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似乎更冷上几分,刚走到村口,阿鸢就觉得手脚僵硬。
“要一路走去镇上?”
“不然呢?”
阿鸢搓了搓手,探进筐里拿出一张馅饼,这馅饼是她自己烙的,多放了许多肉,香喷喷热乎乎。
容州冷眼看着,毫不客气也伸手过去拿出一张。
一路再无话可说,阿鸢猜想到他主动跟着去镇上的目的,多说多错,干脆缩着头捂着耳朵走。
半路遇上其他村去镇上的平板车,车上也同样拉着野猪和野鸡。
“老乡,能否让我们搭一程板车?我们是赵家村的,去镇上办事。”
阿鸢长相乖巧,赶马车的老头笑着,胡子眉毛都被霜染成白色:“上来吧。”
阿鸢拽着板车边爬上去,缩着几只被五花大绑的野猪旁边,把剩余一块空地留给容州:“快上来啊。”
容州一动不动,看着那几只野猪和野鸡干瞪眼。
“小伙子上不上来啊?不上来我要走了。”赶车老汉催促着。
容州总算坐上板车,和阿鸢一样的姿势窝在狭小的地方不敢挪动,捂着鼻子面露嫌弃。
颠簸几个时辰在晌午的时候抵达镇上,阿鸢也不白坐老汉的板车,送了一张馅饼。
之前来过一回,直奔着书肆去,一边走一边解释:“今日先不急着找他们,等我换到钱先找地方安顿下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在容州眼里,她就是个村里土生土长的农家女,没见识没头脑,只知道填饱肚子。
这样的人占绝大多数,什么家国仇恨对他们来说比不上一顿热乎的饭菜。
容州面目冷下来,唇亡齿寒。
书肆掌柜边看边露出满意的笑容,接连点头:“很好……虽然画工稍显稚嫩,可情绪表达和递进能让人代入进去,有继续看下去的想法,就像是一卷书册,看完之后回味无穷。”
阿鸢提着的心踏实下来,看来言情漫画无论在哪里都是被认可的:“故事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展现出来。”
“可以留在书肆借阅,姑娘定个价吧。”
阿鸢就按照现代的价格:“借阅一回押金二十文,收五文,还书后可退还押金,这本未完结,两周后我会再带来一本。”
“好。”
阿鸢站在原地看着书肆老板面露微笑,并不说些什么。
容州虽然诧异她为何会画那些画册,还是先观察。
最后拿着一吊钱出门的时候,阿鸢还有些不太满意,在手里掂了掂才揣进怀里。
看她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更是不相信那本画册是她画出来的:“你那画册是赵家村教书先生画的吧。”这也就能说得通她前一阵总往学堂跑的缘由。
随便他怎么想吧,连解释都不用了。
镇上的客栈门庭冷清,店小二在柜台后面打瞌睡。
容州抬手敲了敲桌面‘咚咚咚’,震跑店小二的瞌睡虫。
店小二抬眼看他们一眼后,又把眼皮闭上了,浑浑噩噩的说:“两位是要住宿?雅间楼上右拐,随便哪一间,只要没人住都能入住。”语调没精打采。
看来生意是真的冷清。
阿鸢和容州踩着‘吱嘎吱嘎’的木楼梯,扶手看上去悬悬欲坠,随意找了两间挨着的。
“晚上把门插好。”容州淡淡一声叮嘱。
阿鸢扶着门点头:“……你是不是也觉着这家店不同寻常?”小声道。
容州冷嘲:“只是怕你半夜出门吓到别的客人。”
‘咚’
阿鸢重重把门关上。
月光倾泻,在地上静静流淌,掀开厚重的床幔,阿鸢踢开被子重重叹口气。
或许原主本身就是个劳碌命,早早躺下歇息居然还睡不着。
穿上靴子喝了一口水,窗外悄悄过去几个黑影,心下‘咯噔’一声。
该不会真是个黑店,想要趁着客人睡熟,杀了人做成人肉包子吧。
轻轻放下水壶,蹑手蹑脚靠近窗边几步。
“都睡了吗?”
“睡了,没动静了。”
“那就好,明天早上……”
剩下的话听不清楚,阿鸢又往前上几步,侧耳听着,不小心踩到地上一块活动的木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窗外两个人影顿时僵住:“什么声音?”
