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亚中计,跳出坐椅,不由分说地揪起他的耳朵,再用力拧紧:“说什么呢老头,这关我姑姑什么事?”
苍耳痛呼,手指颤抖:“就是你姑姑仗着一手好医术,将我的药阁做大了,就一走了之,害得我啊……”
喜尔闻言,眉峰微挑,敢情这老家伙是来找她算账来了?
苍耳几番挣扎,才从窦亚手中挣脱了他可怜的耳朵,手掌又是猛地一下拍向大腿:“害得我啊……现在没有办法医好人家,你让我可怎么办,我这老脸让我放到哪去啊……”
窦亚双手叉腰,不服气地站在他的身前:“泼皮老头,我姑姑好心帮你,你自己没有本事,如今倒是还赖上我姑姑了?”
喜尔绕到两人身前,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语重心长地说:“药师不必忧心,毕竟你能医治好,实属不正常。”
“嗯?”被戳住内心最深的痛处,他不可置信瞪大双眼质疑瞪向她。
说他老头子医术不精!
喜尔自是懂得他的秉性,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现在是想就带我下山去,偷偷将他们医好,功劳算你的,是不是?”
被说中了心事,苍耳原本故作阴沉的脸,转而春光灿烂,想起来了什么,又故作矜持地,得意地摇晃了几下下巴:“这个…不好吧。”
窦亚白眼一翻,将他从喜尔身旁扒拉开:“我姑姑还没说答应你呢,你别自作多情。”
苍耳捂住耳朵,打算耍赖到底:“没答应吗?可是我刚才明明听到她说答应了啊,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吵。”喜尔不想与他们争论,轻飘飘地出了门。
窦亚刚捞起袖子,朝向苍耳的手掌心由拍势转换为抓势,提起苍耳的后脖颈,快步追上喜尔:“姑姑,等等我啊。”
随着苍耳一声长喉刺耳,喜尔带着他二人来到山下药阁,行得急了些,一经落地,苍耳的胃液翻滚,争先恐后地便要出来。
窦亚赶紧捂了鼻孔,嫌弃地远远离开他。
喜尔看向窦亚,一言不发。
窦亚察觉,立刻举起双手:“姑姑,我没事!”
他是神女胞弟窦语之子,前些年不知患上何症,身子一旦受伤就极难愈合。
喔对,窦语就是空桐将军,
而窦亚就是当年的小豆子,七年的时间里,已从奶声奶气的孩子,长成了个半大小子。
窦亚故意提声,又补充道:“我好着呢。”
证明自己似的,将地上还在难受的苍耳往腰上一提,于先进了药阁。
药阁内药味厚重呛鼻,苍耳是个古怪的药师,无事之时就喜爱研究药材打发时日,他这屋内有各种古怪药材,也不甚稀奇。
可这满院阴森的、数百口黑漆木棺材却是这间药阁的格格不入的存在。
阁中药徒见到救命活菩萨般,猛地扑上苍耳身前,大声嚎哭道:“师父,你可算回来了。”
苍耳迷茫且惊讶大呼:“这……这怎么回事啊这?”
分明他离开之时,阁中只有一副棺材。
药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哽咽道:“因师父你昨日收了那位在棺材里还未咽气的姑娘,消息传了出去,今日就送来这么多的棺材,所生病灶还全是与昨日那位姑娘一样的啊。”
话音还未完,便有门外有一身着布衣,长胡须老汉急进门催道:“明生啊,快快快,又有人来了。”
“爹!”药徒站起身。
扶了扶肩上的包裹,明生头也不回地朝前方奔去:“师父我尚有老小,就原谅我不陪你老人家度这次劫难了。”
苍耳气得摆手:“走走走,浅显玩意,活该一辈子做个耕田种地的野夫。”
两人刚一出去,阁外就有四名脚夫,用大绳捆了一副黑漆棺材抬进门来,一位紫衣轻贵的老爷,从后方窜上前,恭声道:“苍神医,快些救救小女吧。”
苍耳扶额,心累到无言:“你女儿也和这些一样,怎么好好的活人都用棺材装着?”
紫衣老爷拱手:“神医不知,小女原先抱病,家中大夫诊断后说已经身亡,谁知下葬之时突然跳出来一个人,说小女并没有死,然而此病易传染我们不敢贸然开棺,少年便让我们将她送到神医这处,说只苍神医可救小女的命啊。”
只有苍神医可救!此话是实打实地把住了苍耳的耳朵。
他难免洋洋得意:“那是当然,有神医我在,你女儿只要还没咽气,我就能给你救回来。”
紫衣老爷神色激动:“神医此话当真?”
苍耳摇头晃脑:“还能有假?”
紫衣老爷跪地向着他作揖鞠躬:“如此就拜托神医了,若真能救回我家小女,我再来感谢神医。”
接着吩咐四名脚夫将棺材卸在庭院中,呼喝众人快速离去,脚步飞快,像“逃”一般。
喜尔一一察看了棺中的人,眉间阴郁渐深,苍耳气定神闲额地走进来,又狗腿地跑至她身旁:“怎么样?能救吧。”
他见识过喜尔的本领,对她的医术颇有信心。
喜尔侧身,转向另一副棺材:“你何不自己看看?”
