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楚以期毫不犹豫,回眸看向席嫒,眼尾一点浅色。
席嫒恍神片刻,她问:“可以告诉我了吗?你在谋划什么。”
两个问题似乎没那么等价,可是楚以期也没计较,回答说:“在谋划……解决一些麻烦,我自己的麻烦。”
楚以期其实一直都知道席嫒的想法,像是那时候慕如今问她:“有没有可能,不管是什么样的你,对席嫒来说都不会是负担。甚至是楚柔,也出来不会是过心的阻碍。”
她相信的,相信这会是永远的事实。
没有人会比席嫒更能爱人了。
可楚以期那时回答:“可是我在意。”
就算过了这么久,她还是在意。
楚以期还是过不去自己这道坎。
她就是接受不了自己在情绪与防线崩塌以后,划伤了席嫒,于是她仓忙离开,于是刺向席嫒的刀尖对向了自己。
等到病情稳定又还是想回来,和席嫒待在一起,想着就算席嫒没那么喜欢她了的话,只是当一个朋友,而后在席嫒退圈后逐渐淡化,也没什么不行的。
可是席嫒说想重新开始,于是楚以期又开始犹豫,犹豫会不会有再发的风险。
那么最好的斩草除根,是转向楚柔作为突破口。
席嫒还是这样,能够看出来楚以期三缄其口的回避,于是不再细问,说了楚以期好奇的部分。
“秦秦前半年吧,和前任分手了,一款大吵特吵的纯恨组,又都放不下又都说不出口的,宿敌是怎么回事我自己有数的呢。”
楚以期有些微妙地看看刚抿完一口微醺的秦思谣,然后席嫒问:“你过明天开始就要去录节目了对吗?”
楚以期点点头,又说,“这算你的问题吗?”
“嗯。”
席嫒回答得过分坦荡,以至于楚以期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像是一只漂亮猫猫气势汹汹地来,以为要被讹上一笔,可对方只是轻蹭了一下掌心。
楚以期问:“你是十月上旬就可以杀青了吧?”
“感谢秦秦让主演不是最后杀青的。”
席嫒似乎是还要说什么的,桌上手机屏幕出现了顾余的名字,席嫒只好拿起手机往外走。
夜风有点远,楚以期听见了席嫒的声音,没有半分不耐烦,只是说:“明天上会再讨论,策划还在加班吗?”
“问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你悄悄问,我个人报销。”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席嫒短暂露出些笑容,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后又微蹙起眉,说:“等等,技术部门给我传了文件了,晚点我和席遇川那边连线,明天娜蒂娅出席谈判。”
秦导一副好听力,听见关键词里一个“晚点”,于是悄悄摸摸和楚以期说:“要不你劝劝她吧,再晕一次在我组里我真的要被我爸妈拎回家扣留了。”
“再?”楚以期只听见自己在意的,在她的印象里,没有任何关于席嫒在组里病倒的情况。
秦思谣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但是谁知道这种事情席嫒的消息可以压到连楚以期都没透过去。
而且席嫒没有给她封口费。
再说反正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说了就说了,大不了拿下本场最佳助攻。
于是秦思谣一挣扎,告诉楚以期:“前年的时候吧,慕如今和他爸彻底对上的时候,席嫒要当白骑士,俩一个比一个忙。”
“我知道的时候席嫒已经进组了,也不能完全耽误,反正最后把自己搞进医院了。席小姐试图瞒天过海但是被常规体检的老爷子遇到掉马,那之后老爷子才又起来接了些担子。”
楚以期抿起唇,看向帘外,只隐约瞧见些许轮廓,接过来咖啡,一点笑都像是暖风过境。
席嫒像是有所感应,抬眸的刹那对上了楚以期没收回去的目光。
意料之外,楚以期没有错开,于是席嫒在那双水光潋潋的眸子里,读出来关心和询问。
略一摇头,楚以期看向席嫒手里的咖啡,便知道这是不行的意思。
席嫒回来得很快,解释说:“一个项目有点意外,我没办法闲着。”
“你……”
楚以期要说什么,可是席嫒夹了一筷子清炖鳝鱼给楚以期,说:“你忙你的,我有数的,可以吗?”
席嫒说这话像是意有所指看了一眼秦思谣,秦思谣坦然对视,一点没有心理负担,席嫒只好不了了之,收起来心里一点不好的预感。
楚以期不置可否,谁相信席嫒的话呢?
尤其是她说的会对自己上心的话。
“你对自己上点心,可以吗?”
“好。”
……
席嫒身边跟着的是二助,许昭时几次接起电话,又看向席嫒,席嫒却只是眼神示意再等等。
于是许昭时先旁听了对面几人讨论,记下来关键。
和席嫒搭戏的算是新人,总有点达不到秦思谣要的效果,席嫒喊了停,递了一杯温水过去,带着人找状态。
“那一年的平城很冷,但是没有下雪,我在后台等着,等着师姐回来,可是她们说,师姐来不了了,我接过来那一身华服。”
“我以为,这是一身锦绣,一身我走出暗处的羽衣,可是我走上去,看见影子底下满是鲜血。”
席嫒这时候的声音很轻,很慢,不知不觉里引着人置身其中,成为戏中人。
“我看见,师姐倒在台上,一身素衣。我终于看清楚,身上遮住的污藏腐朽。”
“可是先生说,上台就一定要演完。可是师姐说,传承,是不能断的。”
“还能怎么办呢?那就演吧,带着这一身的枯骨,就当是,我替她们活着。”
……
秦思谣终于拍板定下,席嫒赶紧披着薄外套匆匆离开,对手演员想说点什么,席嫒都只是一笑过去,等对方回过神来,手上的藕粉很温和,白瓷挡不住的温热传递过来。
席嫒带着耳麦,遥遥一望,便算是安慰。
对面几个人都应该没休息好,面色有些差,席嫒指尖微动,打破了沉默。
“抱歉,茵岚那边怎么说的?”
