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你道他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刑笞陛下,正是要在这宫中作势申威,好叫人知道,他孟铎,才是真正的苌楚之主,而陛下不过是他随意就可教训□□的无知孺子——”

孟砚正苦逼地趴在榻上抄《汉书》,而此时说话的是他二皇兄孟砉——父皇在纳后以前,已有了一个才人,赵氏,赵氏生了二子,二子都在他之前。

他的大皇兄三岁头上夭亡了,就只剩了二皇兄,比他大三岁,在诸兄弟间与他最是亲厚,很是向着他。却在后来因谋逆而为问罪下狱,他一孤王哪来的资本谋逆,不过是摄政王诛锄异己的手段而已,他不忍二皇兄狱中受苦,因就越过摄政王下了一道赦免诏纸。

那是他第一次染指朝政,摄政王知道之后,将他好生一顿责罚,却奈何木已成舟,最终没能诛除二皇兄。

也是从那以后,他方才意识到,他是可以与摄政王抗衡的,尽管代价会很大。

而今天二皇兄又在看了他身后的伤后,直是气的口不择言地如此愤愤言道。

“陛下可不能由着他,得想法反击才是!这苌楚,毕竟还是陛下的苌楚,岂能由得他篡权夺位,大盗窃国!”

孟砚只留了一只耳朵听他说话,而自将今日的百张抄的还剩不多几行时,就为耐不住的孟砉抓住他手中的笔道,“陛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孟砚慢慢挣开,无奈道,“朕在听,二皇兄你继续说就是,又不耽误。”转即又继续去写,就听二皇兄跺脚叫声,“陛下!”。

“父皇的苌楚,若是就在陛下手上,为他窃夺走了,陛下百年以后,如何与父皇交代?”

孟砚顿笔道,“这苌楚,本就是父皇交到摄政王手上的——”。

“那是依因父皇病笃糊涂,信错了人,陛下自然应当纠正过来才是——”

孟砚苦笑道,“就凭我?”。

“二皇兄刚不也说了,朕在摄政王眼里,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教训□□的无知孺子。”

“摄政王一声令下,朕就得为内侍按着往死了打。”

“摄政王一句话出,朕就得乖乖趴在这抄——你做什么?!”

孟砚将说到此处,孟砉忽而将他辛苦抄就的九十九张都愤愤地撕成了碎屑不说,还又恨恨地踩了几脚,他全然拦不住,“不抄了!凭什么听他的?你是君他是臣,怎么都不该是你依着他!”。

可他知道二皇兄是真心为他,也不能出语指责,只能重新再抄就是,又见其气愤难平,也是无奈道,“不若我又当能如何?”。

孟砉见陛下总算还知点道理,方才稍歇了点气,执了陛下的手道,“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自当同气连枝,同仇敌忾,总要想个正经方法,去对抗那跋扈,决不能一任他欺凌。”。

孟砚笑道,“二皇兄说的是,只朕实在想不出,二皇兄若是想得出来,告诉朕就是。”。

见他又复抄史,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笔,溅的满地都是墨汁,“咱不抄了,伤得这样重,还不紧着休息?他要是问起,你就说是我不让的,叫他来刑笞我!”。

又道,“砚儿可是疼得紧,皇兄给你揉一揉?”。

孟砚知道自己一时是无法写下了,就即趴了道,“疼的,揉了更疼,朕有些困了,皇兄拍拍我,哄了朕睡觉吧。”。

孟砉笑道,“你啊,还是这个样子。”遂就上来并齐斜躺下,只手肘支着头,手掌轻轻在孟砚背后拍道,“睡吧,等你睡着了,皇兄再离开。”。

孟砚分明不困,如此只是个托词,只想着假寐骗过二皇兄以后,再偷偷抄史,却不想为二皇兄拍了几十下,竟就真的睡着了,最后还是青河叫醒的他,睁开眼时,见摄政王面色沉沉地立在榻前,地上榻上那一片狼藉全未收拾,不止未收拾,还比之前更乱了些,大约是因他有这紧迫意识了。

摄政王开口问他,“陛下,这是,何故?”。

孟砚决不能将二皇兄带累进来,就只道,“是,是朕心中气怨,方有如此景象。”。

“陛下为何气怨?”

“朕不想抄史”孟砚本是寻个借口,可这话说出来后,方觉这就是他心底的话,他不过是为威迫着做这事,但他心底是不情愿的,“抄这破史有什么用?朕就是你摄政王的傀儡而已,镇日痴痴呆呆混吃等死就是,学什么史?理什么政?”。

“这苌楚早即是你孟铎一脉的了,父皇这脉全只孤弱孺子罢了,能有什么气象?摄政王倒不如早些将朕废了登基即位的好,朕就只作个废帝囚王,也不必整日提心吊胆的害怕摄政王那日一怒之下杖毙了我,而要日日看着脸色,陪着小心,受你摄政王的教训,挨你摄政王的笞责——”

“朕真的累了,这戏局你摄政王能装的下去,朕却装不下去了,还是挑明说出来,你想要怎样,便就怎样吧——”

孟砚头脑混乱地一气说了很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摄政王的面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却非是气怒得深沉,而是,而是——

孟砚说不上来,可不知为何,就觉得,那里面流淌着一种极度的怅然与哀伤,转即又觉得不可能,定是他感觉错了。

可他不知为何,忽而希望摄政王出声痛骂他几句,甚或是出手痛打他几下,可是没有。

摄政王只是沉默着折身将地下碎屑慢慢捡拾起来,又就着青河拿来的抹布将地上墨汁擦干净了,方屈膝跪在地上,向他行了一个大礼,“陛下累了,臣就先告退了。”

不等他让起,就自起身,转身离去,在迈过门槛时,还自趔趄了下,这是他从未看到过的失仪。

他声色苍白地叫了声,“小皇叔——”不闻任何回应,继而没有缘由地淌下泪来,分不清是与青河。还是自己道,“我都说了些什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雾色难抵

只此烟火里

离航

隔壁孟先生

小船三年又三年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欺君之罪
连载中十八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