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是“不好”,却又拗不过小皇叔,用了吃奶的劲儿,还是没法将小皇叔从那里拽走,也没人能够帮他,他就与小皇叔讨价还价,反正都是罚站,哪里都是一样的,去那棵繁茂的苌楚树木下如何?
小皇叔看他半天,转而点了下头,还真动了,不过不是去苌楚树下,而是站到了正日头下——
还道,他若再说,他就跪省。
“……”
他气得无法,只得搬出那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孝之始也。你这样一味折腾自己,就是不孝!”。
可小皇叔忽而黯然一笑道,“我早已没了父母”而后又道出那后半句,“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我无父母,皇兄皇嫂就是我之父母,立身不直,行道不正,不能扬名于后世,而使兄嫂光显荣耀,才是至大的不孝。”。
“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皇兄既是我之亲,又是我之君,依因立身不正,而使皇兄失望,孟铎当真是不孝已极了。”
“皇兄垂爱宽宥于我,砚儿维护救保于我,我若怙过不悛,轻薄无行,岂非不识起倒,不义不孝——”
不论是何时的他,面对何时的小皇叔,都是无法讲过他的,道理,这个人身上口中全是道理,简直是道理本道,道理本理,他讲不过小皇叔,只能想别的办法,没有别的办法,那索性就陪着他,“说妄语的本来就是我,小皇叔要使如此说,那我更是该罚,我也站着吧——”。
“砚儿是事急从权,不得已为之,不当被罚,快进去吧。”
“我不!”他这一会子已热的后背都湿透了,他不敢想,这样站上半日,人不得晒成一付骨架了,小皇叔身上还有伤呢,不行,你不心疼自己,总得心疼心疼你这亲爱的小侄子吧?
小皇叔倒真是心疼他的,让青枫将他拦腰挟抱走了,不论他怎么喊,都没用,他气的咬了青枫一口,青枫也不当回事,只道,“主子的脾性,殿下若是再闹,他真能跪死过去,你就依着他吧,他自己心里有准?”。
“他真的有准么?”
青枫迟疑了下,“有吧——”。
又说,他去乐无宫找些藿香一类解暑的物事来,让他千万不要出去再劝,不然只会适得其反,他也只有答应下来。
却不想青枫拿来的药先被他吃了,青枫只说让他不要出去劝,也没说不让他出去,他也不敢跑到跟前去,就偷偷在殿门口看,想着若是小皇叔昏倒了,他也能第一时间去叫人来,却不想他自己看着看着?当一声栽地上去了,还是那大犬在跟前,他只是头磕在了大犬身上了,不然他一下就将自己给作没了。
大犬见他昏厥,方大声的吠叫起来,又过去咬住小皇叔的衣裳,将人扯了过来,小皇叔也为他吓到了,忙踉踉跄跄地将他抱回了殿里,将他身上衣物脱了,又将他翻的侧卧着,手上沾了冷水在他脸上拍着,青枫回来后就将拿来的藿香正气丸给他喂了。
他慢慢地缓了过来,看见满脸焦急的小皇叔,心上先是一暖,而后又莫名的气了起来,本来试图翻身,奈何翻不过去,就道,“你将我翻到另一边,我不想看见你!”。
小皇叔眼里闪过一点错愕,他又催促道,“快点!翻完了,继续站着去,等我缓好了,好给你去收尸。”。
小皇叔呆呆张了半天口,才道,“我不去了”。
“砚儿,我不去了,你不要生气——”
他的欣喜只有一瞬就被理智压了回去,骗他,肯定是骗他的,这个人骗了他两世,欺了两世的君,可他却无法将他治罪。
“哼!你少来哄我,待我不注意了,就又去了是不是?那你趁早就去,青枫带回来的药还有呢,省的浪费了——”
小皇叔怔了怔,“我是真的不去了——”。
他转了转眼珠,“你发誓”。
“用,用父皇和我的名义。”小皇叔被他逼得没法,只得听从了,他才抓了小皇叔的手道,“你上来与我一起躺着”又对着取书回来的内官道,“那破书我们明日再看。”。
“砚儿——”
将一张口,他就知道小皇叔要说什么了,就即抚着头道,“头晕,小皇叔我头晕的不行。”小皇叔神色紧张地问他,他就趁机将人拉到了他身边斜躺着,那应该是个小皇叔觉得舒适的姿势,就即紧紧抱住他的手臂道,“这样有好一点”。
“不要动!动一点,就不行了——”
小皇叔便就不敢再动,与那等候着的内官道,“你先放到那边案上,我待会自己去取。”那内官应了,也就出去了。
等他歇的完全恢复了气力,就冲内官要加了冰块的绿豆汤喝,那内官起先不许,母亲有交代,不许他吃冰冷之物,在他撒泼打滚闹了半刻钟后,那内官终于妥协了,未几捧上一碗来。
小皇叔出口劝他,“少喝一点,免得胃腹疼痛。”。
他笑道,“那小皇叔帮我喝了,我就不会胃腹疼痛了。”。
小皇叔定定看他半天,无奈地说了声,“你呐!”。
他就在那嘿嘿傻笑,看着小皇叔喝完了,才道,“让青枫与小皇叔看看伤好不好?”又将殿内内官喝出去,“都出去,谁也不许看!”。
小皇叔顺手捂住他的眼睛,“你也不许看”。
他的两只小手覆在小皇叔的手上,也遮住眼睛上道,“砚儿,不看。”。
等待上好了药,小皇叔静静趴俯着,沉默了好久,忽而叫他,“砚儿”他答应了一声,小皇叔又道,“我该如何回报你的好?”。
“立身行道,扬名后世,即可回报皇兄皇嫂,可是砚儿,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他不由想起前两世的事,好半天才道,“砚儿害怕孤独,小皇叔永远陪伴着我就好,要是永远——”。
“好”
小皇叔应了一声,让青枫取书与他看,他也陪着小皇叔看了一阵,实在看不下去,分明许多字他也认得,可合在一起他就不知意思了,而且小皇叔看的很快,他才看了两三行,小皇叔就已翻页了,他实在熬不下去了,只是呵欠连天,却又怕小皇叔趁他睡着走了,就死忍着不肯睡,小皇叔见他困的满眼都是泪,就替他擦了擦道,“困倦就睡吧,我不走,这几日都不走。”。
他一句真的?没说完就睡了过去,只下意识的往小皇叔身边挨了挨,说了句梦呓,“这一回,你可不能再丢下我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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