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钻到哪里去?”
娇娇沉默了片刻,
“我是不是,快死了……”
没有任何情绪,平淡的询问。
谢行止没有立刻回答。
寂静的两秒,已经足够了。
眼角又淌出泪,他忙不迭蹭到对方的衣衫上,埋着脸不抬头:“我不想喝药了。”
“都到这一步了,本少爷不想苦哈哈的。”
“行不行?”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带着催促。
谢行止没托着他,也没推开他,任由对方半死不活地挂在他身上。
见对方许久没理他。
娇娇少爷立马有些毛了:“为什么不说话!”
结果少爷一抬头,就对上好几双眼睛。
不知何时,玉怀德玉怀仁两兄弟,以及爷爷玉灵隐,还有母亲宋含瑛都依次落座在一旁的座位上。
没有他那受不了打击又爱哭的爹。
这些人的一双双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玉枕山雪白的脸红得十分明显,耳朵根像是淌血了。
什么时候来的?
来就来吧,还一声不吭的。
糗。
少爷快速眨了眨眼,露出一张羞愤的脸。
玉灵隐率先轻咳了两声,
“娇娇啊,别折腾了,再伤了身子。”
宋含瑛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看了两眼玉家的宝贝疙瘩。
玉枕山板着脸坐回床上,一双脚光溜溜地垂着,看起来又白又瘦,只露出骨骼形状来。
看得宋含瑛鼻头一酸,睫毛快速颤了颤,将发涩的眼睛润了润。
一旁的玉怀德连忙上前将得空的谢行止请入座位,玉怀德给倒了杯茶。
这时,玉灵隐才见缝插针的开口道:“谢先生,娇娇让你费心了。”
隔着一张屏风,他们的声音不轻不重。
玉枕山听不太清楚,时不时侧过脸去仔细听。
谢行止以礼喝了口茶,手指上还留着方才娇娇少爷攥出的印子。
他余光轻瞥,温声道:“娇娇的情况,想必你们已经听朴福子说过了。”
玉灵隐抬了抬垂坠的眼皮,声音压得有些低:“谢先生……能不能再拖一段日子,再给我们些时日找找办法。”
这一句,玉枕山听得真切。
即使隔着屏风看不见他们的神情,但他也能猜到一二。
想必又露出那十分难看的表情。
想到这里,玉枕山咬了咬唇,那薄皮立马就被掐出血色来。
恰似胭脂染,殷红了。
“再想想办法,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救小花的命吗?”玉怀德开口道。
“只要谢先生说,多难得的东西我们都找得到。”
玉怀仁:“朴福子寻不到法子,就换别的神医来,世界之大,还找不到个能救人性命的了。”
说着,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凝重,像是鼓励自己下定什么可怕的决心:“不行我去求老祖宗!”
宋含瑛的眼睛一亮,下一秒脸色又吓得惨白。
玉灵隐手中的檀木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那声音沉闷却突兀,立马绕梁而上,回荡良久。
众人的肩膀都跟着颤了颤,受了威慑。
谢行止的反应要慢一些,他的肩膀最后才动了动,有些迟疑地偏了偏头。
玉灵隐板着一张脸,冷声道:“老祖宗已经帮过我们,休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叨扰他——本就是……我们强留的。”
这句话不知是呵斥,还是说给自己。
“是,是我们玉家强行讨来的孩子。但孩子被我们千娇万贵的养大,强留了这么多年,现在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了……”玉怀仁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的肩膀直愣愣地俯下去,“只要我家娇娇活得下来,求谁也成,要命也成。”
最后的四个字轻飘飘的吐出来,险些落不得耳朵里。
但却千斤之重。
玉灵隐还没发火,玉怀德睨了他一眼,骂了句囫囵话道:“玉老二,平常你最稳重,一到关键时刻谁都没你混蛋,滚起来,像什么样子!等着我揍你呢?!”
玉怀仁抬眼瞧他,脖子伸得梗直。
“从小到大混的还多呢,大哥怎么不早点打死我!”
“你!”玉怀德被逼得脸一涨红,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直骂道:“犟种死心眼!憨货木头疙瘩!玉老二,读书把脑子读傻了是吧,在这犯什么轴?”
“滚起来,跪谁呢?!”
玉怀仁脖子一梗,眼睛眨也不眨:“跪你。”
“我要死了,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先别打死我,等我求了老祖宗,给娇娇换了命,任由你鞭尸。”
玉怀德气得不行,终于狠下心来踹了那人一脚。
“别在我这犯浑!祠堂你别想进,老子我也用不着你跪!”
两人的老子抬了抬眼,额间神经直跳,清了清嗓子:“行了,这都叫什么样子?”
“这还有客人呢,倒叫人看笑话!”
玉怀仁刚被踹得四仰八叉,就又醋溜爬起来,跪得板板正正。
他朝着谢行止行了一礼,死猪不怕开水烫:“谢先生对不住,叫您看笑话了。”
谢行止轻笑了一声,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他反射弧有些长,只得呆愣愣地摆手。
玉怀德在一旁气得直喘粗气,喝了一大杯凉茶。
玉灵隐:“老二,起来。”
玉怀仁看了一眼玉怀德,眨了眨眼道:“爹,我要进祠堂拜神。”
玉灵隐侧看他一眼,无奈轻叹:“我没意见,不必求我。”
玉怀仁:“知道,没求您。”
玉灵隐嘴角抽了两下,绷着长辈的架子没发火,却也能看出无可奈何之态。
宋含瑛眼睛在这父子三人之间转了又转,瞧着大哥手里攥着的茶盏,想必随时都会砸出去。
玉怀仁额角的疤就是这么来的,怕是不能再添新伤了。
她清了清嗓子,瞅准时机开口道:“不如,我们先听听谢先生怎么说罢。”
谢行止刚缓过神来,就被点了名。
他眼神一凝,下意识道:“这件事,应该先听听当事人的意思。”
宋含瑛瞬目片刻,恍然大悟。
众人这才想起那玉娇娇。
玉枕山无力地靠坐在床上,生硬地眨了眨眼。
隔着一面屏风,隔着上面的麒麟牡丹图,隔着那层薄如蚕翼的真丝绡。
他对上那双琉璃瞳。
……
[1]取自林逋的《杏花》 ,本来写杏花初绽时如枝梢的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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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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