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罗平的话，张文心下意识看向于知乐。
她并不在乎李然与粤省之间的关联，只是好奇为什么与他不熟络的于知乐是海隅村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而于初月的第一反应是怔然，她主动与李然聊过很多粤省相关的话题，但他从没提过在粤省有认识的人。
“小然，记得回信。”罗平递信时没有立即放手，“过两天我还要去一趟镇上，我帮你带去邮局。”
李然捏着信封一端不作声，表情并不算太好看。
不过，两人没有僵持很久，罗平叹了一口气便妥协了。她没想到过了将近二十年，他的怨气还这么深。
李然一声不吭地把信和包裹带回屋，关门时还使了点劲，行为举止与平常的温和谦逊形象大相径庭。
一时间，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罗老师，你们去过的地方真多，肯定帮助过很多人。”张文心调和气氛。
罗平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应声：“很多次都只是在当地住几天，帮忙解决一些小问题。”
说罢，她转念一想，师徒二人还要在海隅村待上一年半载，不想李然给她们留下不好的印象，斟酌着解释的字句。
“小然性格很好，做事拎得清，每次都能和大家相处融洽，只是有时不太会处理与家人的关系。”她说。
于知乐三人读懂了她的想法，两两对视一瞬，默契地以夸奖李然的方式打消她的顾虑。
罗平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屋休息。
“小于，这几天该安排人去邻省取海带苗了。刘书记已经和省城运输队沟通好了，我们这边出一个人跟车，负责和养殖场对接。”陈老提醒。
于知乐应好，转头看向张文心：“你通知一下葛泰，让他这两天来找陈老拿资料。”
张文心点点头。
随后，三人一同离开小院。
才走出十几步路，张文心迫不及待地问：“乐乐，你怎么知道李知青在粤省生活过？”
她的问题一出，于知乐和于初月都愣了几秒。
张文心盯着前方琢磨，没察觉两人的神情变化，继续说：“明明你们不熟，但总是有意外交集，上次大集道歉也是。”
“上一次他听到我们开会，认为小菊和张灵不适合推销，提议换人。”于知乐解释，“这次是他代表陈老和罗老师感谢中秋月饼时随口提了一句。”
说着，她看了一眼于初月，然而对方却下意识低头，让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初月，我们找——”于知乐打算坦诚地与她谈，却被打断。
于初月扔下一句有事便匆匆离开。
“欸？”张文心发出疑惑的声音，“她这会儿能有什么急事？”
于知乐看着于初月的身影逐渐变成小黑点，沉默许久，而后道别离开。
张文心停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皱着眉去找葛泰。
一直到投放虾苗当天早上十点，三人才又在虾池边相聚。
葛泰驾驶着牛车进入大家的视野，曲欣立刻招呼小组成员干活。
经过长时间运输，小虾苗都没了活力，但情况还是比她预想的要好很多。
“先把虾苗倒进木盆里，让它们缓一缓，再把木盆慢慢放进池子里。”她朗声提醒要点，“动作轻一点，尽量不要搅浑池水。”
众人按照她的指示行动，小心翼翼地完成每一个步骤。
第一盆虾苗进池，小虾们争先恐后地往四面八方游，很快完全隐入水中。
“今年的目标又完成一个，希望它们能顺顺利利长大。”张文心说。
过了好一会，她没得到回应，才发现身边两位好友都心不在焉地看着前方。
“你们不对劲，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走到两人面前，摸着下巴打量她们。
“没有，没有。”于初月摆手否认。
于知乐嗯了一声附和她，说：“走吧，捕鱼队的人应该回到了。”
一提到目前最赚钱的事，张文心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气昂昂地往新小院去，摆出要大干一场的姿态。
“忙完我们聊一聊。”于知乐看向于初月。
于初月低声回应：“好。”
新小院里，张海竹领着吃食摊和副食品小组的人在罐装最后几十瓶泡椒酱。经过多次磨合，大家的默契度上去了，速度比往常快了很多。
而张二婶娘和她的老姐妹们死死地盯着东海岸的方向，一见运海货的牛车出现就涌上前，积极地刷蟹和杀鱼。
