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天水一色

席媛伸出手,拉住了那只悬在空中,又被针织衫遮了大半的手。

扑面而来一阵青梅酒味的风。

楚以期却在这一刻,闻到一场落雪。

楚以期说:“你手好凉。”

“分明是你自己低烧。”席媛懒懒散散地抬起眼,视线里一抹粉色一闪而过,转而对上一双透亮干净的眼睛。

楚以期没什么反应,慢吞吞地收起手,往自己额头搭了会儿,也不知道摸没摸到。

声音闷闷的,只说了一个“哦”。

席媛无声叹了口气,接住一片枫叶,递给楚以期:“不用谢。”

“不要。”楚以期顿了顿,还是补充,“你这片好丑。”

要不说还是病着晕头转向的楚以期好逗呢。

整个人反应慢了半拍,连拒绝都会后知后觉补上一点解释,拒绝完又发现自己早一步地就收下了。

“乱丢垃圾一点也不文明。”席媛看着楚以期,视线又落在了楚以期腕子上的纹身,声音轻轻的。

楚以期捻着叶脉,半晌,回过身把树叶放在了车里的收纳盒里。再回来的时候,把针织衫的帽子一勾就不再说话。

车上其实有常备药,但楚以期这个人吧,有时候格外倔,一般的感冒,前两天之绝对不会吃药的,总得等到第三天。

一说她又有一大堆歪理,歪理之后还有一场倒打一耙。

每次讲完自己的一套歪理诸如"一病就开始压着万一哪天反弹变本加厉呢"之后,就要开始翻旧账环节。

——席媛每次生病不到影响工作是不会吃药的,就算非得吃药或者输液了,也是抱着笔记本电脑就去私人医院住着了。

每次到这里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席媛理亏,但是鉴于席媛根本不会改,所以两个人多吵了几次以接吻结束的架之后,两个人各退一步,谁也不说谁。

但是没防备被喂了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席媛早早就拿了点药搁在手提包里。

九月初其实不至于大降温,只是今天恰好有风,也恰好白水公馆傍山而落。

为了迎合上流圈子的通病,又看重**性,又几乎和周遭自然相融,一片草木气息,也自然山风簌簌。

像是什么很奇怪的生物钟变异类型,每次秋天开始不久,席媛和楚以期就会开始一年一度的感冒接力赛。

有那么一瞬间,席媛觉得自己也快病了,但是鉴于上一次有楚以期在的时候,感冒经历过分抓马,席媛甩甩脑袋试图祈祷自己还是先别接这个第二棒了。

明明没有回头,连一点神态都没有瞧见,楚以期却像是知道席媛的想法,笑了一声,一句调侃就扫过耳边:“今年感冒了也依然不会有公鸡蛋的哦。”

“……”席媛伸手就要拉下楚以期的帽子小小报复一下,却又还是顿住,最后只是戳了一下楚以期的肩膀,“还在那里翻旧账!”

“什么什么变异鸡蛋?我也要听!”聂垂影刚刚和时云杉嘀嘀咕咕完,听见这么一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性暴露,全然不顾时云杉试图捂嘴的手,两只手扒拉下来时云杉的手,就着这样被半搂住的姿势,不轻不重地捏时云杉的手指。

时云杉阻拦无果,毫无歉意地对上席媛略显幽怨的眼神,像是无奈地敷衍笑笑,随后动了动手腕,把聂垂影的手握在手心,开始研究聂垂影手环的睡眠数据。

——主要还是因为时小姐昨天在别的城市有行程,于是悄悄熬夜,连带着对聂垂影的睡眠也保持怀疑态度。

聂垂影行得端坐得正,完全无所谓,并且反客为主,说:“时小姐,看看你的手环呢?”

时云杉张口就编:“昨天没电了。”

鉴于上一次自己悄悄熬夜时云杉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聂垂影准备网开一面,宽宏大量地奖励自己今天霸占时云杉的被子。

聂垂影因为时云杉的打岔没能听见生物学重大颠覆性突破,但是所有注意力已经被时云杉勾走。

楚以期笑着,眼睛亮亮的,笑里也像是落着星星。

席嫒跟在后边,踩着影子喊她:“楚老师。”

一如那年的早上,席嫒迷迷糊糊坐起来,量了一下体温——正常了,但头还是有些晕,于是揉着脑袋就要去找楚以期,边走还要边拖着调子喊人。

“楚老师楚老师——”

楚以期都懒得应,偏了下头,便问:“席老师,吃公鸡蛋还是母鸡蛋?”

楚以期就是仗着席嫒现在又懵又听话的才能这么胡说八道。但偏偏席嫒没注意,顺着随便选了一个:“公鸡蛋吧。”

楚以期憋着笑,连回话的声音都有些抖:“可是家里没有了。”

席嫒安静了好久,把到嘴边的一句“那你问我干什么”生生吞了回去,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而后席大小姐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不是公鸡蛋我不吃的。”

楚以期笑眯眯地应,接下了席老师无形的刀子。

席嫒病了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甚至更乖一些,安安静静地吃完面把筷子搁下就要站起来收拾。

楚以期拦下她,指着桌子上的腰和还没烧开的水,示意让席嫒赶紧去吃药,顺嘴继续调侃:“和母鸡蛋有区别吗?”

席嫒看着楚以期,幽幽地说:“不知道啊家里不是没有吗?”