“不知道,走吧走吧,别把人都吵醒了……”
阿鸢等人影都离开,才呼出一口气觉得有些缺氧,转身坐回到榻上怎么都不放心。
她只是个普通农家女,万一发生什么事,半夜进来一伙儿强盗杀人劫色之类的,她肯定反抗不过。
越想越怕,一个激灵抱起被子就往隔壁房间冲。
居然没插门。
漆黑的屋内同她的房间一样,只剩清冷月光。
一道同样清冷的视线紧紧盯着她:“你还真是半夜出门吓人来了。”
阿鸢抱着被子探头探脑往门外又观察一眼,紧紧关上门凑到容州旁边,屁股刚想要挨上床榻,听见无情一声冷哼。
好吧。
又挪开屁股站直了:“我睡不着倒水喝,听见门口有人说话的动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这真的是一家黑店,咱们都小心一点。”
也没准这俩人是冲着容州来的,谁知道他有多少仇家。
阿鸢抱着被子不打算离开,乱世之中还是跟着强者好活命。
容州把不屑表现的淋漓尽致:“随便你。”躺到榻上闭目小憩。
平安无事到天亮,窗外的日光朦朦胧胧,阿鸢倏然睁开眼,看向桌前已经收拾整齐的容州,感慨:又多活过一日,真是不容易。
想要站起身,发现曲着的腿已经麻了,伸直缓了缓才站起来。
“贵客,早膳准备好了,给您送上来还是去大堂吃?”店小二敲了两下门。
阿鸢瞪大眼睛:就是这个声音。
伸出手指着门后的人给容州看。
见他丝毫不当回事,淡然打开门,露出门外店小二和昨日完全不同的笑脸:“去大堂吃。”
“好嘞。”
大堂零零散散坐着十几人,有互相交谈的,也有闷声吃饭的,阿鸢下楼的时候顺势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贵客,这是二位的早饭。”店小二把他们引到桌前就离开去忙别的了。
看着桌子上的小笼包,阿鸢捂住嘴:这该不会就是人肉小笼包吧。
她的想法完全体现在脸上,警惕和惊惧交叠。
容州坐下先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些什么:“你筐里的馅饼要坏掉了吧,还不去给你夫君送?”
阿鸢才想起这件事:“不急。”
赵有财和赵有方就在镇上当搬卸工,也就只有酒坊和粮食店需要这种力气活。
脑海里的联想挥之不去,小笼包是吃不下的,把一碗粥喝干净,看向容州:“你一会儿要去做什么?”
容州的眸色在白日阳光下有点浅,像是一颗琥珀色的琉璃珠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鸢脑子转的飞快:“随口一问,不知道用不用等你一起回赵家村,估摸着今日就要回去了。”
店小二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身后冒出来:“二位贵客若是想退房,请先把住宿费和早饭钱结一下。”
似乎生怕他们跑路。
容州搅动一下碗里的粥:“若是天黑之前我未回来,你就回赵家村去吧。”
他果然要离开。
阿鸢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走他,面上不露声色:“好。”答应的痛快,心里盘算着时辰,去给赵有财和赵有方送完馅饼就回来,一刻都不耽搁。
这个镇上也就比赵家村大两圈,费劲找找肯定能找到他。
酒坊老板搬着一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晒太阳,门板把寒风挡住,温暖舒适的人也懒洋洋,惬意的伸个懒腰,往嘴里扔一粒花生。
“快点搬,手脚轻一点,别把酒缸给我弄坏了,掉一个瓷都叫你们赔,从工钱里扣。”说的话苛刻抠门。
赵有方手臂酸痛,他昨晚睡觉的时候手臂都还是抽筋的,这样的日子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赵有财擦一把额上的汗,看见蹲在酒坛后偷懒的大哥,面露不耐:“大哥,再坚持坚持。”
赵有方满面凄苦:“有财,不是大哥不坚持,这些酒坛也太重了,还都要一日之内搬完,几百坛的酒啊!”
赵有财又使出力气搬起一坛:“大哥,力气活就是这样的。”还不如不带他来,啰啰嗦嗦什么活都要偷懒,他自己干还能快点。
不再管他,一个一个酒坛子被搬进去。
赵有方歇了许久,正打算站起身继续搬的时候,看见挎着筐子的人:“阿鸢?”
“你怎么来了?”眼中还是有惊喜的:“是不是娘要你来接我回去?”
他真是坚持不下去了。
阿鸢把筐子里已经冷硬的馅饼往他手里一塞:“就是叫我来看看你们。”
眼里的期待又暗下去,赵有方狠狠咬了一口饼子,厌弃的扔到地上碾两脚:“叫你来看我还磨磨蹭蹭,这馅饼又冷又硬,你是故意的吧。”
说着,扬起手要朝着她的脸落下去。
阿鸢丝毫不惧,抬眼看向坐在门口的酒坊掌柜。
赵有方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放下手。
“还搬不搬,要是天黑搬不完,工钱减半。”酒坊掌柜火上浇油,就怕莽夫不上当。
赵有财赶紧拦住赵有方,已经都搬了这么多,千万别这个时候惹事。
赔笑道:“搬!我们这就搬。”
撇一眼地上的饼子:“大哥,快搬吧,等挣够了钱咱们回家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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