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同于昨晚,还不到九点的时间就关了灯。
不过对于任飞衍来说,晦暗不清的环境才是常态,是一种不被理解的安全感。
任飞衍瘫在沙发上,窗外的光就扑撒下来。
穆祉丞的话在耳边萦绕。
你以后也别再那样道歉了。
人不对自己好,才是最大的错事。
“那样道歉……哪样?”任飞衍喃喃道。
谈及伤口引出的话题,大概也会和伤口有关吧。
任飞衍先看了一遍手腕儿和胳膊,再到脖颈锁骨,脚腕儿,大腿小腿。
一道疤也没有。
任飞衍捞起万能的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自己的名字和类似的关键词。
什么也没有。
任飞衍舒出一口气。
不知道究竟是往事可追忆更难受,还是忆无可忆更难受。
“干嘛呢?”
朱志鑫的声音又这样乍然响起。
任飞衍瞥了他一眼,煞有介事的看着朱志鑫的脚。
“干嘛?”
朱志鑫缩了缩。
“你有脚啊,我还寻思你没有呢。”
任飞衍话音还没落下就被朱志鑫一屁股坐在了大腿上,愣是放着另一侧的空荡不坐挤进了沙发的缝隙。
任飞衍也没让,两个人就以这么诡异的姿势互相贴着瘫成一滩。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朱志鑫煽情道,“我们俩的同居生活。”
任飞衍看着他的脸,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就你这两天的口出狂言,后期能剪出新婚当夜的氛围。”
朱志鑫仰着头哼哼地笑,就再没说话了。
任飞衍照例打开他们过去的视频开始补课,准时准点比备考要刻苦得多。
“朱志鑫,你以前……”
视频结束在小朱志鑫呆呆的神色的这一帧,他乐了乐,回脸一看,长大后的朱志鑫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脸颊上的婴儿肥早已不见,刀劈斧削的下颚线在夜色里无言沉默着。
任飞衍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知道对于他们这样从小在一起打闹拼搏长大的孩子,时间到底是仁慈还是残忍。
*
任飞衍虽然把朱志鑫昨晚那一句“我明天陪你去”听进了心里,但穿个孔这不用分秒的事儿,不值当再花半个小时把这头沉睡的朱志鑫扯起来。
“朱志鑫死沉。”
任飞衍穿戴整齐,举起gopro边下楼边对着镜头说。
“把一个沉睡的朱志鑫从沙发弄到床上还是需要一些力气和手段的。”
提前和穿孔师傅打了商量,只要不把他本人的门脸儿和店的门脸儿和名儿拍进去,其他任由任飞衍拍,回答得特详细特干脆。
跟专门接待他们这个行业的人一样。
“今天从陪我一起去穿孔开始,穿孔vlog哥几个我还是头一份吧。”
任飞衍对着镜头挑了挑眉,差点被店门外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绊得栽个跟头。
一只黑猫,特苗条,脖子上戴着一暗红色的项圈。它舔了舔被任飞衍碰乱的毛发,优雅地从漆黑的墙壁前走开。
“路遇变色龙。”
任飞衍把镜头朝那猫怼了怼。
他推开大门,又推开一扇铁门,才算是进到店内。
说是穿孔店,其实更像展览馆。整间屋子漆了黑色,模样诡异又做工精细的木娃娃整齐摆了满墙,另一侧又是风格各异的画作,都仅用一根钉子钉了起来。长桌上散落堆放着一些手稿,似乎是设计出的纹身图案。
那只黑猫说不准也是这儿散养的。
“进来吧!”
一个女声在房间左侧响起。
任飞衍摸索了一下才发现这墙上还装着个暗门。
轻轻一推,里面是密闭空间,又或许只是紧闭着窗。在唯一一盏伫在穿孔台旁的灯光照射下,任飞衍先是看到了熟悉的两张脸。
“左航?”
左航正靠在台边,跟坐在他身旁的人说笑。
一旁的人长相柔和,眉尾和眼尾微微垂下,耳垂上闪着光的小钻衬得他很秀气。
这人是叫……童禹坤。
任飞衍飞速回忆,无形之中已经习惯了这无时不刻会出现的突击小考。
“你也来了?”左航招呼了他一声,似乎并没有觉得意外。
“我就说吧,我赌赢了。”
童禹坤说着,站起身抓了抓任飞衍的手。
“你再输下去我都于心不忍。”左航接过话。
真的就是胡乱抓了抓,两个手分别握着任飞衍左手的大拇指、食指和无名指、小指,随意得很。
他们好像很相熟。
好像同样也跟这里很熟悉。
比进了自己家还放松。
“一定要这么抓着吗。”
任飞衍看着自己被迫比中指的手。
“噢,不好意思。”
童禹坤乐了起来,把中指一块儿握进了手心。
“我陪他来的。”左航对镜头打了个招呼,指了指童禹坤,“早知道你要来就一块儿了。”
“现在不就一块儿了吗。”任飞衍说。
“只要是想要一块儿的人,怎么着都是在一块儿。”
童禹坤比着绚丽的手势,总结了这么一句温情的台词。
片刻从偏门进来一姐姐,没纹身没化妆没穿孔,素面朝天冷着脸,看着特潇洒。
这应该就是联系他的穿孔师。
“你之前跟我沟通是说要穿这儿,没变心思吧。”穿孔师开门见山,声音也很利落。
任飞衍看着她指的那地方,他一个不穿孔的人都知道这地儿有个别名叫九尾狐。
疼不疼另说,难养糟心。
“我倒要看看你上节目怎么遮这个孔。”童禹坤说。
“妆发两小时,遮耳洞占一半。”左航应道。
“顺带给这儿也扎了。”
任飞衍虽然认栽,但他也要添点儿自己的想法。
甭管以前谁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他倒要看看现在谁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我能去你家玩儿吗?去膜拜膜拜你的标本。”
任飞衍在穿孔台上躺下,脸上罩了层医用纱布,只露出一只耳朵听着童禹坤的话。
“你来啊。”任飞衍声音闷在底下。
“只不过可能要过阵子,我们拍完这个就要出外务。”左航说。
“TOP忙啊,忙点好。”
“那今天去呗。”任飞衍忽然说。
话音刚落,耳朵穿出一声脆响。
有一种血喷涌而出的错觉,再是一片麻木中抹了薄荷的透凉。最后世界都静了,只剩下血管强烈地疯狂跳动的声音。
跟他之前不小心被吸管尖儿怼破嘴唇居然是一样的感觉。
还挺有意思的。
任飞衍穿了满耳朵的眼儿,也是因为有趣吗?他不由想。
*
不管不顾任飞衍,想什么就做什么。
顶着火辣滚烫的左耳朵,光速完成了半小时一时兴起提出的行程。
“密码多少?”
最后还是卡在了门外。
“好问题,”左航嘶了一声,“我试试。”
“停,让我试。”童禹坤窜了上来。
“你知道吗你就试。”左航毫不留情。
“反正你俩也忘了。”童禹坤说着,无比顺手地输了一串数字。
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这儿是他家。
“这你的密码吧。”任飞衍冷冷道。
“你怎么知道,这我银行卡密码。”
任飞衍闻言挑了挑眉头。
像童禹坤这样的,中了彩票下一秒都能因为过于咋呼而被人截胡。
“因为这是你生日啊。”左航无奈道,扯开童禹坤重新输入。
门咔哒一声开了。
房内静得好像有两年没回来过人了,分明他们才走了不过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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