莫名其妙的早上,莫名其妙的对话,也会有莫名其妙的谣言。

席嫒喝完药又去挑选一个白桃味牙膏刷牙,一回沙发上就看见楚以期抱着笔记本,指尖滑动,屏幕上过去几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席嫒后背一凉,一边打领结一边凑过去看,精致的脸上透出几分不可置信。楚以期没说话,只是把电脑往席嫒这边侧了些,然后从席嫒手里接过来领带。

那是一条串着银线的领带,楚以期特别眼熟,因为这是她前些时候送给席嫒的。

席嫒连着划拉了几下屏幕,然后确认:这就是她和慕如今昨天去的那场宴会。

慕如今是自己工作不得不去,席嫒却是答应了老爷子得去应酬,两个人都不乐意跟别人扯上关系,所以搭伴进去又一起溜了出来。

那会儿看见时云杉的时候,就笑着调侃:“真是好棒的组合,不会有传言也不会有可能的。”

这几个人私下玩得都不错,所以也不介意什么,席嫒和慕如今的取向大家都门儿清。

席嫒在一开始就跟楚以期说好了,所以也不需要过多解释,只是需要考虑怎么对外澄清。

“我说,席老师啊……”楚以期也有些哭笑不得,说,“没想到吧,避免了莫名其妙的人,没标题党的八卦。”

席嫒看了一眼楚以期,说:“我还得谢谢他们没说我俩是什么别的关系是吧?”

比如带资进圈。

楚以期不说话了,难得一次觉得席嫒在一开始把自己的背景说出来是件很明智的决定。她问席嫒:“所以你们是打算怎么处理?”

席嫒毫不犹豫:“反正得澄清啊。”

楚以期点点头,也没多管,只是主动亲了一下席嫒。

席嫒也可能还是没完全从发烧的迷迷糊糊里边清醒吧,于是反应特别慢,后知后觉过了会儿才去黏黏糊糊亲楚以期侧脸。

楚以期说:“快去吧,早点回。”

席嫒立刻笑了起来,站着把袖子折了两道,看见楚以期一边编曲一边瞄了她好几次。

席嫒每日一魅成就达成,开开心心地出了门,然后收到了慕如今的语音消息。

“公关在解决了,我说要不时云杉给我点钱吧,去她哥哥的订婚宴还得我出公关。”

“人家订婚有媒体也不算意外。完全忘记现在还会有人拍我了。”

“你要不也给我点钱吧。”

席嫒脸一垮:“我挂的是谁的公司,你和慕钟时几次对垒我没掺和?过河拆桥倒是一把好手。”

慕如今发了个“对不起”的表情,又跟了个猫猫头的“谢谢”。

楚以期退出去,点开置顶聊天框,跟楚以期一起抨击慕如今压榨员工价值的恶行。

楚以期抱着小蝴蝶枕头,笑着地附和席嫒,然后怂恿席嫒趁此机会把微博账号拿回来。

席嫒恍然大悟,抓住这个机会,找落姐要账号。

遭到了落姐的拒绝。

席嫒:“……”

楚以期赶紧发语音安慰她:“哎呀没事的,你还有小号嘛,而且你登我号登得少了?”

席嫒弯着眼睛,忽略了楚以期这条语音最开始明明幸灾乐祸的隐忍笑意,说:“好的谢谢楚老师的慷慨大方呢。我得去开个短会,待会儿说。”

……

楚以期笑意凝在嘴边,又慢慢收了回去,再抬起头看向席嫒的时候便是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模样。

明明只是片刻沉默,席嫒却觉得自己错过了点什么。

可是预想的问题已经出口。

一段问答就顺着风传了来回。

“怎么想起去做了这纹身。”

一模一样的问题,那年席媛说,因为喜欢所以就纹了。

这一刻,楚以期看着手腕内侧渐变的一抹粉色,只是说:“千金难买我乐意。”

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就是偏偏喜欢蝴蝶兰。

或许只是因为,那时候海边送出去的一束玫瑰里,因为她的一时兴起,配了几朵蝴蝶兰。也是恰好那几朵花又是最晚才枯萎的。

也有可能是因为,当夏风吹过天台,也撩起头发时,楚以期在烛光里,看见了缀在蝴蝶翅膀上的几朵蝴蝶兰,奶油压出一片片花瓣,像是夜雨后的天水一色。

席媛没怎么纠结,掀开一层珠帘,道:“你是准备一直戴着帽子了吗?”

亭子里早燃了暖炉,帘子已经被放下,还算是暖和。

楚以期便放了帽子整理衣服。

“席嫒。”

席嫒闻言,把似有似无落在楚以期身上的目光收回来,看向秦思谣:“嗯。”

“明天早上也有戏份,这还吃吗?”秦思谣声音很小,席嫒都需要带着点唇语才明白。

秦思谣和席嫒中间隔着楚以期,于是席嫒勾了勾手,等秦思谣凑近些才回答。

“你有机会现在哄我一下,不然我就把你的行程报给那谁谁。”

席嫒瞪着秦思谣,而后感觉楚以期在左边用膝盖碰了一下自己。

席嫒一笑,却不说话了,只是从桌上把手机拿起来,输入了整整一分钟,楚以期也就这么不动声色一边吃饭一边等,顺手给席嫒挑了一块糖醋里脊。

席嫒把手机放下,楚以期便拿起来看。

[大概是两个不说话的哑巴,上演一出恨海情天,极限拉扯战。]

楚以期压着声音:“后续呢?”

“不够详细吗?”席嫒故意吊人胃口,慢条斯理开始吃饭。

楚以期立刻戳了几下席嫒的侧腰,被人带着笑抓住手。

“想知道啊?来信息交换吧。”

就是这样,小慕你已经和你的发小混成了姐妹了。可是小慕反思一下,为什么嫒嫒是1你是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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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天水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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