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咱们国家的队伍,那拼劲是没得说!就是跟外面那些人高马大的洋人踢,吃亏在身板上!”
“瞧你这话说的,光有拼劲能行吗,还得讲技术,人家那战术,跑位,能比吗?”
“我说老王,你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说话的是车队负责维修的李顺,他口中的老王就是车队的另一个司机王德。
这两人岁数差不多大,都是四十岁出头,两个人嗓门都大,争论起来整个休息室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师傅,你们说啥比赛呢?”陈国强好奇的问道。
李师傅见有人问,更来劲了,立刻从桌上拿起一张报纸,手指点着上面一小块豆腐干似的文章:“小陈你瞅瞅!咱们的球队,都踢到非洲去了!这多扬眉吐气啊!来给你瞅瞅。”
陈国强接过报纸往上扫了一眼,一旁人喊道:“强子,别自个儿闷头看啊,念出来大伙儿听听,啥球队还能踢到非洲去呐?”
陈国强遂一板一眼的念道:“新华社消息:
中国辽宁足球队结束了对几内亚比绍的友好访问后,于十一月十七日乘飞机离开比绍前往冈比亚进行友好访问。
访问期间,中国辽宁足球队于十一月十三日和十五日分别同几内亚比绍国家足球一队和二队在比绍进行比赛。”
李师傅说道:“瞅见没?这就是咱们新中国体育的精神!走出国门,交流学习!”
那得意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亲自上去踢的。
“结果呢?赢了吗?”一个年轻的学徒工好奇地问。
“哎,具体比分没细说,但肯定是赛出了风格,赛出了水平嘛!”李师傅大手一挥,“重要的是参与,是展示我们中国人民的精神风貌!”
王师傅倒也不是跟李师傅作对,只是观念不同而已,但同样抱有着憧憬,说道:
“咱们现在能派球队出去访问,以后就能派更多,等咱们国家再发展发展,说不定哪天就能去参加世界大赛。
对了,我记得是不是有个世界大赛,叫什么...哎,什么杯来着?”
杨知夏插嘴道:“世界杯?”
“对对对,世界杯,咱们也去拿个第一回来。”
“世界杯?”有人笑了,“那不是资本主义搞的名头吗?咱们社会主义国家不稀罕那个虚名。”
“话不能这么说,体育无国界嘛!之前那朝鲜队,不也是社会主义阵营的胜利。”
“没错!”李师傅信心满满,眼睛发亮,说道:
“我看啊,就凭咱们工人的干劲儿,农民的韧劲儿,解放军的拼劲儿,咱们中国的足球,将来肯定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到时候拿个世界冠军回来,让那些老外也看看,咱们中国人,不仅能造原子弹,踢球也不差!”
休息室里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附和,脸上洋溢着一种朴素而坚定的自豪感和对未来的无限期望。
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任何一点国家的进步和国际上的亮相,都能极大地激发人们的民族自豪感。
他们相信国家正在变得越来越好,各方面的成就,包括体育,都必然会蒸蒸日上。
杨知夏听着老师傅们充满激情的展望和年轻学徒们眼中闪烁的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实在不忍心打破这充满希望的氛围,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世界冠军?李师傅您可真是敢想……别说世界冠军了,恐怕再过几十年,咱们连冲出亚洲都得磕磕绊绊,到时候你们要是知道以后会连泰国越南什么的都踢不过,还不得气得把桌子掀了……”
正当她思绪飘向那遥远又令人哭笑不得的未来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休息室里的热烈讨论。
“杨师傅!油路检查好了,可以走了。”
她赶紧应道:“哎!我这就来!”
杨知夏站起身,对着还在争论足球到底靠身体还是靠技术、以及何时能拿世界冠军的老师们傅们笑了笑:“李师傅,王师傅,你们聊着,我先出车了。”
李顺正说到兴头上,挥挥手:“去吧去吧!路上当心点!咱们国家的未来,还得靠你们年轻人建设呐!”