娜蒂娅摘下眼镜丢在桌上,学着施耐德的口气:“贵方提出的要求会让成本增加二十个点,足够让我们股价跌穿地板了。”
“他们CFO说,”席遇川指尖敲在桌边,“如果维持原定价,他们会选择终止纳维亚的项目。”
席嫒笑了一下,分不出来情绪,说:“明天你们见面连个线吧。”
席嫒关了视频,正好收到楚以期的消息。
对话往上是几次歌曲的核对修改交流,这次楚以期却发了一张图片。
应当是在录节目了,席嫒一桌菜里看见了淮扬菜,混着湘菜,粤菜,还有川菜出现。
画面左下角一只手比出了“耶”。
席嫒嘴角勾起些许。
怎么会看不明白楚以期的隐晦暗示呢?
不过是拐着弯,提醒自己到饭点了。
席嫒于是说:“在回家路上了,快猜今天遇见谁了。”
楚以期会得很快,但是转了话题:“你也猜猜今天隐藏嘉宾是谁。提示词:和你PK过呢。”
席嫒思考的间隙,楚以期已经又发了一句:“缩小一下范围,是我们都有过交流的?”
“是你夸过的。”
楚以期寻思着这话怎么有点怪怪的。
报了个人名,正好赶上席嫒说:“是闻溪?”
楚以期发出表情包,和席嫒的表情包撞上了。
都是猫猫点头。
真是,一次性猜中,一点体验感都没有。
楚以期收了手机,闻溪就眨眨眼睛,凑过来问她:“是和席嫒聊天吗?”
“嗯,刚给我发了新改的词。”
席嫒放下手机就接起电话,看了一眼畅通无阻的路,张口就说:“哎呀哎呀,小高峰嘛。”
“是吗?”席老爷子话里有话。
席嫒全当听不出深意,连连说嗯呢嗯呢。
席老爷子冷笑,说:“是吗?我从茶山回来,看见一辆车,好像你的啊。”
席嫒吸一口气,缓缓地,很慢很慢地转头,看见了自己爷爷的车。
格外低调的颜色,如果忽略那个劳斯莱斯车标的话。
“是吗?看错了吧?”
席嫒本来可以不走这边的,但是她送了许昭时先回去。
“你开快点,别压着最低速开可以吗?”
席嫒认怂也很快:“好的。席嫒轻声说,“可以稍微快一点吗?”
两人先后回了宅子,席嫒跳下车就开始装乖,挽在老爷子的手,说:“哎呀爷爷今天和时伯伯他们见面辛苦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说:“你去进修一下播音主持吧。”
“?”
“我现在有种,一听你说话就觉得阴阳怪气的感觉。”
“。”
席嫒第二天一早起来,做了早点就温着,去了公司。
“我还是保留把代码开源的意见。”
沙发上,慕如今扶了一下眼镜——他只在工作的时候才会戴着。
慕如今说:“嗯。”
“你就嗯,我跟你说,你这样我会觉得太安静,把和那谁的会面提到今早的。”
“你就说吧,等会儿见艾萨克你去不去吧?”
席嫒立刻闭嘴:“我说什么了吗?没有啊。”
“你想把那个技术泄密的赔偿换成投资占股?”
“物尽其用啦。”
慕如今笑了一声:“你可真是……”
一点亏不让自己吃。
这次的项目慕如今也在,虽然占比不高。
席嫒在项目初期因为对面的专利不得不让了利,难得有了把柄就非得赚回来。
“他要先动手的。”
文字在冷白的屏幕上滑动,耳麦里传来几句英语。
席嫒昨天半夜就把材料传给了娜蒂娅,因为施耐德那边时差,娜蒂娅现在是刚下飞机没一会儿,但是谈起来还是占上风。
“你方拍的技术人员拷贝了工艺参数,这位先生上周回了D.A区,三天前这份技术出现在了G州某家科技新秀的专利申请报表。至于那位先生,失联了吧?”
一个四个字母的英文单词在第一个音后被格外憋屈地咽下去,那个声音说:“你们早就在等了,是故意的?”
“倒打一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我们有完整证据链呢。”
“这该死的项目……”
“亲爱的,这该死的项目终止的话,滞港费得以欧元十万计数,当然,下月关税上调,贵方的能源转型还差百分之十九吧,除了我们,你不会遇到第二个能提供这项技术的人了。”
席嫒开了麦:“百分之五十三的股权,我要他手里百分之十六的医疗器械渠道。”
娜蒂娅没法实时吐槽,于是席遇川立刻私聊席嫒:“手有点黑了姐姐,以期姐知道你这德行吗?”
席嫒垂眸看了一眼消息,又看了一眼置顶对话框,然后无所谓道:“你以期姐刚提醒我得吃早点。”
“……”
慕如今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席嫒,继续扫尾工作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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