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规矩不可移易,只念在你身后旧伤未愈,砚儿又与你多方求情,朕今日便不再笞你——”
父皇口中说的五日时间倏忽就即过去,本来小皇叔第五日夜里就要回乐无宫的,因是第六日一早要去筵讲朝议,寅时就得起身。
小皇叔怕将他也吵醒了,就说要回去,却为他硬留了下来,又在夭沃宫歇了一夜,不到寅时就起来了,见他还睡着,因是答应了他走时要说的,不能偷偷走掉,不然醒来旁边没人他会害怕。
走时就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砚儿,我走了,你要是醒了,可以来找我。”,他其实听到了,可张口叫了句小皇叔就又没意识了,这副小孩子身躯就是容易发困,经常前一刻还好好说的话,下一刻就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睡着了,真是很耽误事,可却也没办法。
他到了巳时才醒来,胡乱披了件衣裳就往乐无宫跑,身后还追着两个内官急声叫他,他这才发现他自己没穿鞋,又折回去穿了,又跑到乐无宫时,见小皇叔正将一根绿竹砍下来,看见了他,就将手指放在唇上,又向他摆摆手,意思是,让他先回去。
都知道小皇叔免不得挨打了,他怎可能回去,见他不回去,又道,“等这桩事罢,我就过去找你。”。
事罢了你还走的动么?他果断的摇头拒绝,“父皇是不是在里面?我去与他说——”。
小皇叔拦住他,“皇兄在苌楚宫,不在这里,我只是奉命过来折竹,这就要去苌楚宫了,砚儿你听话,先回去好不好?”。
“我不!”他说了这一句,小皇叔立马看向了青枫,不好,快跑,要抓他了,他撒腿就往苌楚宫跑,跑的气喘如牛,如同一溜烟扑进父皇怀里,“父皇,你不要罚小皇叔,都是我这几天赖着小皇叔,不让他看你说的书的,这才没能答上父皇你的问题,是砚儿误了小皇叔的正经事,小皇叔舍不得训诫砚儿,父皇你罚砚儿吧,不要打小皇叔,小皇叔身后的伤还是没好,再打两下就又破开了,永远也好不了了,他都坐不下来了,还怎么当我们苌楚的君主,总不能日日站着听朝吧,这岂不是成了天下笑谈了?”。
父皇还真耐心地听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讲了这么一番,也不恼,看了眼捧着绿竹地上跪着的小皇叔,又与他道,“果真是你的缘故?”。
他肯定地点头,“果真是我的缘故,小皇叔他好冤枉的——”。
“孟铎,你说?”
“回皇兄,不与砚儿相关,是孟铎惰懒荒疏,只知学新却忘温故,口中含混吞吐,不够流利果断,不似人君作为,皇兄故而气怒,要我折竹过来——”
完了,说情说偏了,他灵机一动又道,“那也是砚儿整日胡喊胡闹,吵得小皇叔心中混乱,脑子混乱,就昨晚还被我闹了一顿呢——”。
“孟砚”
父皇忽而叫他名字,吓得他一呆,“父皇?”。
“你这巧言如流,鬼话连篇的本事,也是你小皇叔教的?”
适得其反,他忙忙道,“我自学成才,不与小皇叔相哎呦——”。
父皇在他身后打了一巴掌,“你管这叫‘才’?!”。
他捂着屁股道,“不是不是,砚儿错了。”又道,“真的不是小皇叔——”。
“孟铎”小皇叔以为父皇叫他,遂就应了一声,父皇却只与他道,“不是这样人物,朕比你了解他。”。
他在小皇叔眼中看得一点诧然欣色,更在父皇一句,“你好好看看那风姿神貌,那才是我家千里驹的气度形象。”脸上都见了绯色,转即愧然低下头去,他将发出了他的小皇叔为何会这样好看的感叹,屁股上又挨了狠狠两巴掌,并同父皇的怨骂,“不像你这个小混蛋东西!”。
“朕不怕阿骥将你教坏,是怕你这小混蛋,将朕的阿骥带坏了!!”
也是怪他,非得扑进怀里,十分的趁手,“父皇,疼疼——”。
父皇才收了手,“你以后少去烦恼他!”。
他委屈地叫了声,“哦——”。
“青枫,笞吧。”
怎么转眼就变脸了,他又急急地道,“父皇笞不得,上回讯杖还没好,真的笞不得的,不若我们家千里驹就被你打瘸了,瘸了还能叫千里驹吗?打不得打不得——”。
小皇叔已立直站起,却听他说了这么一遭,方劝他道,“砚儿,我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他从父皇怀里挣开,跑到小皇叔身后,将小皇叔抱住,痛哭流涕地求他的父皇。
小皇叔就好声气的劝他,他只是哭,什么都不听。父皇为他吵得头疼,半晌喝他一句,道,“过往规矩不可移易,只念在你身后旧伤未愈,砚儿又与你多方求情,朕今日便不再笞你”他将高兴了没一瞬,父皇又与身侧内官道,“将里面木枕取来”。
他心中还在疑惑,这东西有什么用,就听父皇又说,“鞋履去了,站上面去,下衣撩起,小腿露出。”。
他又要哭,父皇与他道,“你再哭,朕就笞他,瘸便就瘸了——”。
他只得闭口,小皇叔哄他道,“不要紧的,你先站到一边,不要出声不要动作,待得结束了我陪你去玩,好么?”。
他心底不情愿,可却没办法,只得与青枫道,“轻轻的”。
可那第一下的声音就足以让他心悸,可小皇叔只是微微皱眉,又将衣裳撩得更起,方便青枫责打,二十几下,就将小腿面全都覆盖了,青枫就又盖着痕迹往上打,力道比之先前还更重了,几乎每道都见了血,破口血流细细地流转下来,又被抽断了,第三遍再过时就再看不见好肉了,只有淋漓的鲜血和破开的血口,他实在看不下去,上前问,“还要多少啊?”。
小皇叔额头上闪着细密的小汗珠,回他的声音发着轻颤,“是要折断的”。
“快站到一边去,免得误伤到你。”
“孟铎!”父皇威吓的一声,“容你说话了?”。
小皇叔忙道,“回皇兄,未曾,孟铎知错,这就缄声。”又递眼色,让他快躲开。
“站不直么?!”
“回皇兄,可以站直。”小皇叔都用力站直,可父皇还是道,“既站不直,那就跪着。绿竹折断后,再在木枕上,跪半个时辰。”。
“是,皇兄。”
那木枕本就细窄不平,只是站稳就很是不易,还是在这等情境下,全是强人所难,可他将要张口,青枫就对着他摇摇头,又低声道,“主子,这绿竹过于柔韧,如此下去,只怕天黑,也无法折断,我再加些力,你努力站稳了。”。
小皇叔应了一声,就即站桩般站稳了,青枫那一下下直像是变竹为剑,刀刀割砍在生肉上,他看见小皇叔脸色都是惨白的,腮边因用力咬牙而显出两块硬实的疙瘩。
终于在第一百九十一下的时候,折断了,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小皇叔已经僵在上面,为他们小心扶了下来,又要屈膝去向那木枕上跪时,他实在无法作忍地抱起那木枕,往殿外走时,故意在门槛上作势一摔,他的手心不意磕破了,那木枕也摔成了两半。
那崖柏木木枕很是贵重,人枕着可以安神定气,父皇因有头疾才枕着的,但谁让它木枕当的好好的,非要做刑具,越俎代庖,作法自毙,碎了也是该。
他气势高昂地叉腰站在门口,与父皇道,“这什么破木头,还没砚儿经摔,都摔碎了,没法跪了,我要带小皇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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