解，理解。”
“那顾总请。”
唐瞬令AI打开星罗号的舱门，顾承远抬腿迈出半步，被他下属拦下。
助理恭敬送上防护服，顾承远一拍脑门，笑着对唐瞬说：“忘了，唐舰长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句。”
唐瞬狠狠翻白眼。
顾承远套上宽大的一次性防护服，整理褶皱时询问唐瞬：“唐舰长不换身衣服吗？”
唐瞬刺他一句：“我不和你们进冰室，自然有专业的研究人员替顾总介绍情况，我就不去添乱了。”
顾承远笑得春风化雨，慢悠悠说：“估计唐舰长是对异星生物见识多了，不像我，好奇心这么重。”
“走吧！”
如唐瞬所说，冰室门口确实有两个研究员等待多时一样的白色防护服，但位于左手落后半步的年轻研究员仪态风姿都更吸引人一些，不像研究人员，更像哪里的电影明星。
顾承远多看了他一眼，才和为首的老人握手：“你好，道尔先生。”
老研究员笑呵呵与他握手，估计得过唐瞬指点，一触即分，顾承远方才瞥年轻研究员的一眼并未做掩饰，道尔便顺势介绍：“这是我的学生，沈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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