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反应过来后,他在小皇叔怀里极尽哀痛地嚎啕了出来,可却为闻声赶进来的张易之拉开了。

那张易之平静地看了小皇叔的遗身片刻,忽而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木瓶来,转即揪开塞子,问他,“知道这是什么么?”。

他点头,“安神丸”。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

那张易之笑道,“这不是什么安神丸,而是这救他命的药。”。

“这个蠢人痴人,我与他救命之药,他就偷偷与你留着,让青河在你风疾发作之时与你吃用。自己从来也不服用,只生生挨忍着那痛楚,过了很久,才为我抓了正着!”

张易之看着他,带着宠溺纵容的笑,就像是小皇叔于他那样,“那之后我就亲自盯着他吃,他又想出各种法子企图蒙混过我,却都是不能。后来也是见他可怜,我才大方地与他出了一个主意,你也该想到了是什么主意了。”。

“他并非是你想的那样,只是被我逼迫的而已。”

“我张易之这辈子最讨厌与人交际,却独独乐意与他不尽地交际,我的心思只怕天下人都知道,他也知道,可他心里只有苌楚,只有你,容不下一个我。可却愿意为了你,屈身于我。”

“可我只答应了他,他活着时我才会与药于你。”

“你道他是怎么死的,是你那话彻底伤了他的心,他不再见我,也不再吃药,将自己磋磨了半个月,才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蠢痴之人到死了还在为你着想——”

张易之忽而仰头,将那木瓶中所有丸药全数倒在口里吞咽了下去,“你既害死了他,那我也没理由管你了,你便自生自灭去吧。”。

张易之疯狂般的发笑了几声,口中忽而吐出乌黑的鲜血,转即就向后倒在小皇叔遗身上,却一直未曾闭上眼。

等他回神时,这屋内就只两具遗身,与他了。

摄政王府的人有条不紊地预备丧事。

可小皇叔身边的青枫却不见了。

与同不见的,还有小皇叔的金锏。

他脑中忽而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等他赶到宗正寺时,问起为幽禁在此的二皇兄时,那宗伯说,已饮鸩自尽了。

这是摄政王最后的遗旨。

是青枫来传的旨。

宗伯与他说,青枫留了话,若是他问起,就说,他去摄政王幼时居住的乐无宫了。

待他去到乐无宫时,见到了修竹中站立着的青枫,见他进来,方与他一笑,“陛下来了”。

待他走到跟前来,又喃喃声道,“这里原本满宫都是修竹,后来都为拔砍完了,这是我后来栽种的几根,如今也长到与人同等高了。”。

他问,“为何拔砍?”。

“都用在了摄政王身上”

“先皇要将摄政王培养成苌楚国文治武功第一人,以期摄政王能成为秦皇汉武一类人物。”

“是以,于他苛严至几近惨刻。”

“每回驾临这乐无宫中,之于经史子集随口提问,只若有一点答不出来,或是答的不妥帖,就让摄政王自去砍拔一根绿竹,只待在他身上抽断了为止。”

“从来都是如此,最多的时候,一日抽断了七根,摄政王一连几天都无法起身走动。可却还要去教场学骑射,十发,一法不中,就是一根绿竹,打完继续再射,射不中再是如此,循环往复,永无尽头。”

“哪怕是发热烧的糊涂了,哪怕是坠马摔断了腿,都从没得到过宽待纵饶。”

“那所谓苌楚第一人,就是这样锤炼出来的。”

“这乐无宫,就真的是,乐无宫。”

“正如先皇所言,身为一国主君,你若乐了,就将有无数人无乐了。”

“唯一那么一次,便是因为陛下。”

“是以,摄政王心里,陛下是最重,其他都在其次。”

青枫说到此处,口边忽有乌血吐出,他惊讶地问他怎了,他只道无事,附子而已,又说,“孟砉是我杀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与别人相关,是我自作主张,陛下只怨怪我就好,我死以后,陛下不论将我零割碎剐,还是挫骨扬灰,都无紧要。”。

青枫终是耐不住跌坐在地上,虚靠着一株轻细的翠竹,“主子不让我说,只是想让陛下永葆赤心。”。

“可青枫替主子难过,不与陛下讲说,就只告诉这翠竹。”

“阿骥是孟砉使人喂了毒草料毒死的,为的是让陛下意外跌坠而死,为向主子纳投名状。”

“孟确是个意外,那人也是他派来的,我当时抓住了那凶贼,交手之际划伤了脸,摄政王才让我在府上躲避一段时间。”

“皇后,皇后非是主子选的,而是皇后的父亲,贿赂了礼部采选之人,让那上面的名字都成了皇后,主子因是怕他在这种终身大事上干碍陛下的决断,才没有插手此事,等他知道时,已经晚了——”

“还有唐缺,皇后与孟怀是,对不起,青枫说不出口,主子也不忍心告诉你,才只得将减少唐缺来宫中的次数。”

“主子不说,就是不想陛下了知真相后伤心难过,所以就想着自己背负承担了,直让陛下怨恨他一人就是。”

“孟砉从始至终,都在挑唆陛下与主子的关系,主子最后下决心除去他,是因为他已三番两次对陛下下死手了。”

“有主子在,陛下可与孟砉兄友弟恭,孟砉总不会太过出格,主子没了,陛下,不是孟砉的对手,是以,我就替陛下除、除了他——”

“青河,是是我弟弟,是主子主子,陛下,陛下可可信——”

青枫忽而不间断地呕出血来,呼吸急迫至说不出半个字眼,将那根翠竹掰断了,也没有说出来。

没有盏茶功夫,就也没了气息。

他将青枫扶的躺在一边后,一口腥痰忽而堵在喉口,不上不下,就像是谁用手捏掐住他的喉咙,他伸出手去,试图去抓开那双手,可却陡然地头疼起来,直是用头去撞地,却也不知是哪一下,正撞在青枫掰断那翠竹尖头上,半根翠竹从他太阳穴插了进去,他很快就没了疼痛,以后也再不会有了。

再之后,他听见一句空蒙的童音,“你是不是想吃我的酥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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