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最新的单子又是李娜拿下的吧?”
“对啊,没转正前就已经快赶上晨姐了,现在更是气势汹汹的……”
“你说她还这么年轻,干嘛这么拼啊?听说前几天喝得大吐特吐,第二天发着烧还要来上班呢。”
“听说她是保阳城乡下来的,大学好不容易考到北津,可不得努把力吗?”
“说不定家里还有个要养的弟弟,听说他们乡下人都这样的,把女儿当提款机,恨不得榨干每一滴血。说不定之后还要逼她早早嫁人换钱给弟弟娶媳妇呢……哈哈哈哈哈哈……”
“这么恐怖吗?哎,那她也是可怜。”
“可怜什么?只是喝酒就能赚这么多钱,还是做女人好啊——哪儿像我们男的,累死累活、做牛做马,一天也就这点儿钱,还要养家糊口。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有彩礼赚?”
“你们没听说吗?李娜这次连拿三个项目,还不是因为那个伟明企业的张总……”
说着,那人嘴角带起一抹揶揄的笑。
“诶,你小点儿声……”
见李娜风风火火走过,一旁的人连忙小声提醒。
众人的目光追随李娜,却只看得到她挺拔的背影,耳边是力量顿挫的高跟鞋声。
哒哒咔咔、哒哒咔咔、哒哒咔咔……
恨不得踩断谁的头似的。
徐晨侧目瞧她一眼,柔声安慰道:“小娜。你别管他们,他们就是眼红你的工资条。”
“你就放心吧,就是酸掉牙也比不上你的绩效。就让他们说去吧,你好好干,以后赚个轮番。”
晨姐面带鼓励,拍了拍她的肩膀。
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李娜:“多谢晨姐。你放心,我都明白,不会跟他们计较,也不会往心里去的。我知道轻重。”
徐晨点点头,看了眼手表道:“趁着午休去吃点东西吧,下午还有两个会,别饿着。”
“好。”李娜正要走出去,却又赶忙掉头。
“晨姐。”
徐晨闻声回头,眨了眨眼:“小娜,怎么了,还有事吗?”
“晨姐,我没做那些事。我跟张总……”李娜本能地解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口说这些,说实话她并不在意这些流言。
徐晨立马笑了,肯定道:“我知道。”
“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是什么样的姑娘我最清楚了。别听他们胡说,晨姐肯定相信你。”
“你别放在心上。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李娜眼眶一红,点了点头。
不知怎地,她想着有一个人不听这些风言风语就好了。又想着这个人要是晨姐就好了。
真好。
只要晨姐相信她就够了。
中午她在楼下快餐街随便吃了点,味道有些油,她没吃两口。
喝了一杯冰咖啡,准备在公司安全通道休息一下。
她不想回工位休息,那些人的眼睛总是黏在她身上,极其难缠。
像鼻涕虫、像生肉滚轮章、像张保国的手。
她坐在台阶上,微微倚靠墙壁。
刚合上眼,手机就响了。裹着手汗,它震个不停,闪烁着强提醒的暴力灯光。
李娜立刻接听了电话,连来电人都没时间看。
“娜娜,再给妈发点儿钱,你弟弟要交学杂费。”一道浑浊的中年女声。
李娜微阖的眼睛睁大了,倦意全无。
“前两天不是刚给你打了钱,五千块,已经花完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赵月霞声音也压得很低,背后回荡着男人粗壮的呼噜声。
“还不是你爸爸,那钱都叫他拿走了,借给你二叔了,你表哥最近要娶媳妇,正用钱呢!”
“没钱就不要结婚,借钱结婚造什么孽。再说了,我们家是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吗?还要往外借钱,又不是什么大款。”李娜眉头紧锁,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
赵月霞迎合两声,又道:“我知道,主要是你爸爸他……”
母亲的声音止住了,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呼噜声也突然中断。
“李娜吗?”
“是啊,龙祥最近不是要交学杂费吗……”
“磨叽什么,打个钱还说道这么久,不让人睡觉了?”
李娜咬了咬牙,道:“妈,把手机给他。”
赵月霞赶忙轻声:“娜娜,你……”
“给他。”李娜又道。
赵月霞犹犹豫豫,看了眼身后的李守田。
李守田昨夜跟二叔喝了酒,一时尽兴,便将家里的钱都借出去了。
酒劲儿还没下去,四仰八叉地靠在木头沙发上抽烟。
李守田对上她的视线,不耐道:“你这什么表情?有事儿没事?”
“要个钱难死你了?”
“手机拿来!”男人踹了下茶几,桌子腿儿擦过地面,发出一声“吱——”,踩老鼠尾巴似的。
赵月霞被打怕了,男人发了脾气,她就跟踩了钉子一样定在原地。
她半冒着腰,一点力气也不敢用。
男人的手只是夺过手机,没碰到她身上,她这才怔松了气。
肩膀依旧僵着,背脊依旧窝着。
赵月霞悻悻地瞧男人一眼,没敢吭声。
“喂?李娜,你出去待了几年,待野了是吧?学会忘恩负义了是吧?老子从小供你吃供你穿,现在你赚钱了孝敬老子不是应该的?你弟弟不管,爹娘也不管——个没良心的臭娘们儿,信不信老子打死你?”李守田骂得很快,用力啐了口老烟痰,立马就提起男人气概。
李娜面无波澜,父亲总是这套说辞。
“之前说好了,每个月给你们五千块生活费,剩下的事我也无暇顾及。”她平声道。
李守田嗤了一声,扬起嗓子:“李娜,你他娘的还知道自己姓啥叫啥吗?你是我李守田□□抖擞出来的,老子累死累活把你养大,你每个月给老子五千块也叫钱?”