苍耳双手背向身后,脚下未动,长颈鹿般将上半身往前无限延长,棺中人领部出现结节,皮肤粗糙呈黄灰,苍耳只瞄了一眼便惊道:“这!这……”
双眼木瞪扫看满院棺材,手脚并用连忙推搡喜尔,示意不可再靠近,满目骇然朝着喜尔震惊道:“这这是瘟疫啊!”
屋外窦亚闻言,猛地跑至喜尔身旁,带着不明故里,和张示着急的额间密汗。
喜尔却不甚在意,许久后才从棺中抬起头来,拍拍两边袖衣上的灰尘,得出结论:“死了。”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神情自若的她,苍耳是怜悯多些,窦亚却是心疼多一些,递上手帕:“姑姑,没事吧?”
喜尔看了一眼身前表情三分愧疚七分惊吓的苍耳,用手帕仔细擦着手指:“没大碍,与瘟疫相似的病症而已。”
她才不会被传染,两人的担心未免多余。
接着腕骨轻轻一扬,手帕落在苍耳脸上,盖了一个严实。
棺中人早已断气,让人以为身患瘟疫而死,其实是障眼法。
实际只是一种会让人在长时间的昏睡中逐渐死去的病,症状类似瘟疫却不似瘟疫那么狠毒会传染。
窦亚往里看了一眼:“为什么这人会被挖去了双眼?”
此话一出,苍耳也跟着到棺材前细看,女子束眼的布条被喜尔扯开,两只眼眶鲜血横肆内中空荡,不见应在眼眶中的眼珠。
喜尔问苍耳:“你在何处收了这副棺材?”
苍耳支吾:“我……我是在坟堆里捡的。”
昨日他上山采药,路遇一群人议论纷纷,说是有一家人竟将自己家里身患重病,却还未断气的女儿装了棺材送至山顶来下葬。
苍耳一听气急,跑至山顶将要下葬的棺材拦下,并承诺一日便能将人医好,这家人欣喜若狂地丢了棺材给他,便离去了。
三人很快打开了亭院中所有棺材,棺中是都已身亡的妙龄女子,只是有的人被挖去眼珠,有些人则是鼻子,耳朵甚至于四肢。
院中一时寂静无声,唯有耳边不绝的风声沙沙,亭间透出一股阴气,苍耳浑身气力被眼前的骇景架空,直愣地倒在地上,眸中皆是不可置信,口中更是结巴:“这……这……”
他虽平日喜好研究药理,却没有真正实践过,平日救治过的不过是些寻常的伤寒,从未见过如此多具血淋淋的尸体,突然见到这种场景,自是被吓得不轻。
然不过多久,苍耳双臂又支了力,从地上爬起来,面部皱成包子样,脚下急匆匆地跺着:“这怎么办啊,若是这些女子的家人说是我将她们的尸体弄成这个样子的,我是有嘴也说不清啊。”
喜尔头也不回,游走到房屋一角:“他们不会有家人来了。”
苍耳立马停下哭闹,歪下脖子:“什么意思?”
喜尔不语,转向窦亚:“小亚,我要清净会。”
言外之意,不管哪里,将聒噪的苍耳带离她的视线。
苍耳上前一步,着急问道:“你说是真的吗?”
窦亚从苍耳身后提了他的衣襟,连拖带拽将他拉出药阁,往那药阁门前那一片药田去。
那是由苍耳从各个山上挖来的药草,栽种了这片药田,其中不乏奇珍异草,做了这件好事,也不枉他这有名无实的“神医”之名。
苍耳不死心,缩紧了勃颈向着喜尔背影号叫:“确不确定啊?”
窦亚:“……”
喜尔启手捻诀,少顷,有一脆绿的鹤鸟停于喜尔指间,表情平静地催促:“去吧。”
鹤鸟挥动着轻盈的翅膀向着远处飞去,这鹤鸟精气是她与叶岭的灵力所化,作为两人交流的媒介。
不过一会儿,一蓝色轻衫少年轻盈而至,立于屋巅,墨色长发皆束于耳后以白玉兰冠之,微风轻动皆逆他而去,万物静寂而奈,眉目如画,眸光正定定地看着于他下首的喜尔。
见他出神,喜尔打趣道:“认不出我来了,小徒孙?”
神女多年隐居不问世事,而他既是郎殊的徒弟,也该是“她”的徒孙。
叶岭仔细观察亭院的数口棺材,也似察觉有所察觉,凝目敛眉。
喜尔上前问:“看出来了?”
叶岭微点头:“无川禁地。”
喜尔微明朗,嘴角微勾,却未挂住一丝情绪:“应该,是向着我来的。”
叶岭回头:“怎么说?”
她第一次来苍耳的药阁时,便察得此处地势危险,不宜屋住,规劝他多次,换址驻屋。
无奈遭到苍耳反驳:“若换地方有人寻医找不到我怎么办?好不容易发出去神医的响声,多人寻找不到也就淡了,无人求医我这药理做着就没意思了。”
这老头医术虽未实践开发,可这对药理是先天就开了光,自话说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不认识的药材。
喜尔无奈只好略施灵力将这将塌未塌的山峰固了形,也就在无意中留了她的踪迹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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