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的特制牢笼(五)
(蔻燎)
5
是个荒芜的天,天气骤冷。
略一不注意就飘起了雨丝,斜飞的,往下坠。
兄长出门了。
去镇里打酒,今儿祭奠父亲。
她没跟去。
现下很难堪。单独地走那样长的路,兄长和她,都会如同火上药罐,难忍煎熬的。
胖墩儿在怀里,毛茸茸又暖暖的,脑子里突然清晰的闪过一张脸,狗皮帽子下轻浮的坏笑。
偶尔发觉,那人也未必总令人讨厌的。
但是,谈到嫁娶,也是雷打不动,万不可能的。
望着愈发大的雨,她很平静的睁着眼,合上,又睁开。
雨丝斜飞进眼里,凉洇洇的,多少有点不适。
雨再大一点,他怎么回来呢。
莫名可悲起来,狠抓了一把,抓了自己的手背,自嘲的笑了。
雨停了。
猝不及防的收住,像一个顽皮的孩童哭得惨兮兮时旁人突然递过来一颗糖。泪水收住了。也不管那糖里是否有鸩毒。
原来天气也是这般,傻乎乎的。
愁青瓦果然那样不同,她站在院中,转了一圈,瓦上的血点那样分明,她奇异地惊叹,几乎每一次都会这样。太美了。
这样的房屋太美了,她生活在里面,朝辉夕月,从稚童变成少女。她是幸福的。
太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舍弃不掉,那么如此别致的房瓦遮荫的家,又凭什么让她离去呢,凭什么让另一个女人进来,凭什么。
勾刀,一把铁制的,如夜中弯月,冷清的铁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锈迹,锐利非常。
刀在地上滚了两滚,铿锵有力,铿锵的震响。
胖墩儿窜了窜,躲她脚后探头。
她蹙眉皱额,讶异的盯着脚下的刀,然后目光逡巡四周,什么也没有。
这荒野里,林荫松叶的小道上,骤然从草坡上滑落一把,一把刀。
庆幸上面没有血,不然她或许会叫,紧了紧身后的小背篓,抱起胖墩儿,漠然的跨过那把刀走了。
她向来如此,死鱼一般不关心其他事情。她的心没有余留的罅隙去操心别人。
可这一回,便大大不同了。
脚步声,细碎的,破损的,踩踏着秋叶,如付骨之蛆紧随其后,一路跟随,不曾半分逗留。
她开始呼吸加重,搂紧了怀中的狗。
好如在寻求验证一个自己还存活的事实。
狗在她怀里不停喘息,“咿呀”怪叫。她像是惊弓之鸟,心里空落落。
背后的竹篓似乎装满了铅铁,滚烫的,火红的,奇重怪诞的伏压在她身上。
步伐开始凌乱,嘴微张,双眼朝前方望,前方还是一片阴冷的松林,墨绿的一团,还荡着浓浊的雾气。
脚下的路,湿滑非常,稍一踏错,便将一瞬间跌下坡去。
栖柔啊,你这样胆小,真是够蠢。
你怎样都行就是不能胆小啊。
前方的墨绿愈加发黑,深厚,无路可走。
终于,她咬着牙猛然回头。
一把刀,铁制的弯刀乍现在眼前。
然后是一只手,宽大,紫筋暴起,抓紧那把刀。那是只男人的手,而这男人手里……
大手向下一垂,刀插在腰间,装进了金丝编绣云锦锻的刀鞘里。
栖柔吞了吞口水,向后一退,怔忡地盯着他。
对方一身出尘衣着,纡金佩紫,华贵非凡。
脸,青白色,冷得紧了。他不是芙蕖村的人。
这一点,栖柔以命笃定。
在那么一瞬,林中清风穿人过,无情的冷。
她惧怕地晙着他,背竹篓,抱小狗。
他冷硬地望着她,手按刀,脸发青。
呼吸在两人的滞凝下逐渐抽离般,紧张之下,两立泥塑的雕塑就那样站了半晌。
幽长的迷宫似的密林里,已无其他。
黛绿的松树,针上裹着树蜡,稀朗的骑风而下,一小段,青翠的松针刮来,雨一般,落在她黑发上。
发黑似墨,松针翠沃,她惊吓的抬眸,惊艳灼绝,世间无二。红唇优渥,女子芳菲,独她一人,过分妩媚。
他的手蓦得一抬,指尖刮着她红润的脸颊,指尖在无规律地颤抖。
“你跨过我的刀。”他的声音格外得冷,“你必须是我的人。”
她惊悚得瞳孔极速收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