“平常吃喝拉撒不要钱?”
“你弟弟上学不要钱?”
“老子抽烟喝酒人情世故不要钱?”
“家里三张嘴等着吃饭了,你别风光了就忘了谁把你送出去的!”
李娜胸口郁闷,声音也失了平静。
“吃喝拉撒我没给你们钱吗?你偏要借出去关我什么事?!”
“今天这个亲戚红事儿,明天那个兄弟白事儿,你老上赶着给人家送钱,关我什么事?”
“当初都说好了,每个月就五千块,一分钱我也多不出来!”
李守田一下子就急了,他恨不得跳起来。
“你说什么?你现在都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了?还真是反了天了,他娘的出去读点书你六亲不认了?!”
“死娘们就是吃里扒外,不知感恩的贱货!当时落地老子就该把你卖到隔壁村做童养媳,你就知道什么叫苦日子!”
赵月霞支支吾吾开了口,猫儿叫似的:“孩他爹,之前确实是我们答应孩子的……”
“闭嘴!”李守田抓不到李娜,就抓起手边的铁茶缸砸赵月霞。
总得打到一个女人,男人的火气才能泄出来。
“你们娘们都知道什么?”
“我哥从小就照顾我,他现在遇到事儿了急用钱,我作为兄弟当然不能缺少断粮的!怎么了,我李守田这一辈子亏待过弟兄们吗?倒叫你们这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儿教育上我了?”
女人都懂什么?少了把儿就是心胸狭隘。
别说是一家人,就说邻里街坊遇到点麻烦事也要帮忙的。更何况还是娶媳妇这样的大事!
为了几个毛票小肚鸡肠,整天叽歪个没完。
要么就说女人干不了大事。
“我现在还就告诉你,钱老子都给你二叔家鹏飞娶媳妇了,你要是不往家里打钱,老子今天就把你娘打死!”
赵月霞吓得一哆嗦,絮絮着小声落泪。
李娜忍无可忍,撂挑子道:“好啊,你就把她打死,最好把你那好儿子一起弄死。到时候我一定报警。”
“你他娘说什么?!”李守田气得血压飙升,破口大骂:“李娜你现在是彻底野了是吧?你他娘的真够畜生的,要报警抓你老子?你这个白眼狼,当时怎么没把你掐死?”
李娜笑了,她也咬牙切齿道:“是啊,你当初没把我掐死,所以你以后都别想弄死我。”
“我告诉你,每个月只有五千块。”
“现在你靠我吃饭,我不给钱,你们就去喝西北风!你要是这个月还想吃饭,就自己舔着脸去找二叔要钱吧!不是你总说:‘自己屙屎自己舔’吗?您这么大人了,不用我教了吧。”
“哦,他肯定不会给你。”
了罢,李娜挂断了电话。
片刻,她紧绷的肩膀卸下来,再次倚靠在墙上。
冰凉的墙面,混着白灰的味道灌入她的鼻腔。与家里的土墙不同,虽然刺鼻,但却崭新无比。
这一天,李娜决定今后更加努力的谈单。
喝多少酒,嗅到多少油脂也没关系。
她一定要留在北津。
……
下午开了两个会议,加班一个半小时。
李娜下班时,天已经将明未明,蓝的沉重。
徐晨已经在楼下日料店门口咖啡店等她许久,见到她,立马笑盈盈道:“可算是舍得下班了。”
“临时赶了两个报告。让晨姐久等了。”李娜面露歉意。
“没事,也没多久。”徐晨说着,挽着她的胳膊朝着一侧的路口走去。
晨姐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甚至能闻到女人身上淡淡的香味,是名牌香水沉淀许久的尾调。
不粘不腻的花香,素韵幽芳。
今夜有些闷热,也许是天边聚集的云朵太厚重,也许是李娜西装外套内衬的质量太好。
这里是北津城西单,商业大厦商场高楼树立。
“雪割”日料店位于边缘地带,擦着繁华区域的边沿,落于小胡同深处的窄门道里。
中式胡同青瓦白墙,尽头却有一扇日式窄门。
小门又窄又矮,进门还要下两节台阶。
走进胡同,天色已晚。
那沉闷的蓝趋近彻底的黑,在市中心,星星也看不见,月亮藏在云后面。
一路上,徐晨的手都挽着她。
不同于以往的不轻不重。李娜能够透过衣料,感受到晨姐的温度。
晨姐的手原是烫的,使她腾出一层汗。
汗腻在她的肌肤上,将那层奢品西装的内衬黏住。像是她的另一层皮,崭新的皮。
……
本周轮空,已更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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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只要她信我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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