于知乐照常打开直播，便开始炒制用来腌鱼块的香料。
负责剁鱼的大娘刀工很是精准，手起刀落，鱼块大小均匀。
“三姑婆，厉害。”张文心竖起大拇指，“像用尺子量着剁出来的。”
大娘笑呵呵地说：“那是，我锄的地是全村最归整的。”
一行人嬉笑着聊起旧时的琐事，也没耽误手上的活。
鱼块要先用葱姜和香料腌上一晚，再风干两天才能调味，所以于知乐边腌鱼边叮嘱组员们风干期间的注意事项。
另一边，张海竹准备做秘制辣酱，开始前再确认了一遍今天这批辣炒蟹的辣度。
于初月瞥见墙上的工作安排表，才想起还没去镇上取新的标签纸，但下午就要送出第一批货了。
“乐乐，我先去一趟印刷厂，我们晚上再聊。”
她的声音与油花四溅的噼里啪啦声、大娘们的哄笑声等一同响起，完全就被嘈杂声掩盖。
然而，她对此并不知情，小跑到大队部，匆匆骑车往镇上赶。
蟹块过油捞出，加辣酱爆炒均匀出锅，晾至合适的温度装罐密封，再水浴杀菌，小型流水线有条不紊地运行。
下午一点，所有蟹块炒制好，于知乐和张文心才坐下歇息。
“乐乐，文心，你们赶紧去吃饭，剩下的活交给我们就行。”张海梅催促道。
于知乐环视四周，没看见于初月，问起她的去处。
张海梅此前一直在做水浴杀菌的工作，与她岗位不同，表示不清楚。
“初月好像有急事，先走了。”另一个女孩说，“刚才吃饭也没见着她。”
于知乐以为于初月又在躲她，暗暗叹了一口气，挤出笑容道谢。
张文心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心想着吃饭，没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拉起她就往副业组小院走。
简单吃过饭，两人在小院门前分开，各自回家休息。
于知乐漫不经心地走着路，想着换个更婉转的方法，甚至没注意到前方的周岳生。
“走路要看路。”周岳生抬手抵在她的肩膀，让她停下脚步。
于知乐无精打采地说：“我好像很不擅长维护人际关系。”
这两天，她想了很多，才发现平常都是朋友们更加主动向她靠近。
“你可是于知乐。”周岳生笑道。
“那怎么了？我不擅长的事可多了。”于知乐撇撇嘴，数着手指列举，“物理、化学、针线——”
周岳生握住她的手，说：“你说的都影响不了你是很多人的星星这个事实，你的朋友们比你想象中更喜欢你。”
“你知道了？”于知乐问。
“知道，但不详细。”周岳生回答，“葛泰说的，张文心跟他说你和于初月最近有点怪。”
“嗯，一点点。”于知乐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距离。
与此同时，她做好决定，打算下午直接去于初月家里找她，当面说清楚所有事情。
周岳生看她又恢复以往的神采奕奕，眼里多了几分笑意，牵起她的手回家。
“你和葛泰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于知乐回忆起很多个他们相谈甚欢的画面。
周岳生说：“他有事问我意见，一来二去就熟络了。”
于知乐哦了一声，没追问太多。
“过一会我去找宁谭，要帮你把计划书带给杜生吗？”周岳生问。
于知乐欣喜地点头，说：“顺便去邮局问一问，王厂长应该回消息了。”
周岳生跟着她进屋，在她递过计划书时顺势将她搂住怀里，俯首亲她。
“这是报酬。”他的手指在于知乐发热的耳廓滑过。
于知乐微喘着气，哼哼两声：“前几天有人说晚上让我出气。”
周岳生轻笑出声，耳语几句。
“走吧，走吧，我要午睡了。”于知乐脖颈红了一片，将他往外推。
关门后，她依着门揉了揉耳朵，过了好一会才上床睡觉。
因为心里惦记着要找于初月，于知乐只睡一个小时，洗完脸就往她家去。
没曾想，还没走到副业组小院，她远远看见于初月生拉硬拽地把李然弄到附近的废泥屋前。
“你把我拉到这里做什么？”李然一脸不解，“有事我们直接在小院谈就行。”
于初月深吸一口气，说：“李知青，我喜欢过你，但你让我觉得恶心。”
李然还在状况外。
下一秒，她的话像机关枪一样突突地响。
“喜欢上乐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文心和我们的朋友，大家都喜欢她。”
“当然还有你，你和村里的男孩一样想和她结婚，但她有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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