今天杨知夏是有出车任务的,农场里一台农用拖拉机坏了,需要她去县里的农机站拿零件。
不过一早她的车就趴窝了,这不检查了油路才能走。
现在她也不能立马就走,确定车子能开了,要先去调度员那里开行车单。
杨知夏接过路单,回到自己的小桌前,拿出钢笔,熟练地填上日期、车号、驾驶员姓名、起始地点、目的地、任务内容。
待返回后,还需要填写实际行驶里程和耗油量。
填好路单,她拿着调度员批的油料领用单,去找保管员老吴。油料是严格管制的,每次出车按任务里程和车辆油耗标准定额领取。
“吴师傅,领油。”
老吴接过单子看了看,从一排油桶里拿出一个特定的油壶,递给杨知夏:“省着点用啊,这个月指标有点紧。”
“哎,知道了,谢谢吴师傅。”杨知夏应着,提着油壶给自己的车加油。
加完油,她把油壶还回去,招呼了一声:“强子,今天跟我车,去县里一趟。”
“好嘞,姐!”陈国强麻利地跳上副驾驶座。
卡车驶离农场,再次颠簸在通往县城的路上。两个小时后,熟悉的灰扑扑的县城街道映入眼帘。
杨知夏将车开到县农机站的空处停好。陈国强利索地跳下车,拿着调拨单去找工作人员办理手续。
流程和上次一模一样,陈国强处理得滴水不漏,杨知夏几乎只需要确认和签字。
从农机站出来,陈国强又提了出去买粮的事。
杨知夏自然没有异议,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陈国强这次又买了二十斤大米,看来家里的消耗确实不小。
杨知夏这次买的反而比上次还少,只买了五斤大米,这是她留着自己吃的。
上次卖的那十几斤时间间隔太短了,短时间内她不打算倒卖米面了。
付钱、拿票、称重、装袋。过程顺利,并没有人多问什么。
从粮店出来,杨知夏说道:“我想去趟百货大楼和新华书店,你一起吗,还是在这里等等我?”
陈国强想了想说道:“我也没有要去买的东西,就在这里等你吧。”
“行,那我走了,一会儿就回来。”
县城的布局紧凑,百货大楼和新华书店离粮店并不远,也就隔着一个路口,步行过去不过一二百米。
开车过去要绕路找地方停,还不如步行。
杨知夏跟陈国强交代了一声,自己就往百货大楼的方向走过去了。
百货大楼是一栋三层的楼房,在这个普遍低矮的县城里算得上是气派的建筑了。
走进大门,里面比杨知夏想象的要宽敞,一个个玻璃柜台将空间分割开来,后面是靠着墙的货架。
一楼主要是一些日用品和纺织品,二楼是文化用品体育用品等等,三楼是比较贵的一些工业品,比如自行车什么的。
杨知夏被墙面上明晃晃的告示一眼就吸引住了。
“不得无故……殴打顾客?”
怎么回事?自己眼花了?
杨知夏揉了揉眼,发现还真是这几个字……
行啊,这时候的服务人员是真硬气啊。
杨知夏沿着一楼找柜台,除了周月珍要的毛线,还买了其他人想要的一些东西。
大多是一些洗护用品,毕竟爱美是人的天性。
万紫千红的润肤香脂,海鸥的洗发膏,友谊的护肤霜……等等。
都不便宜,一瓶洗发膏要一块钱,护肤霜更是要两块钱一瓶。
真是应了那句话,囊中羞涩不知市井繁华啊。
要是一个月就挣个十几二十几块钱的话,谁舍得买这些东西啊,只怕连百货大楼的门都不会进。
杨知夏现在也属于买不起的范畴,所以她只是很快的把其他人要的东西买完,自己什么也没有买。
离开百货大楼,杨知夏又走向不远处的新华书店。
书店的门面比百货大楼小得多,店内很安静,只有寥寥几位顾客在书架前安静地浏览。
她走到柜台前,向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书卷气的男店员询问道:“同志,请问有青春之歌或者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吗?”
“青春之歌现在没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前段时间来过几本,现在也卖完了。“
行吧,那也没办法。
不过杨雪芬给了杨知夏很大的自主选择权,说有新鲜的小说买回去就行,不一定非要那两本,杨知夏就在书架上随意浏览了一下。
最后买了一本沸腾的群山,一本海岛女民兵。
统共也用不了二十分钟,就回到了粮店前。
“强子,回农场的路,除了大路,还有没有别的近道或者小路能走?”杨知夏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道。
陈国强正看着窗外,闻言转过头,有些疑惑:“我之前听我师傅说,南边有条土路,能近个两三里地,不过我师父没带我走过,听说路不好走,咱又不赶时间,走大路稳当点。”
杨知夏打着方向盘,将车驶离粮店门口,“反正时间还早,咱试试小路呗?我想去村里看看能不能买点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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