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孙家成推开张永祥先去了堂屋，把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又到敞开的卧室去寻找，张永祥在后头嗫嚅着表示不满：“这是我家，你咋能随便乱翻？”
“你敢替他藏兔子，我咋不能翻？还是要我去跟县里的人说，让他们派人下来找？”孙家成威胁。
县革/委会要是知道了，就完蛋了。
张永祥果然怕了，心里觉得后悔。
林建设走到他身边，装作很镇定的样子，“都说了没有兔子，我咋可能藏在永祥家里，早就放到小树林里去了。”
“也就是说你真的养了？”夏有福在后头问。
“养了，但是放了。”林建设试图瞒过两人。
夏有福点头，“知道了，我去别屋找。”
“都说了没有！”林建设高声喊。
他还以为夏有福会信他的。
夏有福是宽厚，但阅历丰富，一听林建设的话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越是遮掩越说明兔子藏在张永祥家，不然他赶到林建设家时，他为什么要让他妈把兔子窝藏起来，为什么要匆匆逃走后再去张永祥家。
怕是没想到他会找孙家成吧。
厨房门的微微敞着，夏有福眉一皱，转身去厨房。
林建设和张永祥对视一眼，急了。
“夏书记是口渴吗？我去给你倒一碗热水，你在堂屋里坐会，随便翻随便找。”张永祥抢先出了屋，钻进厨房，里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夏有福站在外头，看他手忙脚乱地倒水，不停地碰倒东西，神色惶惶的模样，确定了兔子藏在里头。
水缸不可能，灶膛不可能，锅里不可能，米缸？
“我不喝水，不用倒了。”
他抬步要走进去，被林建设拉住手臂，恳求地说：“夏书记，求求你别进去了，都是我的错，不关永祥的事，是我逼他藏兔子的。”
“你把水给家成端过去。”夏有福对张永祥说。
张永祥想说话又不敢，端着水低头走了。
林建设看夏有福的态度，觉得有戏，立马将人拉进厨房，从米缸里抱出一只肚子鼓鼓的母兔，“夏书记，它都快生了，好歹得让它生出兔崽再说吧。”
“你胆子够大，居然敢偷养兔子。”
“我……我也是没办法，家里穷，想攒点钱。再说了，我上回去省城，都有人在车站里偷偷卖吃的，民兵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被抓到了也就是没收，不像以前了。我想……”林建设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夏有福瞥他，“你想啥？”
“我就想试试！”
“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东西都是集体的，要是把你偷养兔子的事情上报，有你好果子吃的。”夏有福把林建设怀里的兔子抢到自己怀里，“我就当你知错能改，主动上交了，回头写份检讨上台念，就不往县里报了。”
林建设心里一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夏有福又怀疑地问：“就一只母兔？没有公兔？”
“我从亲戚家抱来的，早就配好种了，买一只母兔都要他们命了，咋可能再给我一只。”林建设伸手摸了摸母兔的柔/软肚子，遗憾地说，“可惜了，一窝能生好几只呢。”
夏有福信了，抱着兔子往外走，“以后再敢私养，我就不会替你瞒着了。”
林建设连忙点头，“我懂了，夏书记，你真是好人。”
孙家成走出来，板着脸说：“夏书记是好人，我是坏人。”
“哪的话，家成也是为集体的事业添砖加瓦，是我错了，你生气有道理。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坏人。”站在孙家成背后的张永祥见夏有福就抱了一只兔子，面露疑惑，但又不敢问，林建设立马扯上他说，“检讨我来写，你道个歉就算完了。”
张永祥低头，“夏书记，家成，我有错，对不起。”
孙家成很不高兴地别开脸。
夏有福说：“兔子我抱走了，以后生的小兔就都是集体财产，要能养起来，兔毛也是一笔钱。”
“真有那天，算我的功劳不？”林建设凑到夏有福跟前说。
夏有福不接话，抱着兔子走了。
“记得写检讨，写长点，写好了给我看，我记得你会写字，别想糊弄我。”孙家成说完，也走了。
送走两人，林建设大松了一口气，后背全是汗。
“建设，还有一只兔子呢？”张永祥紧张的声音都在抖。
“快去把门关上，兔子还在米缸里。”林建设跑回厨房，从米缸里抱出另外一只灰毛公兔，探头见院门关了，才大摇大摆地出来，“幸好来的是夏书记，要是永春书记，怕出连公兔都保不住。”
“你骗夏书记，万一被发现了……”
“所以我不能被发现，得赶紧送城里卖掉。”
“能卖多少钱？”
“我养了两个月，多肥啊，起码也有七八块。”
林建设还是觉得可惜，母兔要是生出小兔，再养几个月就能卖几十元。
他买回两只兔子也花了七八元，真亏啊。
“不就养几只畜生吗，啥破资本主义的尾巴！”林建设呸了一口，生气地说。
“别说了，万一给人听见了，又要遭殃。”
“兔子先放你家，我怕他们又去我家，明天我就抱去城里卖掉，你替我看着。”林建设把兔子塞进张永祥怀里，“替我看好了啊。”
怀里像抱了个烫手山芋，张永祥欲言又止，林建设已经推门走了，他只好把兔子又藏回了米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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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家的电话和地址。”周延年把纸条放在桌上。
“你要是碰上事了就给我打电话。”
程冬妍笑，“我能有什么事，你一定要照顾好林阿姨。”
“有什么政策变化，我会给你写信。”
程冬妍看向门口挺拔的身姿，“快走吧，你爷爷和林阿姨肯定很想你。”
周延年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程冬妍面带微笑，冲他挥手，看起来很平静。
她是他在白水村唯一的留恋。
周延年深吸了口气，跟着李援朝一块上车。
程冬妍走到门边，手扶着门框，眼睛微微酸涩。
林阿姨走了，他也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她？
三年了，也许会再待另一个三年？
程冬妍低头整了整衣服，关上知青点的大门，大步走向扫盲教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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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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