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海听着季白说的往事,气的牙根痒痒:“这他妈什么妈啊,你也是他儿子啊,还是有出息的大儿子!你要是个女的,我还能找个重男轻女的理由,骂她一顿,现在你俩都是儿子,图什么啊,她这么喜欢钱,不是更应该和你亲近吗?”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有这样想法的何止宋云海一个,他这么二的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为什么白雨想不明白呢?肖祈的努力里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呢?为了引起他父母的注意,他真的算得上是拼劲全力了。
“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肖祈说。
屋子里瞬间安静,就连一旁玩玩具的杨岁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愣愣的看着沙发上发呆的小爸爸。
“白雨被诊断出不孕不育,所以肖致南在外面找了女人被白雨发现了,可是那时候女人快生了,闹了一顿,难产,我被生下来了,那个女人却没能熬过去。肖致南就说让白雨当亲生的养,就把我抱回去了。直到他们去打工,有了肖峻宁。”肖祈原本以为是自己长期不在他们身边的缘故,导致白雨对她不亲近。所以他考到北大,考到他们一个城市,可以常常见面。这样,就算他们离婚了,也不妨碍他们爱自己。可是他错了。
肖祈从肖致南家里住了一个月,轮到白雨家了,白雨家人口多,还有她丈夫的公婆,一个刚出生的佳航,还有肖峻宁,只有两个房间,肖祈的到来无疑是更拥挤了。他们两个孩子一个房间,白雨夫妻带着小儿子去了客厅打地铺。
肖俊宁那时候9岁,闹着要和妈妈一起睡,白雨又不舍得他睡地板,只好进房间里来哄他。
肖祈是个懂事的,抱着被子在房间的地上打地铺,床留给两个弟弟,昏暗的环境里,肖祈闭着眼睛,听着一旁妈妈轻轻的哼唱。他好像很久没有听见这首歌了,白雨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回来了也是围着肖峻宁转。
昏昏沉沉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下,瞬间清醒了,看着依旧昏暗的墙壁,身后没了动静,以为自己睡了有一会儿了,刚打算翻个身继续睡,就听见身后传来肖峻宁抱怨的声音。
“哥哥为什么来我们家啊,我不想哥哥睡在这里,我想妈妈睡在这里。”
肖祈似乎听见了白雨的低笑。
“我的宝儿,妈妈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哪儿也不去。好不好。”
“那哥哥会去爸爸那边吗?爸爸会喜欢他么?哥哥是不是经常要来我们家了?妈妈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喜欢我了。”
“谁说的,妈妈谁都不喜欢,只喜欢小宁宝贝。”
“妈妈不能喜欢哥哥,只能喜欢我。”
“好,妈妈不喜欢哥哥。”
“爸爸也不能喜欢。”
白雨沉默了一会儿:“小宁,爸爸会喜欢你们两个的,但是妈妈只喜欢你一个,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你和哥哥是爸爸的孩子,而你是妈妈的孩子呀。”
“哥哥不是你的孩子吗?”
“哥哥是你爸爸的孩子。”
是你爸爸的孩子,但不一定是我的孩子。
白雨没有明说,但是肖祈这么聪明,怎么会没有听明白呢。
那一个晚上,肖祈睡得很好,比平时还要睡的沉,醒来的时候,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知道了这样的陈年旧事,知道了自己身世,原本应该吃不下睡不着难过的想哭才对,但是肖祈没有,他甚至松了口气。都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松。
第二天一早,肖祈就告辞了,他没有回学校,也没有回肖致南那里,他买了最快的一张车票,回了老家。
肖祈到的时候肖外婆正在院子里晒黄瓜片。
“乖乖,你怎么回来了?”肖外婆在围裙上把手擦了擦,接过肖祈身上的书包。“赶紧坐下喝口水,热不热,冰箱里有冰棒,你快去吃,都是你喜欢的。”
“阿婆,我妈是谁?”
肖致南父母早逝,结婚后直接和肖外婆一起住,对肖外婆也孝顺,出了事之后,肖外婆也是一句话没说就把事情担了下来,说肖祈从今以后就是白雨的亲生儿子。
肖外婆的手一顿,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见过她。”肖外婆把书包放在石凳上,又转身把脸盆里的黄瓜洒在席子上。“你爸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我一看他俩就知道,你爸找人了。他俩结婚的时候,白雨收庄稼被雨淋坏了,说是怀不了孕,你爸熬了两年,没忍住,说就是借个肚子,生了给她一笔钱,再也不见面。你出生三天就被抱回来了,我让他俩把事情烂在肚子里。说你就是白雨亲生的,你小时候啊,白白胖胖的,不哭不闹,很是懂事,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可是谁想,白雨怀孕了。我知道事情要糟,峻宁生下的那年过年,白雨一面都不肯见你,大雪天的把你拦在门外面,我就知道,变天了。”
肖外婆叹了口气,转过身拉着肖祈的手说:“乖乖啊,你不要想太多,你知道了也好,我晓得,你这两年都在怪自己,怪自己他们回来的时候没有和他们好好的说说话,所以白雨才不喜欢你的。可是不是这样的,乖乖,你就是阿婆的外孙,永远都是,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晓得伐,你没有错,都是大人的错。所以不要再怪自己了昂。”
肖祈红着眼睛,笑了出来,搂着肖外婆给她顺了顺背。“啊婆,谢谢你啊。”原来,原来那口气,松的是这个,原来不是因为自己,他们才不亲近的。和自己没关系。原来……
肖外婆哎哟哎哟的把乖孙子搂在怀里摇一摇:“傻乖乖哟。你的名字可是我取的,不为别的,就是祈盼你年年岁岁安康,这样的爹妈都不重要,孩子哟,日子是你自己过的,自己过好了就成,知道不!阿婆啊,没别的本事,能护着你,就是阿婆最大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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